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荒谬(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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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走了,她自己便一个人又上了楼。

冷血现在在干什么呢?她忍不住想到。

他是个执拗的性子,昨天她做的那么过分,或许……或许他真的现在已恨透了自己?

贺九黎长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心里头空空落落的。

她昨晚一晚上都没睡,脑子里又乱糟糟的,今天只觉得疲惫不堪,往床铺上一倒,又把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的打算睡觉,结果迷迷糊糊之间,又做了噩梦。

梦见大夏天,她闹着要吃小车上推着卖的西瓜露,结果手里拿着冰碗一回头,爸爸妈妈都不见了,只留下一个声音说:“宿主是否确认进入第一个世界?”

贺九黎猛地惊醒,一摸额头,冷汗连连。再一看窗外,天将黑未黑的,她这一个荒谬的噩梦,居然做了这么久。

系统早检测到宿主状态不对,便立刻道:“宿主状况如何?”

贺九黎没有理它,转身下楼,准备开一罐冰可乐去,结果碰到了一个等候已久的客人。

追命。

追命昨夜陪冷血在春风阁喝酒,冷血把自己灌的烂醉,还是追命把他扛回了神侯府,本来打算等今日再好好开解于他,却不想今日一早一睁眼,就发现冷血已经不见了。

这……这能上哪儿去呢?

追命心焦不已,虽然说冷血一向是个省心的,但他毕竟是初尝人事,又第一次被女人伤透了心,会干出什么事,追命也不能保证。

他慌忙出门寻找,把冷血有可能去的地方都给走遍了,也不见冷血踪迹,这才来到蓬莱客栈拜访,想来问问贺九黎。

结果一来,就被白欣茹告知贺九黎心情不大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呢。

他只能苦笑。

这一对鸳鸯,分开了倒是谁都不好过,只是既然如此,又为何要分开呢?若不是有了什么误会?

他等了贺九黎许久,才见她从楼上下来,一副憔悴模样,显然也是一副饱尝情伤的模样。

追命长叹一声,对贺九黎道:“贺姑娘,不请自来,抱歉。”

他来的倒也不是很让人意外,贺九黎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很直接道:“你是为冷血来的?”

追命愣了愣,似是没想到她如此这般的直接,便也不多废话,苦笑了一声道:“我是来问你,今日有没有看见小师弟的。”

贺九黎一愣,又抿了抿唇,道:“没看见,他去哪里,我怎么晓得。”

追命揉了揉额角,道:“贺姑娘,你们……”

贺九黎冷声道:“崔捕头,我还有其他事要忙,你若是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

追命忽然打断了她,道:“贺姑娘,我小师弟是个执拗性子,你……哎,你若是不喜欢他了,也应该说清楚,叫他死个明白,这样让他放下也容易些。”

贺九黎不说话。

追命摇了摇头,道:“那我就先走了。”

说着,就转身走了。

而冷血今日,乃是出城缉凶去了。

他昨夜喝的烂醉,一觉醒来,只觉得头痛无比,周身的一切都陌生的很,他一下子有些茫然,又一下子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事,只觉得胸口堵得难受,呼吸都呼吸不上来。

他提着剑,恍恍惚惚的出了神侯府。

清晨的街道人已多了起来,来来往往的吆喝着,叫卖着,一如每一个这样的早晨。冷血有些茫然的盯着来来往往的人,忽然有一种十分荒谬的感觉。

他只觉得一股郁气凝结在胸前,这郁气让他烦躁的想杀人,破坏欲从未像现在这样旺盛,他忽然想冲进人群里,破坏这宁静又喧嚣的早晨。

他双眼血红,浑身酒气,手中提着自己那一柄无鞘的薄剑,身上的衣裳也沾满了泥土,像个醉醺醺的江湖汉一样。

神侯府附近的居民,对四大名捕皆是熟识,只是见冷血这样,也不敢这样打招呼,就看着他一步一步的出城去了。

出城之后,居然恰逢遇上了一伙儿山匪抢劫。

一般来说,汴京周边是很难遇上山匪的,毕竟一般的山匪也不敢在京师重地作乱,而这一伙儿山匪呢,都穿着短打,手持刀剑,一看便是不知死活的江湖人罢了。

冷血正愁找不到人发泄,当即冷笑一声,话都不说一句,直接把自己的剑给投掷了出去。

他的身体像是豹子那样,背部弓起,胳膊和腿上的肌肉全都隆了起来,这一剑掷出,用了他十成十的力气,当场把一个企图强抢民女的江湖汉自脑后贯穿。

剑尖从那江湖汉张大的嘴中伸出,阴森森的闪着寒光,血从剑身上汇聚而下,潺潺的流着,像是坏掉的水龙头一样淅淅沥沥个不停,而那人的两只眼睛像是死鱼一样的鼓出来,牙呲目裂。

