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58(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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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这么愣了一天。

见到周响依旧笑的没心没肺,怀疑不过是不是自己幻听了,还是没跟周响说。

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他犹豫着放学后去哪。

是回江家老宅,还是去段家。

他还在发呆,班主任找了过来:“纪安扬,你家人说家里有事,来接你回去了。”

“嗯…舅、舅舅…”

江蔚对老师道了声谢,一转身,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纪安扬:“好小子,你长本事了啊,还敢偷跑回去?”

纪安扬:“舅舅…我…”

江蔚一把提起他衣服:“别跟我解释,你个鬼小子,心思太重,我说不过你,你回家再慢慢交代。”

纪安扬被他提着领子带回家。

一开门就看见纪绣年坐在沙发上,脊背挺直,神色冷肃。

“妈…”

“昨晚去段家了?”

“嗯。”

“为什么不打招呼就回去了?”

“我跟阿澜说了。”

“打电话给你,你为什么不接?”

“……”

“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

纪安扬犹豫着,没开口。

纪绣年看向江蔚:“大哥,拿藤条来。”

江蔚一怔:“啊?”

他也没想到纪绣年真正动怒起来了,他还以为再跑就打断这熊孩子的腿是恐吓呢…他愣归愣,还是把藤条拿了过来,这是家里的传统了,不听话的孩子必须要抽。

纪安扬睁大了眼睛。

从小到大…纪绣年别说打他了,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

纪绣年接过藤条,神色依旧平和,右手高高扬起,在少年错愕的目光中,那根藤条直接有力地落到了他的后背上。

纪安扬闷哼一声,不小心没站稳,噗通一声往地上一跪。

纪绣年淡淡看他一眼:“起来。”

纪安扬咬着唇,他犟起来不肯说一句软话,硬邦邦地问:“您为什么打我?”

“我不能打你吗?”

纪安扬低下头,跪着不肯起来,笑容里满是自嘲:“养我这么多年,当然可以。”

纪绣年点头:“好,你要跪着那就跪好了。”

说完她抬起手,手腕素白纤细,下手却干净利落,学跳舞的人对身体有很好的掌控力,下手轻重把握得很好,一下又一下。

江蔚看得着急了,想劝又不敢劝。

一连打了六七下后,纪绣年停下动作,静湖般的眼眸里不见波澜:“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纪安扬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哪里来的火气。

明明知道这件事是自己的错,可是这些年积压在心底的情绪如火山堆积,爆发。

一直以来,他都被焦虑、自责和负重感压迫着,他从小没有父亲,母亲早逝,再加上自己是个身体不好的药罐子,在周响之前他甚至没有真正的朋友。

他被纪长宏说影响纪家的家庭关系,是个十足的负累。于是他选择回到段家,可是他不开心,他恨死那个虚伪的家了。

他开始口不择言:“你当然要生气,养只宠物跑了你都得生气!”

这话实在是不像话,听得江蔚都上前一把拍他肩膀:“说得什么浑话!快跟你妈道歉!”

“大哥,你让开。”

纪绣年倒是没有生气的样子,平静地看着他,一抬手又抽了下去:“我以前当然不用打你,可是你现在心歪了。”

纪安扬低下头,还在嘴硬:“对啊,段家多有钱,我读什么书,我回去继承家产好啦!”

“你不想踏踏实实努力,只想一步登天?”

“对啊,不行吗,我是段家的儿子啊!”

纪绣年不说话,又抬起手抽了两下,看到他疼得冷汗直冒,忍着不转头,眼眸里雾气积蓄,目光却依旧坚定:“你是宠物?我没养过你这么不听话的宠物。你现在跟我姓纪,你现在是我的儿子。我不松口,你哪里都不许去。”

最后一下子,纪安扬衬衫烂了,背上是一条条红印。

纪绣年眼睛已经红了,皱着眉头,却还是没停下动作:“听到没有?”

少年泪流满面。

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因为因为她说的那些话。

江蔚注意到纪绣年说话气息不稳,一把扶住她:“怎么了,快坐快坐,是不是心跳又加快了?”

