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可怜啾(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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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矢与牡丹花落进水里,紧跟着,阮久也掉进了水里。

湖边假山错落,层层遮掩着,阮久也没看清楚究竟是哪个天杀的混账把自己给推下去的,就被湖水淹没。

完了,他们肯定以为自己是被赫连诛吓到了,才掉进水里的。

太丢脸了!

岸边众人疾呼。

“那是谁?快去喊侍卫来救人啊!”

“我记得阮家小公子好像会水吧?”

“来人!快来人!”

咕噜咕噜——

阮久躲在水里,不停咕噜。

他确实会水,年年和萧明渊在城外河里摸鱼抓虾,还打水仗,每年起码因此受一次风寒的玉面小蛟龙就是他。

他原本可以自己起来的,但他刚才脑子一抽,觉得当众落水实在是太丢脸了,不如就假装掉进水里的是块石头,自己躲在水里,等他们都走了,再爬上岸。

但是岸上的人都知道有人掉下去了,他的计划失败了。

阮久悔恨的泪水和湖水混在一起。

犯什么傻?早点上去就好了,非要自作聪明。

他硬着头皮,刚准备游到岸边,自己爬上去,不麻烦侍卫了。

忽然听见萧明渊在岸上一边骂人,一边喊他:“阮久!”

还有“扑通”一声。

湖水里混入阮久感激的眼泪,好兄弟——

然后水里又传来了“扑通”一声。

萧明渊架着阮久的手臂,把他从湖里捞出来,两个人漂在水里,都定住了。

阮久怔怔地问:“我怎么好像听见两次下水的声音?”

萧明渊同样怔怔道:“好像……赫连诛在我之前下来救你了。”

阮久抿了抿唇角:“那你说,他会水吗?”

萧明渊反问他:“你觉得,草原上会有这么多水吗?”

“糟了!”

两个人立马分开去捞赫连诛,这时原本在外面侍奉的侍卫也到了,连忙下水捞人。

不多时,阮久在水里从身后抱住赫连诛,把他捞出水面。他扭头看了一眼萧明渊:“在这里。”

春寒料峭,湖水还是刺骨冰冷的。一上岸,太监们连忙拿来厚实衣裳,给他们裹上,请上辇车,送去就近的宫殿换衣裳。

阮久在水里待着的时候最长,挨的冻最久。他脸色惨白,裹着披风,坐在位置上瑟瑟发抖。

赫连诛拽着他的衣袖,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极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阮久没有开口,萧明渊抢先道:“你要是不跳下来,他早就上来了,还要浪费时间在下面捞你。”

阮久踢了他一脚:“别说了。”

他知道为什么,赫连诛把他当朋友,才这样对他的。

因为赫连诛把他当做朋友。

方才在宴会上,阮久好几次假装没看见他。有一次赫连诛吃了一道菜觉得好吃,都端着菜要过去找他了,可他怕事儿,扭头就装没看见,起身就走。

原本是他做错了。

也是因为赫连诛把他当朋友,又不知道他会水,才跳下来了。

阮久道:“刚才有人推我,我才掉下去的。”他不忘向赫连诛强调:“那支箭、根本、吓不到我!”

萧明渊掀开帘子,吩咐道:“去传我的话,方才在场的人一律不准走,原地等候。”他放下帘子,看向阮久:“你得罪谁了?”

阮久摇摇头,萧明渊又道:“得亏有我盯着,要不你就……”

其实每年宫里都会有人“无故落水”,萧明渊不愿意请朋友们来宫里玩耍,也是出于这个缘故。宫里太脏了。

话还没完,辇车就停下了,小太监扶着几个人下了辇车。

伺候萧明渊的那个老太监忙前忙后:“快准备热水衣裳!让膳房熬浓浓的姜汤送过来!”

几个小太监上前,分别围着几个人,就要把他们请下去。

可是那头儿,赫连诛还攥着阮久的衣袖不肯松开,低着头,面上还都是水,也不知道是湖水,还是别的什么。

阮久刚要说话,萧明渊就道:“你再拉着他,等会儿他冻风寒了又得赖你。”

赫连诛听得懂汉话,就是从萧明渊的表情语气都看得出来他在说什么。

像一头湿漉漉的小狗,恋恋不舍地收回爪子,赫连诛最后还是缓缓地收回了手。

来不及再说什么,三个人就被小太监围着送去早已预备好的几个房间里。

*

阮久剥了湿衣裳,泡进热水里的时候,已经打了好几个喷嚏。

看来一场风寒在所难免。

毕竟还是在宫里,他也不好洗太久,泡了一会儿,就匆匆爬出来,擦干净换上衣裳。

阮久正捏着鼻子,要把姜汤灌下去时,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句:“赫连使臣,你怎么在这里站着呢?”

阮久心道不妙,放下汤碗,上前开门,这才看见赫连诛就站在门口。

这条小狗洗倒是洗干净了,就是头发还在往下滴水,活像是被他赶出门的。

阮久侧开身子:“要进来吗?”

赫连诛这才上前,阮久摸了摸他的额头,对小太监道:“再拿一碗姜汤来。”

他关上门,赫连诛又眼泪汪汪地望着他。

阮久被他盯得心底发麻,抬手拍了他一下:“你干嘛?”

