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不速之客（三）（1 / 1）

如果是跟着家人赶大集，小阿尔贝肯定会停下来欣赏神龛。但今天他实在没有兴致，甚至干脆闭上眼睛，学伊莎贝拉的样子装起了睡觉。然而，牛车晃的不是一般厉害，他的好奇心也在不停作祟，请愿队抵达壕沟边缘以后，鲁蒙家小子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抬眼望向了那四杆长矛。

为了同看门人交涉，两辆车子都停了下来。静止的车厢，让小阿尔贝得以集中全部注意力，看得是要多清晰有多清晰。没错，是人头，长矛上面插着的确实是人头。它们应该是刚串上去不久，既没让阳光晒瘪，肉也没被乌鸦啄走，但腐烂气息已经开始弥漫，招来不少绿头苍蝇。

这些可恶的害虫，不仅在人头上面乱爬，矛杆上沾着的血迹，同样也不肯放过。然而，它们尽管为数众多，却也不能把死者的长相完全遮住。小阿尔贝看得非常真切，四颗人头全部生着绿皮肤与长獠牙，乱糟糟的胡须就像水草，光溜溜的头顶生满痦瘤；在额头、颧骨以及尖耳朵上面，还长着好多溃疡，有些已经结痂，有些仍在流水。

绿皮兽人。科特韦梅勒摆在东寨门的，原来是四个绿皮兽人。弄清事实后，小阿尔贝顿时长出一口气，胃里翻涌的那股呕吐冲动，瞬间平息大半。是兽人就好。是兽人就好。如果杀死六个外地人的，就是这个兽人匪帮，那我们甚至不用撒谎骗人，实话实说就能让城镇民兵出动。

雷蒙雅内克看到这几颗脑袋，同样也是面露喜色，一点念经的意思都没有。他平时跟着埃米尔潘，嘴里都是“慈悲”、“爱怜邻人”，但这份善意仅仅是针对凡人而已。哥布林、河童、兽人，生着绿皮肤的异形强盗，始终是凡人不死不休的大敌。

毁灭日过后，在那些遍布岩石巨人遗骸的恶地充斥辐射的城市废墟，绿皮种群就像霉菌一样随处滋生。有人说，它们是引发大灾难的元凶，被上面那位诅咒后的可悲产物；也有人说，它们源于古代法师行会的基因调整试验，古帝国灭亡后没了管控，这才一下子兴盛起来。

小阿尔贝只是个农家小孩，不清楚哪种说法才是事实。但他从懂事起就知道，这帮残忍嗜血的绿皮怪物，同凡人根本无法和平共处。

体型较小的哥布林、河童，虽然战斗力不如大个子亲戚，但它们目标极小，在外面很容易隐藏行踪。凭借这个优势，这群小怪物老早就溜出了恶地，见缝插针繁衍的到处都是；小阿尔贝4岁那年，有几只河童甚至沿着水渠游进村里，不仅放火烧了公共烤炉，还把当时的羊倌割了喉咙。

绿皮兽人块头更大，部落人数也多，每次掠袭都会屠戮大批凡人，与王队战到不死不休。英格兰强盗入侵时，这帮怪物还曾趁火打劫，成千上万地窜出恶地，四处杀人放火。当年，要不是国王把大炮成批投入战场，法兰克真不知会被蹂躏成什么样子。

时光流逝，马上就是ad1500年。相比当年，兽人的声势已经大不如前，哥布林、河童也被杀的数量锐减。但它们用的是“无性分裂繁殖”埃米尔潘神甫原话，村里没人知道什么意思，只要有一只活下来，就能不断生出小怪物。

小阿尔贝估计，凡人还得和兽人纠缠好多年，想根除这个祸患，恐怕得让上面那位直接出手。就比如眼前这四只。他们肯定不是匪帮全体成员，不过是跑太慢的几个倒霉蛋。科特韦梅勒把他们挂出来，其实是给进村的客人看的。都来瞧都来瞧，瞧瞧我们多么能耐唉，有这工夫炫耀，还不如赶快去追匪帮主力，放跑一个，祸害十年

他能看出来的事情，其他人自然也都明白。但心里清楚归心里清楚，嘴上还是不能说出来。“蓝指”和吕西安已经下了车，前者戴着鸟喙面具，连比划带跺脚地讲着谎话，把尸首形貌说的比恶魔都可怕；后者把草帽捂在胸口，弯腰躬身慌不迭地赔笑脸，各种好话不要钱地往外倒，把“规划村”的战绩吹得天上地下，罗兰再临也不过如此。

这也是出发前商量好的。两名赶车人必须一唱一和，在最短时间内把看门人侃晕，这样车队才能不受刁难。不得不说，弗朗索瓦与吕西安确实演技惊人，哪怕去戏班子也能挑大梁，但他们喷了那么多唾沫星子，最后却全是白做工。为啥因为科特韦梅勒安排到东寨门的看门人，根本懒得同他俩掰扯。

此人身材高大，差不多有5法尺半约180厘米。他正当壮年，装备也很齐全，身披闪闪发亮的长摆锁甲，头顶活像铁盆的厚重笠盔，铆接在一起的铁片，明晃晃不见一颗锈星。“行了行了，你们讲够没有”老羊倌和“蓝指”刚说到一半，他便不耐烦地手按剑柄，很不客气地开始嚷嚷

“字母都认不全，还敢装吟游诗人吹牛明白告诉你们，这种死尸，寨里可不是头遭看见。克鲁尼、卡塞尔、艾格莫尔特，再加上你们诺布勒瓦，南边的村子都有死人送过来，都在广场堆着呢看我干啥赶紧进去啊医生就在那边守着，把尸首交他就行。对，给他就行，别在这边烦我了”

小阿尔贝不知道赶车人记住没有。他反正全是记住了。突然涌来的新消息，让他的脑子里面“嗡”地一声，活像是马蜂炸窝。直到牛车再次开动，小阿尔贝仍然蹲在木板上发呆，结果脚下一个不稳，当场摔雷蒙雅内克身上，把这位胖子也撞了一个趔趄。

侍童正在和伊莎贝拉说话，差点咬住舌头。老姑娘眼疾手快，一下就把他们扶好，避免了两人再遭磕碰。但她可不是白帮忙，稳住身形后，“刷”地一下当场变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