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九十七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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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虽然管不了大人物争权夺利,但不妨碍他们私底下破口大骂,一个个隔着坊墙议论纷纷。

“贼汤诚!咱们好不容易过上平稳的日子,他非要闹出这么多事!”

“汤贼确实当诛!”

“唉,咱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汤贼不让咱们出城,城外的人也进不来,看来是真的要逆天而行了。”

“你们听说了吗?汤贼要派兵去打紫云观了!”

“什么!他疯了吗!”

“他为什么要打紫云观!天哪,要是他惊怒了上仙可怎么办!”

紫云观是很多老百姓的心灵寄托地,一听到这个消息,瞬间都炸了。

城内的百姓心急如焚,但苦于出不去。

城外的老百姓则不然。

打皇城抢皇位他们可以不管,但是破坏道门圣地绝对不行!

眼见汤军要在道门撒野,老百姓们冲动之下,竟合起伙来跑到紫云山下,一个个扛着锄头,举着菜刀,义愤填膺地拦住他们的去路。

带兵将领:“……”

他虽然是要造反,但他不想滥杀老百姓啊。

一旦开了头,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和有礼。

“乡亲们不要担心,咱们入观只是找一些东西,大家都不要拦路了,咱们找到东西就下山,绝对不会伤害观中的道长们。”

老百姓却一脸狐疑。

“找东西带这么多人干什么?”

将领道:“不知道东西在哪,需要多点人手找,这样快。”

“找东西就找东西,带着这么多兵器干嘛,还有弓箭!”

“……咱们是兵,当然随身带着兵器。”

“紫云观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仙家之地!你们带着这么多兵器上去,要是冲撞了上仙可怎么办!”

“是啊是啊,你们别想污了仙家圣地!”

汤军众人:“……”

将领好说歹说,百姓就是不听。

他骤然换了脸色,恶狠狠地道:“再不让开,若是耽搁了大将军的事,我可就不客气了!”

“咱们倒要看看,你要怎么不客气!”

将领直接抽刀而出,作势劈向出头的百姓。

他本来真的只是想吓唬吓唬对方,可斜地里突然射来一支冷箭,击偏他手中的刀!

“啊啊啊啊啊!杀人啦!杀人啦!”

“不愧是汤党逆贼,连无辜老百姓都不放过!”

人群中有人愤慨吼道。

老百姓被刚才的惊险吓到,听闻这话,心中怒火瞬间燃起。

一位年轻的道士手持弓箭,立在台阶上,神色平静道:“兵家之争,莫要伤及无辜百姓。”

他们紫云观的道士并非仅仅研习道法、炼丹制药,他们当然也会学习其他技能,否则怎么给别人开坛做法?

射箭是他们的基本素养,练的就是目力和准头。

又有不少道士出现在他身后,手中都拿着木制的弓箭。

仙风道骨,自有一股浩然正气。

有他们带头,百姓们更加激动愤懑起来。

一众汤军进退维谷。

不仅他们,皇城前的汤军们同样士气低迷。

说句实在话,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当反贼的。

汤诚手下的高级将领倒还好说,反正只要汤诚拿下江山,定会对他们论功行赏。

但底下小兵不这么想。

他们充其量就是来堆人命的。

搁以前在西北的时候,他们还能为了保家卫国而战,可现在,这他娘的是什么事儿啊?

眼看着谢信这般忠臣良将遭受这样的屈辱,不少人都有些看不下去。

宁恩侯谢信,当年也是立过汗马功劳的啊。

城楼上一声又一声的“逆贼当诛”,直击众人心扉,让他们愈发萎靡不振。

所以,为什么要造反呢?

又不是日子过不下去。

用人命为某些人的野心买账,谁他娘的心里面乐意啊。

以前他们还是霍家军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这样憋屈过!

他们的长刀,本应对准的是北境蛮族,而非大盛的皇帝和同胞。

谢信发现了汤军低迷的士气,便趁着汤诚怒不可遏时,突然撑起身体,伸手去拔汤诚的佩剑。

但尚未碰上剑柄,便被汤诚一脚踢飞!

这一脚用了十成力道。

谢信的五脏六腑仿佛全都移了位,被踢中的地方痛不可遏。

他猛地吐出一口血。

谢策右手紧紧握着剑,嘴唇咬出了血。

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被如此对待,不啻于锥心之痛。

他死死盯着汤诚,眼中充满着仇恨。

汤诚冷嗤:“谢策,你就打算这么看着你爹找死?你要是听话打开宫门,我就放你们谢家一条生路,如何?”

谢策咬紧牙关。

汤诚继续道:“你娘和你弟弟是不是躲去了道观?你别担心,你们一家人很快就能团聚了。”

谢策胸脯不断起伏。

谢信却捂着胸口,嘶哑着声音道:“汤诚,你知道为什么紫云观那般香火鼎盛吗?”

