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成为疫病神的第十一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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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野顺平接到电话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傍晚。

正值高峰期,车流艰难缓慢地动。

下了出租车,吉野顺平骑着公共单车,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学校。

他从来没有这么多力气,他不知疲倦地飞快地骑着,风吹起他的发,吹痛他眼里酸涩的泪意。

归心似箭,酸涩的泪意却越发强烈地盈满全身,吉野顺平不知自己是怎么扔了那辆单车,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撞了一路的人,他跌跌撞撞地跑过高专的走廊,路过的夜蛾校长似乎对他说了什么,而他恍若未闻转身飞蹬上一级又一级的台阶。

他最后停在了治疗室前。

半掩的门扉,门外站着的人全都是一副不敢言语的沉痛模样。

吉野顺平站在门边向房间里望去,五条老师背对着他一动不动,被他抱在怀里的人面色苍白,纤细孱弱得就像是一缕轻烟。

吉野顺平的手按住了门,脑海中的冲动让他想要不管不顾地冲进去,可身后的人却拉住了他的手。

是家入硝子。

“顺平,别过去了。”家入硝子拉住了面前的少年,“让悟他们静一静。”

“家入小姐……”吉野顺平的眼里燃起了一丝希望,“家入小姐你的术式那么厉害,你能想办法救老师的对不对!就像当初您救我的时候那样——”

“顺平,那时候救你的,不是我,是风间老师”

家入硝子的一句话让他瞬间僵在了原地。

“您在说什么……”吉野顺平感觉自己浑身都在颤抖,“您是在骗我对不对……”

“抱歉,顺平,但这就是事实。”家入硝子伸手关上了门,“反转术式对无为转变没有效果,那时候的你已经死了,是风间老师以自己的眼睛作为代价用附灵术式救了你的命。”

“因为害怕你知道后一时间没有办法接受,所以学校商议后决定暂时不告诉你这件事。”

……

沉默,像是有形的手。

雾气般粘稠的黑暗化作层层蛛网,悄无声息地把在场的人缠绕其中,逼仄的钝痛,无法呼吸。

吉野顺平感觉自己就像是陷进了一个可怕的沼泽,他拼命地想要挣扎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不断坠落。

他哭了。

双手捂着眼睛,酸涩的眼泪就这么落下来,从无声地啜泣逐渐变成声嘶力竭的流泪,以至于世界都是模糊的一片。

“家入小姐,你知道这世界上最绝望的事什么吗。”

“我曾经以为孤身一人就已经够可悲了,我害怕死,害怕痛,可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吉野顺平挣扎着抬起头,“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不是死,而是眼睁睁地看着你得到的和你想要守护的东西在面前失去。”

“家入小姐,我从来都没有这么痛恨过我自己。”

那是怎样惨痛悲戚到极致的声音。

吉野顺平睁着双眼,滚烫的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老师离开后的每一天,我躲在地下室里一个人看着老师给我买来的影片,心里想的都是为什么我还活着。”

“我总是要是我能代替老师去死该多好,要是那时候我没有相信那个咒灵说的话该多好。”

少年的声音嘶哑,满脸狼狈的泪水,仿佛每说出一个字,都会从喉间,淌下粘稠剧痛的鲜血。

“都是我的错。”

“顺平,因为他是你的老师啊。”家入硝子轻轻搂住了小孩的肩膀,“因为他是你的老师,所以他没有办法看着自己的学生出事。”

不只是你,在他还是神无月镜的时候,他也曾经像这样用尽全力保护他的学生。

他从来都是那么温柔,温柔得有些时候又让我觉得他真的太过残忍。

可因为他的温柔,谁都无法对他的残忍报以怨恨。

“硝子。”是五条悟的声音。

治疗室的房门被打开,家入硝子看着从中走出来的五条悟,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说话。

“杰,你在这里帮硝子照顾镜吧。”五条悟看向一旁的夏油杰,“我去薨星宫找一趟天元。”

“悟,我和你一起去。”

“杰,这件事你不要插手。”回应他的,是五条悟没有丝毫回旋余地的拒绝。

“这是我的因果,不该让你来替我分担。”

夏油杰看着对方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五条悟慢慢地摘下了眼罩。

“杰,那接下来的事就拜托你了。”

“不要说这种话,悟。”夏油杰攥紧了放在身侧的手,“抱歉,我什么都帮不了你。”

“杰,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五条悟轻轻拍了拍自家挚友的肩膀,“所以到此为止吧。”

“接下来的路,只能我一个人走了。”

