第95章（1 / 1）

约莫需要三炷香的时间才能达到目的地。

灵鹤楼在未央城的东南角，而无尽海在北大门附近，等同于穿城。

冬日天黑的早，整个京都都弥漫着家常饭的香，在寒冷之中显得格外温馨，路上几乎都是匆匆回家的人。

莫珠子用一根手指戳着窗帘，几近贪恋的看着这一切。直到李庆几个喷嚏，她才离开窗边，好好的坐着。

“我发觉，你特别喜欢看街景”李庆看着莫珠子，“等天气暖和了，我把这帘子给你换成薄纱，让你看个够，如何”

莫珠子一听乐得不可开支，咧嘴一笑“老妈子你可真好待会儿多敬你两杯”

李庆无奈摇头，两人开始了你来我往的斗嘴，直到马车停下。

李庆带着一身男装的莫珠子下了马车。

一下车，某人就装腔作势起来，她是太习惯这种保护色了，总觉得装成男人便可行一些女子不方便的事情，甚至干些无伤大雅的坏事。

寒意扑面而来，清神醒脑醍醐灌顶。

李庆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却将怀里抱的一件花狸色的裘衣给莫珠子搭上。

李庆“莫公子小心着凉。”

莫珠子本不愿意裹上这厚厚的裘衣，毕竟自己精心打扮，还让铃儿拉着看了好久，连连称赞，并在莫珠子应该男装还是女装之间纠结不下。要是被挡住了，岂不是浪费了

莫珠子毕竟有灵力护身，并没有寻常女子那么怕冷。她身量本就比普通姑娘高，一袭月白长衫，尽显修长。她腰间梅香环绕，插着一把折扇，白玉环扣，束发加冠，一支白玉簪与一袭月白相映成辉，远远看去像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公子。那干净的脸上，如锋刃的眉眼隐去脂粉之气，反倒显的有些桀骜，那嘴边扬起恣意纨绔的笑，像极了一个久经风月却片叶不沾的风流公子。

“你若想装个普通公子，就把这裘衣给披上”李庆终是受不了她了，低沉着厉声道，“否则就在你的饭食里下药，让你几天不出了院门信，还是不信”

“”信当然信从来早起的她，可是连续睡了三天三夜呢。莫珠子悻悻然的谨遵医嘱，裹上了厚厚的裘衣。这裘衣上头后，领头的狐狸毛更让人显得贵气了，一看就是有钱人。

两人在马车边推推搡搡装模作样大半夜，终于往河岸边走去。

通往蜃楼的唯一方式是乘坐竹筏。

两人到了无尽海的边上，放眼望去，河岸之上竟然空空。

接近水面，寒气更甚，迎面扑来。

莫珠子脚下触感前所未有，低头一看，惊道“结冰了”

河岸边的水面之上飘着薄薄的一层冰，这样的景象是莫珠子没见过的。

她望向蜃楼，它屹立看似咫尺却有深入黑夜的在湖心中央，明明在水里却是纹丝不动，它周围的湖面甚至无法看清是否有冰封的迹象。蜃楼投下的阴影，遮住了月光，阴影暗如浓墨。

李庆奇怪的咦了一声道“莫非今日有什么特别之处，为何一位渡倌也未曾见到”

话音刚落，便听到徐徐的水声由远及近，一只木筏从阴影中划来。

水路滑行，却不见涟漪，薄冰依旧，这感觉，好生熟悉啊，仿佛站在水镜之前窥探镜中那片刻风景一般。此处有结界，可何处是结界的边缘呢莫珠子四下环顾却未曾找到源头。

木筏将近，李庆迎了上去，递上一颗碎银，渡倌掂量片刻让出道来。

莫珠子禁不住咋舌，那颗碎银在锦川可以让一家三口吃上五天。

蜃楼就在眼前，路程却需要一刻钟的时间。木筏之上，没有岸边的凛冽，也没有水面之上的摇曳。这里有着极其复杂的禁制，因此会有如同从现实到镜像围猎的感受。这竹筏在合理合规的前提下，是来往的唯一途径。

莫珠子之前一直以为，镜像只是玄门修士无聊打发时间，用来竞技修炼的演武场。直到凌少带她从西岭穿越到云雾才知道，镜像其实是一个巨大的结界世界。先祖们设计和利用了这样的区域，做成了举世无双的围猎。

而如今看来，能将现实和虚拟分开的唯一空间不光是镜像啊。能布织如此庞大严密的结界群，将一个地域一分为二，蜃楼与玄门不然密不可分。

渡倌“二位面生啊。”

李庆“不常来。”

不知道是不是莫珠子的错觉，这平日里口若悬河的李庆竟然有些拘谨自上了竹筏他便不再说话，气氛有些莫名的紧张和尴尬。

“这位小公子，相貌好生出众。”这话是对莫珠子说的。

直到这句，莫珠子方才发现这位渡倌竟然是一个老妪。她一袭深衣戴着黑色斗笠，勾着腰背熟练的控制着竹筏，那沙哑的声音似是凭空从水面上生出的一样。看不清神色也听不出情绪，在本就昏暗的水面上显得阴仄嗔怪，这低哑的声音大抵是岁月风霜所致，若非家中困难，没来由让一老妪在无尽海上做个渡倌吧。

“初到京都，久闻蜃楼大名，前来长长见识。”莫珠子压低声音，伪出少年音色。

“如此。”渡倌呵呵一笑，未再开口。

蜃楼将至，靠近之后更显庞大，像一只沉默的巨兽，栖息在黑暗之中，审视着眼前的凡胎。

木筏绕到了蜃楼之后，这才看到另一番风景。一条长长的码头索道从水面一路蜿蜒至蜃楼入口。

接近码头，莫珠子瞧出那是一条木道两边用铁锁稍微隔了一下，看起来像个悬于水面之上的索道。

“到岸了。”渡倌抬手扶了莫珠子一下，却并未立即伸回手。

莫珠子诧异的抬头，目光落在那只带着深黑手套的手，斗笠之下，看不清对方面容，只是颈项延伸至下巴上的一道旧伤十分扎眼。

渡倌似是发现了莫珠子的目光，赶紧低下头以斗笠的阻绝了她的视线。

那个低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公子器与非凡，定非凡俗之辈，切勿玩物尚志自己没了前程。”

莫珠子愣了一下，这无根无由的话从何说起，正当纳闷的时候，渡倌继续道“若小公子想提前离席，只消回到此处便可。”

提前如何提前京都不是有宵禁吗蜃楼不是日落而出日出而回吗这是公然提醒客人触犯宵禁

依照湖上禁制的布置，若没有渡倌带领，普通人根本无法从这类似镜像的结界里穿越回到现实的未央城里，除非是修士。按照这样来说，若之前死于凶案的人都跟玄门无关，那必然是通过渡倌出的蜃楼结界。

那这渡倌

莫珠子心中起疑，抬头正想询问时，哪里还有什么人，连同木筏一起不见了踪影。莫珠子头皮顿时麻了，心中腾起一阵莫名的惊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