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三个时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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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静静涌动。

仇薄灯苍白的面容在红衣水墨中若隐若现,他们仿佛是在和被遗忘千万年的孤魂遥遥相对,对方溺亡在历史的深处,静如幻影。陆净忽然害怕起来,顾不上气血犹自翻涌,奋力地向他游去。

四道水纹汇聚。

砰!

陆净半路和娄江撞一起,不渡和尚和半算子撞一起。

四人面面相觑,这才发现自己和其他人反应相差无几,都火急火燎地赶过来确认仇薄灯是不是还活着。

靠近过来后,几个人就发现,仇薄灯周围的寒意阴森刺骨,他悬浮的姿态也格外不正常,就像是一把出鞘的苍白长剑立在半空,如果贸然靠近就会剑芒刺伤。

不渡和尚双手合十,语速极快地念诵经文。经文化为金色的枷锁,一重一重地施加在明净子之上,水中的业障逐渐消散,黑雾慢慢地不再从仇薄灯指尖衣摆弥漫出来。最后不渡和尚猛地睁开眼,清叱一声。

余下三人只觉耳边隆隆,如金刚齐喝。

荤素不忌的酒肉和尚在这一刻简直像佛陀临世。

金光尽收。

仇薄灯终于从紧绷悬浮的状态中松懈下来,不渡和尚给他诊了诊脉。

“还好还好,”不渡和尚道,“仇施主无恙。”

“我就说嘛,”陆净松了口气,“祸害遗千年,仇大少爷这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祸害,一看就是要长生……嗷!!!”

娄江把他被应玉桥折断的手接了回去,正骨定位,动作格外干脆利落:“有生骨丹吧?自己吞一颗。”

“你接骨前就不能打个招呼吗?”陆净五官都扭曲了,龇牙咧嘴地翻出丹药吞下,“哪有你这么粗鲁的……”

娄江不善地看了他一眼。

陆净明智地把最后的“老妈子”三个字吞下,岔开话题问不渡和尚:“仇大少爷情况怎么样?”

不渡和尚一指扣在仇薄灯手腕上的菩提:“贫僧这串菩提名为‘明净子’,想来你们也曾听说过,它曾锁不死城三日。”

陆净、娄江和半算子同时露出惊讶的神色。

在不渡和尚亲口说之前,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他手上的这串佛珠竟然是“明净子”,佛陀亲赐的菩提很多,基本佛宗的金刚护法和七十二高禅人手一串。但“明净子”不一样,它在佛宗的地位等同推星盘之于鬼谷,太一剑之于太乙。

十一年前,位于十二洲正南隅的不死城差点被大荒吞噬。之所以能够撑到太乙宗鹤长老携太一剑来援,全靠当时镇守不死城的佛宗明敬禅师祭起佛珠“明净子”,撑开金钟罩将整座城护住。

明净子高悬三日,封锁不死城三日。

三日后明敬禅师力竭身亡,菩提明净子由太乙宗送回佛宗,自此再未听说佛宗有谁得到明净子的认可。

……没想到最后选择了不渡和尚,大概是跟无尘禅师一样,瞎了眼。

“怪不得明净子择主这么大的事,佛宗秘而不宣呢。”陆净忍不住道,“这就好比鲜花插在牛粪,宝刀配了流氓。”

“陆施主,您这话就片面了,流氓其实也不想要宝刀的。”不渡和尚苦着一张脸,“这明净子为佛宗至宝,门面是够了,可它又不听贫僧差使啊。七十二圣珠随便换一串给贫僧,贫僧就能大杀四方了好么?”

“原来你也承认自己是流氓啊。”

娄江跟着嘲了一句,心情却远没有表面上这么轻松。他不像陆净对明净子一无所知,尽管以不渡和尚的修为心境很难将明净子的力量真正发挥出来,但菩提明净子本身就是一件天然克制业障的至宝,否则当初也不能在大荒吞噬不死城时,护城三日。

可连明净子都无法彻底锁住仇薄灯身上的业障。

“有个坏消息,”不渡和尚话锋一转,“以仇施主现在的情况来看,明净子已经无法镇压他一个时辰……三刻钟之后,仇施主的业障就会彻底爆发。楼施主,三刻钟是否足够抵达您说的晦风风穴?”

不渡和尚这么问,陆净和半算子跟着四下看了看。

“我们是要一直游下去吗?”陆净指着黑漆漆的下方问,“三刻钟……游得到底吗?先说明,顶多再深个二三十里,我的避水丹就要失效了。”

娄江没有回答。

他取出一枚六孔陶笛,吹出一段奇怪的旋律。井壁似乎经过特殊的设计,具有拢音和传音效果,音波收敛如牛角,迅速地向下传递。娄江反复吹了三遍,每一遍都略有不同,这才停下。

“有龙鱼过来载我们下去。”娄江收起骨笛,“也没有人能直接游下去,应龙池里设了阵的。”

“那就好。”陆净松了一口气,“本公子差点以为自己得先仇大少爷一步,砰地变成一朵肉花了。”他张望了一下,“你们山海阁修这么大一口池子做什么?积雨直接排海里去,不就得了?”

“陆施主这就有所不知了,”不渡和尚插口解释,“烛南虽位于水上,可事实上它是一座旱城。海水苦咸,难以饮用,九城与洲陆远绝,又无大江大河。这雨水便是甘露,宝贵异常,是以涓滴必存。”

娄江肯定了不渡和尚的说法。

玄武驼负的烛南九城是人为修筑的城池。

山海阁祖师爷和阁老们在绘制烛南规画图的时候,考虑到四周为海无江河少静泉的风水条件,建城时特意将九座城池筑成中高周低的地势结构,又以街道为脉络。一旦下雨,雨水就会沿精心规划的沟渠,汇聚到城门水关处,通过涵洞流进名为“应龙池”的巨型蓄水井中。

“类似的应龙池每处城门都修有一个,高出水面的部分修成观潮塔加以掩饰。”娄江解释,“只有这一处应龙池下通沧溟海泉,泉接风穴。”

半算子“咦”一声,道:“娄兄所知甚详啊。”

“你是想说我怎么知道这么多吧。”

娄江直接了当,半算子反而有些尴尬:“唉,小道就是有些好奇。”

“他不是说了吗?我是左少阁的铠甲左少阁的刀剑啊,”娄江指指昏迷的仇薄灯,“不过,少阁主现在可还没有资格直接差使我。所以严格来说我现在是阁主手中的一柄暗剑。其实历代山海阁阁主手中都有这么柄暗剑……那是很早前的约定了,一人在明一人在暗,彼此监督初心永不负。”

其余几人心中一动,记起娄江先前说过,左阁主认识他爹娘,小时候娄江甚至骑过他脖子。想想也知道只有关系很好,才能让左梁诗这种一阁之主甘愿蹲下去给稚子当大马骑。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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