赫连诛的汉话也不太利索,这时更是结巴:“软啾,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

说着说着他就钻进了阮久怀里。

他比阮久矮一些,双臂环着阮久的腰,脸埋在他的肩上,哭着控诉他:“你一直不理我,我很生气,你太坏了……”

阮久蹙眉:“你……”

汉话不太熟练的话,可以不说。

最后那句话真是歧义十足。

赫连诛难过极了,抱着他就要哭。阮久抬手拍拍他的后脑勺,还没来得及说话,又有人敲门:“赫连使臣、阮小公子,陛下让你们过去一趟。”

阮久应了一声,然后把赫连诛推开,帮他抹了把脸。

*

好好的一场宴会,弄成现在这样,三个人都下了水,这件事情自然是要惊动皇帝的。

仍旧是方才宴会的宫殿,杯盘都撤了下去,梁帝端坐于上首,面色沉穆。那个叫做阿史那的鏖兀使臣站在他身边,目光却不住地在阮久身上打转。

萧明渊、阮久与赫连诛三人,穿着冬天的衣裳,裹得像三个球,站——立在下边。

梁帝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看向萧明渊:“皇儿,你说。”

萧明渊上前一步:“父皇,阮久是被人推下去的,还请父皇彻查此事。”

“此事朕自然会查,朕问的是……”

阮久道:“回陛下,原是赫连使臣与我闹着玩儿,不想有人趁机推了我一把,我才掉入湖中。那时八殿下碰巧经过,听见公子们呼救,才出手相助。”

总不能说萧明渊是刻意守着他的,所以阮久把事情经过稍微美化了一下。

就是便宜了萧明渊,给了他一个“见义勇为”的好名头。

梁帝又看向赫连诛:“那……赫连使臣为何也下了水?”

阮久抿了抿唇角:“赫连使臣以为是自己害得我落水,心中过意不去,想要下水救我。”

“你倒是人缘儿好。”梁帝拍了一下膝盖,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大冷天的,朕的皇子、鏖兀的使臣都为你下了水。”

阮久不愿在宴会上冒头,却不想这回,直接在皇帝面前露脸了。

他再机灵,也不过才十六岁,而梁帝久居高位,说话一字一顿的,威慑逼人。

阮久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答,想了一会儿,才俯身作揖:“八皇子与赫连使臣都是正直之人,无论今日是谁落水,他们都会……”

萧明渊再上前一步,把阮久拉到身后:“父皇,目前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找到那个推阮久下水的人,你在这里吓唬阮久做什么?”

他是皇帝的晚来子,皇帝最偏宠他。他这样说话,梁帝也不恼,摸了摸胡须,只道:“那好,你先去查,看是谁把阮久推下水的。”

萧明渊拉着阮久要走,赫连诛的目光跟着过去,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过去。

阿史那上前几步,走到梁帝身边,低声说了两句话。梁帝瞧着阮久,也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是不错。”

于是他对萧明渊道:“皇儿,你自己去查,阮久留下,朕还有些事情问他。”

阮久与萧明渊同时想到那件要命的事情,交换了一个眼神。

“父皇,阮久是被推下去的那个人,他不跟我去查,我怎么查得出来?”

萧明渊强要拉他走,阮久回头瞥了一眼阿史那——赫连诛年纪还小,来永安就是来玩儿的,鏖兀和亲的事情,就是阿史那在主持。

而阿史那从他一进来就盯着他瞧,方才和梁帝说话,大约就是在梁帝那儿,要把他给定下来。

现在要走恐怕是走不得了,若是留下争辩两句,或许还有转圜的生机。

于是阮久推开萧明渊的手,朝他摇了摇头。

萧明渊没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回去:“阮久?”

下一秒,阮久往前一倒,被赫连诛接住了。

阮久脸色潮红,额头滚烫,倒下的时候,还顺便拍了一下赫连诛的脸。

就赖他刚才打搅,害得自己连姜汤都没喝完。

不过也得亏他方才没喝完姜汤,风寒这不就来了吗?

赫连诛抱着他眼眶微红,也要哭了,把他抱在怀里摇摇,更咽着喊他:“软啾!”

阮久闭着眼睛,往边上挪了挪。这小狗要是敢把眼泪抹他衣服上,等他醒了就找他算账。

但是赫连诛强硬地把他抱紧了。

*

阮久原本是想装晕的,但如果这样,就是欺君之罪了。

然后他就真的晕了。

赫连诛自责极了,抱着他又要哭。萧明渊则出去喊人:“都给我滚进来!”

一群太监忙不迭跑进来。

“还不去找太医!”

于是一群太监又乌泱泱地往外跑。

萧明渊简直无语:“蠢材,来几个人!”

梁帝与鏖兀使臣阿史那看着殿中的情形,各有所思。

阿史那道:“陛下,阮家小公子确实不错,而且难得使臣喜欢。”

梁帝不置可否,见萧明渊发怒,微微沉声道:“好了,你骂他们有什么用?把人送去偏殿,请太医。再……”梁帝看了一眼阿史那,最后道:“请阮家人进宫,朕有要事相商。”

萧明渊当即便想到和亲的事情,猛地抬起头,连眼睛都瞪大了:“父皇?!”

“他们家小儿子在宫里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也得让人家进来看看,给人家一个交代,还不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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