“老子不耐烦听你废话。”

谢信自顾自继续道:“因为它是百姓的希望。而现在,你想亲手打碎他们的希望,你觉得他们会如何?”

“不过是群手无寸铁的愚民!”

汤诚压根不惧。

汤军中的士卒闻言,愈发心绪难平。

原来在大将军眼中,百姓只是愚民吗?

他们的亲人同样是大盛百姓,难道在大将军眼中,他们根本一文不值?

刚才那一脚,踢破了谢信的脏腑。

他知道自己快死了。

他硬生生撑起胳臂,一点一点,当着所有人的面,艰难爬向紧闭的宫门。

这扇门,根本阻挡不了汤诚的野心。

但人心,可以阻挡。

鲜血不断从他口中涌出,在他身下蔓延。

他拖着残躯,在他无数次走过的青石板上,留下殷红的、不可磨灭的印记。

蜿蜒,刺目。

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就连汤诚都没有阻止。

谁都知道谢信要死了。

谢信撑着最后一口气,靠坐在宫门上。

脏污的血迹蹭上朱红色的宫门,一时竟分不清哪个更加红艳。

他用尽最后一口气吼道:

“汤贼,想入宫门,就从老子尸体上跨过去!”

言罢,气绝而亡。

一双灰败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汤诚。

五月的风微热,却让人浑身发冷。

谢信所言所行,在驻守皇城的将士心中点燃足以燎原的大火,同时深深动摇了宫外士卒的军心。

谢策泪如雨下,奋力嘶吼道:“誓死捍卫皇城!”

众人皆高声呐喊。

“誓死捍卫皇城!”

“誓死捍卫皇城!”

“誓死捍卫皇城!”

附近百姓闻之,纷纷心下戚然,泪洒衣襟。

他们的心中同样燃起热血。

汤诚手下将领面面相觑。

这仗还怎么打?

京城僵持之际,楼喻在莱州大营召集诸将开会。

“莱州以西是昆州,据先前情报,汤诚为了防范咱们,特意在昆州安排了心腹重将,也增设了不少驻军。”

霍延颔首:“昆州驻军足足一万人,其中有数千西北军,其余都是他从其他州府拼凑而成的。他想用昆州当第一道防线,却忽略了其余州府的脆弱。”

“可是统领,”李树挠头道,“咱们要是去打其余州府也不合适啊,毕竟离得远。”

楼喻却笑道:“霍统领的意思是,只要咱们攻破昆州,剩下的州府便不足为虑。”

“对哦!”

其实八州以西范围内,不仅仅只有一个昆州,庆州似乎可以从其他州府绕道,先攻破其余兵力薄弱的州府。

但如果庆军攻破其余州府,再往京城去,却将大后方留给昆州一万兵马,岂非腹背受敌?

一万兵马,足够冲破八州,阻截庆军的后勤了。

所以,庆军和昆军必有一战。

只有攻下昆州,庆军才能全面向京城推进。

昆州的地势并不复杂,州府四面平坦,极为开阔。

但就因为不复杂,庆军只能正面攻城。

偷袭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五倍攻之,十倍围之。

庆军有六万兵马,五倍是有了,可以一战。

但自古以来,正面的攻城战都极为惨烈,想要攻下城池,基本只能用人命堆出来。

楼喻交待:“此次攻城,床弩和震天雷等武器缺一不可。”

床弩可以射出极为粗壮的箭支,这种箭支的杀伤力相当强悍,不仅如此,箭支若穿插在城墙上,有利于士卒攀援城墙。

云梯容易被掀翻掀倒,可是踏橛箭呢?

震天雷经过研究和改良后,虽做不到轰烂坚固的城墙,但轰炸城门还是可以的。

他希望运用这些武器,能尽快地结束战争,尽可能减少伤亡。

昆州的守将叫蔡仁,是汤诚亲自培养的心腹嫡系,对汤诚忠心耿耿。

至于知府,在打仗一事上,压根没有什么话语权。

他正缩在椅子上,忐忑问蔡仁:“听、听说庆军已到两州边界,不日就要打来了。”

蔡仁睨他一眼:“你怕了?”

知府:“……”

蔡仁道:“据我所知,庆军根本没打过几场仗,不像咱们,在西北喝风饮沙那么多年,跟蛮族交过那么多次手,用得着怕他们?”

知府不由说:“可东安王麾下大将是霍延,那可是霍家人。”

蔡仁眯起眼:“咱们粮草充足、城墙坚固,弓箭、滚木、热油应有尽有,一万人,还怕挡不住庆军?”

他轻嗤一声。

“攻城,哪有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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