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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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君泪的话音刚落,墨熄颅侧就感到一阵晕眩疼痛。

紧接着,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和情绪蓦地涌现到了他的头脑之中

不久前,羲和君接到了重华帝都传来的讯报。

那是一封密函,还是急报密函。信笺是由当今的重华君上亲自写就的,上头施加了血咒印,除了羲和君本人谁也拆不开。他收到信后,反反复复读了三遍,才终于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战争立止,只许戍军,不许进攻。燎国君上提出两国休战三年。作为休战条件之一,他们将把重华的叛将顾茫押遣回国。

这正是为什么这么多天以来,羲和君没有收到帝都进攻的金令,而燎国也没有任何举动的原因。还真被岳辰晴差不多说中了。这死一般的寂静不是因为顾茫的诡计,而是因为顾茫本人根本已经被褫夺了军衔,成了即将作为议和礼被送回重华的囚徒。

顾茫要回来了。

信此刻已收在衣襟里,贴着羲和君沉重而有力的心跳,被男人怀里的温度焐着顾茫要回重华了这个消息像是荆棘卡在胸口,一扎一扎得疼。

所以就这样了是吗。

那么多年的恨,那么多年的错付与执念,就这样草促终了了吗

不能亲自交手。

不能亲自询问。

不能亲眼见到

疼。恨。怒。怨。

太荒唐

怒气在胸肋间横冲直撞,书中的墨帅,在此时此刻,知道这个近乎讽刺的消息之后,顿感一阵猝然无力,仿佛卯足了一口气等待天明,却在破晓前复又坠入深不见底的潭渊。

羲和君皱起眉头,竭力压抑着自己的躁郁,可最终邪火还是奔流而出,他蓦地睁开眼睛,黑皮军靴包裹的长腿砰地一声踹翻了面前的案几。

“哗啦。”

“哎哟墨帅”守在帐外的亲兵忙探身进来,诚惶诚恐地,“您息怒,岳少他年纪小,爱玩爱闹也是人之常情,是属下办事不利,没有拦着岳少听戏,您要怪要罚尽管开口,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羲和君倏地回头,一片昏暗里,他目如焰电。

“滚出去。”

“”

“没有我的首肯,谁也不准进来。”

“是”

帐帘又落下了,内外岑寂得可怕,只听到帐外呼呼的北风朔雪声,遥远处有兵士的动静,军靴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细响,还有灵兽营的战马嘶鸣。

羲和君侧脸,垂眸,盯着地上骨碌碌滚落的桑葚浆果,那些果实像是几年来被顾茫亲手摘下的人头。

他想而他的想法几乎是同时穿透了现实中墨熄的内心为什么一个人做了那么多狠事、歹事、错事,背叛了国家、同袍,挚友,如今背负着恶名、血债、深仇,居然还有脸皮不死,居然还有勇气回来。

顾茫怎么能还有脸回来。

羲和君缓了一会儿,勉强平复下了心境,这才重新掏出了那封被他反复看烂了的密函。君上的字俊秀,端端正正地写着

燎国有意与我邦休战,其主君为表意诚,已着人将本邦叛将顾茫押解回城。

顾茫为我重华之人,曾深得卿信,又兼得孤垂青,然其不思尽忠报销,反因一己之私,投敌叛国。五年来,掠母国之城邦,毁故土之安泰,屠昔日之同袍,弃往时之亲友。罪恐难赦。

十日后顾茫即将负荆回城,其仇怨广结,非孤一人可以决断,故急书十大勋爵共议。卿虽远在关山,却为孤股肱,故诚请卿见,万勿推脱。

望卿珍重。

羲和君盯着那封信看了好久,忽而冷笑,笑着笑着,脸上逐渐浮现了几分惨痛,几分仇恨。

此人是杀,还是留作他用

其实时至如今,他都已不想再管了。他只觉得心乱如麻,于是提起狼毫,悬腕于纸。

一个“杀”字写到一半,手却颤了,笔墨洇湿了缣绢。

在这四野冥然的塞外,忽然传来幽幽的陶埙声,不知是哪个角落里的小鬼思乡心切,愁离吹得满营萧索,一地白霜。

羲和君怔忡须臾,黑眼睛里闪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光最后他暗骂一声,掷笔于前,一把拿起那封密函,掌中忽地火焰暴起,火舌顷刻将密函焚为灰烬。

点点残灰中飞舞而起,羲和君吹了口气,将灰烬凝为一只千里传音的蝴蝶。

“顾茫曾由墨某力保举荐,他叛国,墨某难辞其咎。至于审判,自当避嫌,不

应参涉。”顿了顿,又低缓地补上了一句,“北境墨熄,问君上安。”

说罢手一抬,灵蝶翩跹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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