纪绣年摇头:“没事…缓缓就好了。”

纪安扬忽然慌了,从地上爬起来:“妈…您怎么了?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您别生气…”

纪绣年红着眼睛看着他,泪光闪烁,说话断续:“你永远是我的儿子,我…我只是希望你走正道,堂堂正正做、人。”

要不然…她怎么对他的母亲交代呢。

纪安扬低头抹了把眼泪。

这顿打,好像终于把他所有的拧巴都抻开打散了。

他低下头认错:“我错了。首先,我不该不说一声就回段家;其次,昨晚我不该不接你们的电话也不回短信。最后…我刚刚不该说那些话,对不起…”

江蔚忍不住笑了下:“这孩子不是你生的,但是也太像你了,说话的口吻。”

纪绣年情绪渐渐平静,心跳也缓下来:“安扬,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你别总想着乱跑了好吗?”

少年哽了一下:“…我小时候,您很讨厌我,有时候一天也不跟我说几句话。”

江蔚拍了拍他发顶:“你妈妈那时候遇到一些事情…情绪很不好。原谅她好吗?”

“抱歉…”纪绣年想起那时候的自己,“我当时…有些浑浑噩噩,忽视了你。但我从没有讨厌你,相反的,我很谢谢你。”

“我、我还一直生病,总给您添麻烦…”

“可我一点也不觉得麻烦。你给我的生活带来很多改变。”

她亲眼见到母亲的悲剧。父亲嫌母亲麻烦,嫌她拖累,所有的感情在日常的琐碎里磨成了细节,仿佛生病是可耻的。

于是她也害怕别人的看法,也害怕被自己的爱人抛弃,不敢想象自己以后也会生病的可能性…所以她从未跟周琅说过她的家族病史,这让她至今仍觉得自己当年愧对于她。

后来她带纪安扬去医院,辗转治疗。

面对别人的眼光和看法,终于觉得释怀。

她才明白,生病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

所以纪安扬从未拖累她。

反而让她能更勇敢,也更平静地面对命运的馈赠。

而且…如果那时不是有责任和压力,她大概也不知道要怎么继续生活下去。

纪安扬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终于在她温和坚定的目光中,用力点头:“我知道了…”

江蔚将纪安扬拉起来,看他后背上的红痕:“走,回房间把衣服脱了,舅舅给你抹药。”

纪绣年:“我来吧。”

“不行!”

“不行…”

两个人一起拒绝了她的要求。

江蔚按住她肩膀:“你好好坐着,喝点水,休息一会。”

他在部队里待过很多年,上药包扎很有一套,很快就清理干净。

纪安扬没穿毛衣,直接套了个空心的羽绒服下楼,他却跟没事人一样,说一点也不疼。

不仅不疼,反而很畅快。

这么一折腾,天都黑了。

江蔚叹了口气:“好了,两位祖宗,你们坐在这里,我去做饭。”

纪安扬低着头,坐在沙发上,还是不太敢跟纪绣年说话。

纪绣年问他:“要不要吃街角那家的烤鸭?”

“可以吗?”

“我去买。”

“那我也一起…”

纪绣年跟江蔚说了一声,才带着纪安扬走出家门。

正好经过小学的门口。

纪安扬刚到这边,就在这里读了两年。

路边学生多,蒸的小笼包刚好出炉。

纪绣年在包里找了找零钱:“走吧。”

“做什么?”

纪绣年指了指马路对面:“去给我儿子买他喜欢的包子。”

她把零钱给老板,买了两个冬笋包子,递给他。

纪安扬不吭声,咬了一口。

太烫了。

眼泪也跟着包子的热气一起冒了出来。

他偷偷抹了下眼睛,三口两口就把热包子塞下去,忽然对纪绣年说:“我有事想问…”

“嗯,问。”

“您跟阿响的姐姐…”

纪绣年看着他,低低叹了口气。

纪安扬忽然想起来,小时候他问她为什么不结婚,她也是这样,叹了口气,说她的心上人结婚了,所以他不用担心自己是拖累。

纪安扬卡了一下,忽然想通了:“她是…是您…”

纪绣年轻轻点头:“是。”

“哦…”纪安扬感到莫名的尴尬,可是想起昨天听到的只言片语,想了想还是开口,“我听到段…什么,我爸的堂妹打电话,说…阿响的姐姐好像出了点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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