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章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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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采萍自责地低头:“是奴婢多嘴了——”她今日实在是说得有点多,坏了下人的规矩。

镯子……宝瑜闭了闭眼:“我没忘。”

她怎么会忘呢?即便前世今生,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但始终是梗在她心头上的一根刺。

事情的起因是,宋堰夜不归宿,去找他的那群狐朋狗友,烂醉得喝了一整晚。

宝瑜担心他出什么乱子,等了一夜,心力交瘁,第二天早上宋堰回来,她将他叫到院里来,实在没忍住脾气,斥责了他几句。

“你才十四岁,怎么能出去和别人喝酒?我听你小叔说,你还去赌钱了?宋堰,你能不能学些好,走上正道。你爹那样正派宽广的男人,你是他的儿子,不能给他丢脸……”

宝瑜大概记得,她说了这些。

宋堰没让她说完便抢了她的话:“正派宽广有什么用,早早就死了,再把家产都白送给你这样的狐狸精吗?”

狐狸精这三个字像是一把刀子一样扎在宝瑜的心上,拔|出|来便是一个血窟窿。

宋堰不过十四岁,但已经长得人高马大,比她高出半个头。又喝了酒,鼻子里喷着酒气,摇摇晃晃的,眼底都是血丝。宝瑜也有些害怕他,但是当时被气得迷了心,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宋堰的脸被打得歪过去,回过神来也气狠了,攥着宝瑜的手腕将她一把按到了墙上。

玉镯子磕碎成了两半,断口处割破了手腕上的肌肤,黏腻温热的血流了两人一手。

寒春院里的小丫鬟都被吓坏了,宝瑜也吓坏了,宋堰的眼神太可怕,像是头想要吃了她的狼。

最终,宋堰还是松开了手,临走前恶狠狠地留下了一句:“别再让我看见你。”

……

宝瑜掀起了左手的袖子,果然,被白布包裹着,伤还没好透。

她把袖子放下,继续若无其事地吃饭,心想着,她前世到底是哪里来的那么多烂好心,竟然想着要拯救宋堰这样的不良少年?十四五岁的时候喝酒赌博、聚众打架,长大了以后杀人放火、起兵造反,宋堰的一辈子都是个人渣。

人渣就应该自取灭亡,不值得一点好脸色。

宝瑜吃了几口菜,抬头问:“采萍,那个生辰宴,有多少人知道?”

“就咱们寒春院的知道。”采萍答,“您说过要给小少爷一个惊喜的。”

“不办了。”宝瑜道,“过两天咱们自己吃。”

采萍眨眨眼,茫然问:“……啊?”

“还有,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宋堰这两个字。”宝瑜搁下筷子,“我听了就觉着恶心。”

“我吃好了,去沐浴了。”宝瑜笑着拍了拍采萍的背,“你不要拘束,吃饱了再走,晚上不用过来伺候,把院门锁好就去休息吧。”

采萍看着宝瑜走去浴房,关上门,仍旧愣愣的。

大夫人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呢?

……

宝瑜在浴房里足足呆了半个时辰。

水汽氤氲间,她觉着思绪也恍惚了,许是刚才提起了宋堰的原因,一闭上眼,脑海中就浮现宋堰的那张脸。

其实她已经快要记不清他的脸了。

前世的最后一段时间,约有一年半,宝瑜没有见过宋堰的面。他忙于四处征战、筹集军饷,很少有时候能回到宋府,就算回去了,也不会到她的院里来。

宋堰似乎极其地厌恶她,从小到大,都很厌恶。

在宝瑜的印象中,宋堰从没与她说过任何一句温言软语的话。

所以,前世的最后一场战役,宋堰将她独自一人丢在了宋府,似乎也说得过去。

他应该早就盼着她死了吧?

再回忆起这些的时候,宝瑜的心情极为平静,这让她自己都觉得意外。她本以为至少会有些恨意的,但竟然一点都没有,连难过都微乎其微。或许是她所有的浓墨重彩的情绪,都在前世自刎的那一刻,烟消云散了。

浴桶里的水已经一点热气都没有,宝瑜站起来时,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隐隐约约的,她听见窗外传来下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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