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祸患，初现 （二）（1 / 1）

“摸摸窗布，都给太阳烤热啦快点起床干活，不然掀你被子。一、二、三”

“停脚”

小阿尔贝又惊又恼，赶紧从地铺上跳了起来。因为太过着急的缘故，他不但踢到了木枕头、脚丫子一阵钻心痛，同时还把被子扬出去老远，差点掉进满是灰烬的地炉。

“都怨你”小阿尔贝痛得呲牙咧嘴，想也不想就把矛头指向了二哥

“本来就脏，沾上灰还怎么盖我又不是不起床，你喊那么大声干嘛”

“啦啦啦啦啦”若尔日堵住耳朵，学着去年见过的那个小丑，故意翻起白眼扮鬼脸

“听不见啦听不见，就是听不见某人不去干活，还在这边嚷嚷；某人都快屁股开花了，还在这边嚷嚷；某人就要倒霉咯，还在这边嚷”

“小若你鬼叫什么呢”与堂屋一墙之隔的主卧室，传来了鲁蒙太太愤怒的呵斥声

“别欺负弟弟了，赶紧生火煮粥我还得喂你小妹吃奶，腾不开手”

若尔日当即闭嘴，无比细弱地倒了声“好”。小阿尔贝也没再多说什么，赶紧把木枕头放倒角落，低下头来开始收拾被子。在鲁蒙家，母亲的权威毋庸置疑，只要她开口发话，孩子们就只有服从的份。就连一家之主于贝尔鲁蒙，大多数时候也是让着老婆，很少同自己的太太唱反调。

于贝尔是个老实人，这点是全村共识。他老老实实种地，老老实实交什一税，老老实实干村里的公摊活，平常没有任何恶习，即便过节时候喝醉，通常也是一个人呼呼大睡。故事里的老实人，往往会因为奇遇一夜暴富，但于贝尔鲁蒙向来与好运无缘，半辈子辛苦劳作，最后也只是挣下一份中不溜的家业而已。

小阿尔贝梦到的那种煨鸡，一年到头只有复活节、万圣节等大节庆才能吃到。他正在收拾的被子，也跟富户家里的订制品没得比。这块东西，其实就是于贝尔穿剩下的旧斗篷，用碎羊毛布、兔皮补了不知多少回，去年冬天实在没法再穿出去，这才一截两半，分给了留在家里的两个儿子。

这是标准的“凑合过日子”。不过，若尔日对父亲的安排，倒是没什么怨言。他是铁匠学徒，今年已经十四岁，能帮着师傅给耕牛钉掌了。最多再有两年，他就会搬出去成家立业，过自己期盼已久的快活日子。“朱莉和露西亚都喜欢我，抢着约我出去嘞。”过冬时候，他曾经背靠壁炉，对小阿尔贝如此吹嘘

“卡米尔明面上不搭理人，背后也送过我柠檬蛋糕。对，就是水磨坊的卡米尔，村里还有哪个卡米尔什么太胖她确实肉乎乎的，但肉也有肉的好处嘛，比如跟你说了也不懂。”

小阿尔贝确实不懂。但他非常想早点弄懂。他其实很羡慕二哥，因为若尔日能说会道爱开玩笑，在村里人缘很好，注定会过上比父亲更棒的日子。相较之下，阿尔贝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十一岁小孩，穿的是大哥留下来的旧套头衫，玩的是曾祖父祖父老爹一路传下来的木刻玩具，每天从早到晚，过得都是一成不变的日子

上午，先在外面干活，再回家里吃早饭。下午，帮母亲忙几个钟头家务，再和同龄小孩玩几个钟头老套游戏。晚上，一家人围在壁炉边上，一面闷头吃晚饭，一面看着火星“嗖嗖”冒出烟囱，直到最后一口黑面包下肚，父亲宣布“该熄火了。睡觉”为止。

从3岁开始，他的生活便一直循环往复，几乎没有发生任何改变。小阿尔贝并没有为此哀声叹气，因为他早就习惯了。如果全法兰克的农夫之子，每天都为命运不停抱怨的话，那这个伟大王国，肯定早被苦水淹没了。

只能期盼奇迹发生了。到时候，我大概能变成骑士，甚至加入某个世袭法师家族。但奇迹这种东西想什么呢，赶快干活去。

抢在母亲催促之前，他主动进了卧室，把夜壶和妹妹的脏尿布端出长屋。前者要在粪堆上倒空，后者则要装进麦秸秆筐子里面，和昨天那批堆在一起。父亲去地里干活时，会把这些尿布全部带走，趁中午休息的时候在河边洗净。

说起于贝尔，有件事情不得不承认无论风吹雨打，他始终是全家最早起床的人。小阿尔贝出门时，自家老爹正蹲在猪圈旁边，专心致志地磨砺锄头。他干活是如此专心，以至于根本没察觉小儿子到来，眼睛始终不离手中工具。

“过夜的清水最好。”老于贝尔一面干活，一面在嘴里小声咕哝

“凉气重，磨刀石还有铁刃，都能治服帖。多磨磨，多蹭蹭，按时上油，使上五年都不必换。”

要是人人都这样节省，二哥以后的生意得有多惨。小阿尔贝一面在心里吐槽，一面蹑手蹑脚地从父亲手边走过，生怕吵到了自家老爹。他飞快地把脏东西倒掉，然后用沙土、草叶和石块，仔细把双手弄干净；确认胳膊上没有脏污后，他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到窗边取下盛水陶罐，

于贝尔在罐子里面，装满了砂石滤过的清水，而且还揣在怀里用体温暖过。小阿尔贝仰起脖子，“咕嘟咕嘟”把甜水一饮而尽，只觉得从头到脚神清气爽，仅存的一点瞌睡瞬间消失无踪。

每天早上，于贝尔都会为他准备清水。父子之间的这种默契，已经持续好几年了。多亏父亲用心，小阿尔贝5岁以后就很少闹肚子，健康程度在同龄人中名列前茅。除他以外，家里养的四只母鸡、两笼兔子也跟着沾了光。它们都是小阿尔贝负责投喂，饲主手上干净，它们的饮食也随之变得清洁，每只小动物，都比邻居家的同类肥上一圈。

小阿尔贝自己，也挺喜欢照顾小鸡小兔的。对他来说，这是一天当中为数不多的美快乐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