离开高专的时候,黄昏已经被夜色覆盖。

抬头看着天空,五条悟眼里突然蔓延开难言的酸楚,今夜月色真的好美。

几乎要飞溅出来的星辰,一颗颗,一颗颗微微颤动,好像在聒噪着喧嚣。

五条悟闭上双眼,一瞬间的刺痛像是看见了一场凛冬深夜的花火,那些燃烧着的光点就这么一点点溅落在心口,烫得刺心。

【你喜欢过一个人吗,就是那种仰望式的喜欢,满心渴望却不敢靠近】

【是的,我曾经拼尽全力地爱过一个人,爱到愿意为他强撑着苟活,爱到愿意为他惨烈地赴死】

“再见了,我的爱人。”

/

五条悟走进薨星宫的时候,天元已经等在了那里。

“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天元直接开口说道,“祸津神,也就是传说中的祸津日神,别名为大绫津日神、大屋毗古神。”

“他是污秽之中化生出的神明。经常和为除祸而化生的直日神一起在传说中出现。”

“直日神代表善、正、清洁、平安。而祸津日神代表恶、污秽、灾难,祸津神和直日神,两位神明相生相克,力量此消彼长。”天元解释道,“直日神象征着善,是人世的守护者,而祸津神则象征着灾厄。对于祸津神而言直日神不仅是死敌更是一道天道施加的枷锁,无时无刻不在克制约束他的力量。为了维护人世的安稳,直日神曾一度把他封印在黄泉炼狱里千年,只有直日神彻底消亡,他才能重新降临人间。”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设法抹除那位神明大人的原因。”天元转过身对上五条悟的视线。

“六眼术师,守护你生生世世的神明不是什么籍籍无名的小神。他本来是来自苍天的直日神。是因为封印和轮回禁锢削弱了他的力量,他才会变成现在这副孱弱的模样。”

“所以,只要杀掉那个祸津神就可以了对吧。”五条悟沉声开口,额前的碎发垂落遮住在他眼底晕染出一大片浓郁的阴翳。

“我不需要知道别的,你只要告诉我现在那个祸津神在哪里。”

“非常抱歉,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你。”天元遗憾地摇了摇头。“我虽然被称作全知的术师,但我说白了其实不过是个服用了神明的血液后得到了些许神力的人类而已,就算我现在已经化身成了世界意识的一部分,但高于人类的神明,我无法得知有关他们的消息。”

“这样啊——”五条悟慢慢抬起了手,汹涌的咒力在他指尖汇聚,苍蓝的眼底令人心悸的寒光刀锋般锐利。

“那就把整个东京都毁掉好了。”

“五条悟你在说什么!”天元震惊地后退一步。

或许是因为对方的身上有着神明的眼瞳,现在的他已经看不透眼前这个被称作最强的年轻人。

“这不是最简单的排除法吗。”五条悟毫不在意地看着手心涌动的咒力,“把每一个可能的地方一个一个找过去,总能找到那个祸津神的不是吗。”

“你疯了!你知道你这样做会杀死多少无辜的普通人吗!”

“是吗。”白发蓝眸的男人扭头对上他的视线,“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个世界就算被毁掉也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毁掉这个世界就能让镜回到我身边的话,我会很乐意这么做。”

“你——”

“如果是想知道那位祸津神大人的消息的话,或许我能帮得上忙。”空无一人的薨星宫里突然响起了陌生的声音。

五条悟扭头看见穿着纯白羽织的少年从黑暗中走出,暖粉的发间柔软地垂着两只长长的兔耳。

是阿律。

“镜大人早些年曾经教授过我问天占卜之术,我虽然是一介妖怪,但跟随在神明身边多年多少也受到神力熏染,说不定能够占卜出那位祸津神现在的藏身之地。”阿律说着双手合拢。

雪蓝色的咒纹在他手心明灭,无数丝线在他身后出现又消失,最后在某一刻悉数断裂。

“找到了。”阿律猛地睁开了双眼。

像是被什么东西勒紧了咽喉,他脸色煞白,滚烫的血就这么从他嘴里涌了出来。

“在东京的八坂神社。”阿律颤抖着开口。

站在一边的五条悟连忙伸手想要扶住他,可阿律却摇了摇头自己勉强站直了身子。

“能占卜出来真是太好了。”阿律一边擦拭着嘴角的鲜血一边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我本来还以为会直接死掉的。”

“什……什么?”

“你不用觉得抱歉,在我答应替你占卜的时候我就已经想过最坏的结果了。毕竟问天占卜之术等同于窥探天机,哪里是我这种小妖怪能轻易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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