其他歹人皆是一惊,抬头一望,便望见了不远处的那个黑衣的青年,那青年还保持着投掷的姿势没变,黑色的碎发挡住了他的眼睛,歹人们只看到一道锐利的绿色光芒,像是荒原上的野狼一般。

他们能干出在汴京周围抢劫的事情,就不可能有个好脑子,见自己同伙被杀,登时怒目圆睁,一个个哇呀呀的叫着朝冷血冲了过来。

冷血突然高高的跃起,又如猛虎下山一般压下,他双手空空,却有如千钧之势,一个歹人还未曾反应过来,便只听到脖子咔嚓一声,他的脖子竟被冷血生生的扭断了。

一柄剑忽然从冷血的身后刺入,冷血偏开了三分,那剑尖便没刺中后心,只是从肩胛骨处贯穿而出。

冷血忽然笑了。

这令人牙呲目裂的痛苦,终于盖过了他心中让人发疯一般的空虚与愤怒,让他终于感觉到了自己还活着,自己的身体还活着。

他喘|息着,忽然伸出右手紧紧的攥着了那柄剑,血从他的指缝间淅淅沥沥的留下,他忽然扬起了头,那蓝色的天空就恍了他的眼睛,那双碧绿色的眼眸眯了眯,恍惚之中他轻笑了一声。

身后那歹人狞笑道:“好小子,看老子不剁了你!”

冷血没有说话,他忽然向后用力,那剑身便深深的刺入了他的肩膀,血肉被撕裂贯穿的感觉令他脊背都像是被打断了一样的痛。他竟然拿自己的身体去撞剑身!他在虐待自己!他在丧心病狂的虐待自己!

那歹人也被冷血这行为惊呆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冷血忽然向后伸手,那骨节分明的手立刻就用力的掐住了那歹人的脖子,那歹人登时大惊,正欲下死手之时,冷血的五个手指头骤然收紧,那歹人面色青紫,舌头都从嘴里伸了出来,冷血松手,那歹人就软绵绵的倒下,没了呼吸。

冷血竟然头也不回,就生生扼死了那歹人。

他休息了片刻,反手一把抽出了那剑扔掉,肩头留下一个血淋淋的血洞,他转过头去看地上的尸首,忽然露出了一个残酷的笑容,他咬着牙道:“你说你要剁了我?”

回答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短短几分钟之内,三个歹人就全被冷血杀干净了,其实这个级别的歹人,平时冷血动手,压根不会伤到自己,只是今日……

只是今日,他是故意的。

他杀完这三个歹人,当即觉得失去了力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下一下费力的呼吸着。

束发用的发绳早在刚刚缠斗之时掉落,他垂着头,黑色的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那张冷漠无比、也英俊无比的脸。

冷血杀人的手法未免太过于残酷,那几个被救的百姓甚至都不敢靠近,只是战战兢兢的在外围给他磕了几个头,又留下了几瓶金疮药,这才赶紧拿上东西回程去了。

冷血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样的发泄并没有什么意思,因为在杀完人之后,他还是一样的痛苦,还是一样的空虚。他只觉得自己四肢无力,这种无力并非是生理上的,而是从心底涌出的无力感彻底包围了他,让他甚至提不起力气去干任何事。

为什么啊?

他想不明白,他想不明白!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忽然之间,他想起了一开始他的不安,还有贺九黎时常躲避的态度。一个荒谬的想法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原来从一开始……她的态度就是“不可能”么?

冷血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他忽然觉得自己想明白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已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了,因为贺九黎从一开始就是耍他的,从一开始她就只想要一条忠诚的狗而已!

他痛苦的不能自己,痛苦到每呼吸一下都感觉到痛,他自虐似的握紧了拳头,那手心里还留着刚刚握住剑刃时的伤口,血已经要把他浑身上下都给浸透了,但他毫不在意。

或许就算是死在这里,他也不会介意吧。

他的心底忽然涌起了一阵燃烧一切的愤怒,他要去找贺九黎,他要质问她到底是不是一开始就只是在玩儿他,他要……他要从她的嘴里听到答案,真真切切的答案!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冰冷的雨滴落在了地上。

又一场秋雨要开始下了,这一场秋雨过后,天气会更加的寒冷,冬天就快要来临了。

雨水急促的砸下,落在了冷血的脸上、身上,头发被黏在他的面庞之上,而他的身体,因为失血过多,已冷到快要僵硬。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用力从歹人身上拔下了自己的剑,然后一步步的回城,走在自己最熟悉的那条路上。

——那是去蓬莱客栈的路,那是去见贺九黎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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