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不速之客（一）（1 / 1）

诺布勒瓦村真的很小。离开村广场后，牛车眨眼工夫就穿过了篱笆墙，车轮滚滚向前，很快便碾上了老木桥“红差”。

居伊河上的这座木桥，年纪比诺布勒瓦村都大。据说，国王当年同英格兰强盗打仗时，桥附近先后爆发过两场大战，多达五百名骑士在此葬身鱼腹。但这都是老人传下来的故事，小阿尔日是一贯不信的，而原因也非常简单

如果真有那么多骑士阵亡，一同死掉的军士、士兵、杂役，还不得成千上万光是那么多尸体，就能把又浅又窄的居伊河堵上，更别说长剑、铠甲等战利品，铺满田地都没问题。

这个老故事，可信度实在太低。当然了，祖先传下来的故事，肯定不全是谎话，尤其是那些与古帝国有关的。传说，毁灭日降临之前，整个欧洲，甚至全世界都被伟大的联合帝国所统治，人们没有贫穷、没有饥饿，任何时间都充满快乐，比经里的天堂还要惬意。

这个伟大帝国，不仅建造了无数宏伟城市，还在地下辛勤开凿，修出百万法里的隧道大网，容纳的国民比砂子都多。除此之外，帝国还拥有异常强大的法师行会，能够制造无所不能的超级法器；在魔法帮助下，人们既可以翱翔天空，也可以深潜洋底，地面交通更是不在话下，只需一天工夫，就能从爱尔兰跑到契丹

这些传说，远比“数百名骑士战死村边”夸张。但小阿尔贝就是相信，而且没有丝毫怀疑。因为古帝国留下的遗迹，千百年来一直伴随着凡人，而且马上就会出现在视野当中。

这便是帝国大道。紧贴旧河道、路基仿佛小山一样高出地面、路面铺满古代巨岩的神奇大道。“蓝指”弗朗索瓦赶着的四车，已经拐上了去往大路的坡道，他们坐着的这辆牛车，很快也会在深邃车辙引导下，进入这条绵延千里的灰色古道。

今年新年，大哥回家探亲的时候，曾给小阿尔贝讲过不少新奇故事。按他的说法，在阿热莫大教堂的地图上，诺布勒瓦村与巴约讷男爵领的距离并不遥远，比科特韦梅勒近上许多。但男爵领地与诺布勒瓦之间，全是近两百年修的新路，很多地段连砂子都没铺，一旦下大雨，立刻就会变成黄泥汤，春天解冻的时候，路面甚至会整个翻过来。

这种道路，跟诺布勒瓦自己修的村路没啥区别。牛车走在上头，一小时能跑两法里约八公里就算很快了。但帝国大道可不一样，尤其是到科特韦梅勒的那段路。千年风吹雨打，虽然让路面出现众多裂缝，部分路基也有坍塌现象，但车辆仍然可以飞驰，就连最慢的两轮牛车，一小时也能跑出四法里还多。

更重要的是，帝国大道一半以上都是笔直路段，车走着方便，牲畜也不容易疲惫。从诺布勒瓦村到目的地，八法里半的路程只需两个钟头，而且牛骡还不用中途休息，给车夫、乘客免去了不少辛苦。

相较之下，去男爵领地明显要麻烦许多，不仅路况糟糕，而且还要穿过大片阴湿森林。万一车辆损坏，乘客们只能全体下车，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情况下，人拉肩扛地为车子更换木轮、修整车底

顺风顺水的旅程，让小阿尔贝的心情变得格外好，出发时的担忧，没过多久便一扫而光。这一路上，他表现得非常活跃，基本就没闲着；不过话说回来，他今年才刚满十一岁，本来也是坐不住的年纪。

要搁往常，大人肯定会出言训斥。但牛车今天走的极稳，随便怎么折腾都不会失去平衡。在这种情况下，小阿尔贝就算在车厢里倒立拿大顶，吕西安也不会出言斥责，著名的老实人雷蒙雅内克，那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小阿尔贝也没有太过分。他最多也就是从底板上站起来，在车厢里随便走几圈。转够玩腻以后，他又兴致勃勃地扒住了木制车拦，起先是欣赏路边风景，后来又向前面的“蓝指”猛打招呼；等弗朗索瓦不胜其烦地堵住耳朵，他又转而向着空中挥手，同天上经过的鸟雀大套近乎。

有只乌鸫，还真的回应了他第一步，“啾啾”地叫上两声，转移小阿尔贝注意力；第二步，收拢翅膀“嗖”地向下俯冲，在最后时刻猛然拉起，用力甩出一泡绿白之物。

小阿尔贝躲得快，全身而退一点没沾。赶车的吕西安，却很不幸地倒了霉，脑袋瓜子被鸟屎直接命中。老头本来正在打瞌睡，被乌鸫这么一刺激，差点就从座位上翻下去。

发觉出了什么事后，老羊倌立刻摘下弄脏的头巾，冲着天空破口大骂。他越骂声音越大，越骂声调越颤，到了最后，已经完全不是找黄嘴鸟的麻烦，而是在发泄心中不满了。

“所以说，这次见鬼的请愿，能有结果才怪”他把染成紫色、赶大集时花大钱买来的头巾塞进秸秆篓子，腮帮子上的肌肉不断抖动，唾沫星喷出去老远老远

“上面那位哪。国王陛下啊我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会被那帮人说服，居然还帮着那帮人出谋划策，居然真的坐上牛车，一路跑到帝国大道上xxx的xx，为什么我没有坚持到底，跟他们继续斗”

“上面那位与我们同在。信众吕西安，你说出的某些词汇，祂全部可以听到。”雷蒙雅内尔虔诚地低下脑袋，同时也没忘记摘下自己的草帽，顺手递给老头

“请愿队的苦难，并非毫无意义。我们是为了村人的福祉而战，这是神圣而光荣的职责。莫要抱怨，只需抬头挺胸，为这一壮举自豪便可。”

他这话说的，让人实在是没法接。吕西安当即闭了嘴，甩着鞭子继续赶车；一直装作睡觉的伊莎贝拉，则是不屑地连哼两声，把填糠麸的软枕头抱的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