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虚假的大空（十四）（2 / 2）

少女向雏菊伸出手臂，语气欢快。

不看眼下的场景，说她是在邀请自己的同学去游乐园玩都有人信。

“这不是我第一次对上拥有自愈能力的对手了，这次我想做个实验。没了半边身体，你还能活么？没有了脑袋，你还能呼吸么？”

“我记得你很噬虐，喜欢杀戮。那你用自己试验过么，雏菊。”

“我对那种事没有兴趣…”雏菊抱着玩偶，僵硬地微笑。

一向站在杀人的那一方，作为不死者残杀他人的雏菊，第一次感受到了被狩猎感以及死亡的预感。

彭格列观众席上，里包恩示意碧洋琪和风太，让他们带走了女孩子们。

——你曾见过地狱么？

——你曾见过地底的厉火，在人世熊熊燃烧么？

他们见到了。

就在今天，就在当下。

黑色的纹样自少女的胸膛浮现，肆无忌惮地占据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大腿，小臂，脖颈，侧脸，它仿佛即将燃尽的木炭，在真姬的身上涂抹勾画。

那是地狱的火焰，是从少女的身体内侧喷涌而出的烈火；那是人间最污浊的泥浆，宛如诅咒，将她禁锢在其中。

高楼倾塌，砖石坠落，天与地之间的界限因烟尘而陷入一片混沌。就算距离主战场有一定的距离，在观众席上的各位也产生了地动山摇的感觉。

附近的监控设备因为她无差别的攻击损坏，只剩下最后一个还在坚强地工作着。在屏幕中，众人看到了一个人影。

不是中原真姬，而是雏菊。

雏菊的身体已经变成了类似于蜥蜴的状态，他的双眼橙黄，瞳孔也变成冷血动物般的竖瞳。虽然在他的胸口处，依旧摇曳着灿金色的晴属性火焰，但雏菊的左半边身体已经凭空消失了。

“你跑什么啊，雏菊。你不是很爱玩么，来继续玩啊！”

重力球击穿烟尘，中原真姬的身影出现在摄像镜头下。她肩上的外套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上半身只剩下一件雪白的衬衫。

赭发少女弓着腰，兴奋地咧着嘴巴。她单手撑在身侧的楼房残骸上，看着正飞速自愈的雏菊。

“只打掉你半边身体，看起来还不够。那，我们来玩个大的吧。”

说完，中原真姬的五指猛地扎进大楼残骸的墙壁。

她居然就这么徒手，把那足足四层楼高的建筑物举了起来。

——看着这超过人类常识的一幕，众人才总算意识到，所谓的控制重力到底是什么程度的能力。

这已经不是人类能拥有的力量，而是属于神的东西。

这个少女真的是由人类所制造的人工生命么？比起这悲哀的物种，她更像是被神所垂爱之人，像是某位神明于人间的代行者。

破坏，死亡，暴虐，那位神将这些东西塞进她的体内，而她无所惧怕、肆意挥霍。

又是一阵震动，等到它暂且平息，屏幕中的人影已经少了一个。在断壁残垣中，中原真姬单手捂着嘴唇，无趣地注视着自己脚下。

在那里，有一只蜥蜴样的手臂正伸在乱石堆外，那只手的中指上套着晴属性的玛雷指环。指环上的火焰越来越稀薄，在几个呼吸间彻底熄灭。

他们听到切尔贝罗如此宣布——

“密鲁菲奥雷一方的目标人物，雏菊，经确认，已经确定死亡。这场choice战的胜利者是彭格列。”

彭格列胜了。

但一时之间，却没有人动弹。

中原真姬挪开自己的手掌，在她张开嘴的同时，大量的鲜血从她的口中涌出，将少女的衣襟染成鲜红一片。

“没意思…”

她说，声音因血液而含糊不清。

真姬弯下腰，将那枚晴属性的玛雷指环捡起。切尔贝罗似乎想要将那枚指环取走，但两人却无法接近她，哪怕一步。

即使战斗结束了，中原真姬的身上依旧布满黑纹，她周身的气息狂暴且躁动，看起来并没有收敛的意向。

“太没意思了。”她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刚刚闹到兴头上对面就倒了，这种情况下谁会觉得开心啊！？

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是想。

中原真姬抬起头，精准地望向半空中的监控设备。也是在这个时候，众人才发现她的眼底布满红血丝，脸色也呈现出生理性的惨白。

——刚刚的战斗不是没有给她带来伤害，就算她没有任何表现，但她的身体清晰地反应出了在体内大量堆积着的痛苦。

“喂，白兰。”

真姬向屏幕举起手，亮出挂在自己小指上的那枚玛雷指环。

“想拿回去这个就自己来取…choice已经结束了对吧？那我们来打啊，来啊！”

发丝凌乱的少女一边吐血，一边笑着向白兰邀约。她本来就没想要任何回应，所以说完这话便向前踏出一步。

她脚下的地面因这一脚而龟裂。

眼见着她将要陷入暴走，属于太宰和也的屏幕里，传来了他的声音。

鸢发少年手握三叉戟，站在幻骑士的尸体旁。他微垂着眼，对着面前的空气说：

“停下来吧，真姬，你已经超过活动时间了。”

少女的动作停住了，“但是…”

“不可以，我们约好了的。不可以违反我的请求（指令），真姬。”

“………嗯，我记得的。”

中原真姬仿佛被抽走了浑身所有的力量一般，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人偶身上崩断的提线，再次回到她身上，那失去理智般的狂放姿态也回归正常。

熔岩冷却，黑纹褪去，她再次变回了无害的模样。

【真姬：糟，玩过头。差点打乱计划，直接冲过去跟白兰对线。】

【真姬：虽然也不是打不过，死两三次估计就够了吧。】

【和也：打白兰这事可以让沢田纲吉他们先出力，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再看到你‘死’。】

【真姬：好的嘛，我记住啦！那我先在这里傻坐一会儿，装没电，记得来回收我啊！】

【和也：嗯，等我。】

画面中，赭发少女缓缓垂下自己的头颅，目光无神地望着地面。她的眼睫颤动着，最终还是抵挡不住睡意，疲惫地坐在那里，陷入深深的睡眠。

——超过活动时间的人偶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