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66(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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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珊红着眼睛拦住他:“你怎么还动上手了呢!都说了在养身体了!自己女儿你不心疼啊!”

周夺冷笑:“我瞧她胆子大得很,什么都敢瞒着我们,这么大的事情也一声不吭!”

他语气依旧严厉,但神情分明温和不少,只是心里气还没消。

沈珊抹了抹眼泪,难得板起脸:“琅琅,也不怪你爸爸生气!你啊,出了事情怎么就想着自己一个人扛呢。”

周琅笑:“没事,习惯了。”

从当年巨变之后,她就习惯了。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自我麻痹,父母渐渐老去,弟弟尚且年幼,她习惯把所有的事都揽在肩上。

沈珊红着眼睛,锤了丈夫一下:“都怪你,早早地退休,早早地把什么事都扔给女儿,现在好了,出了点事情你都不知道!”

周夺别过眼:“以凝说,你的伤快养好了?”

周琅笑了笑:“嗯,本来也不严重。现在我回来把剩下的一点事情处理完就好了,爸妈,你们不用担心。”

沈珊拿指尖戳她额头:“你以为我们担心公司啊!没良心的小东西,妈妈担心你啊。”

周夺把行李放上车:“好了,咱们先不说了,回家吧,你妈让阿姨煲了汤。”

周琅没再多说公司的事情,她回家吃了顿饭,没听父母的劝,直接去了公司。

乐城来接她:“周总,一切还好吧?”

周琅打量着他:“怎么样,被关这么多天,是不是很不好过?”

“还好,一群老狐狸想算计我没算计成…您的伤怎么样了?”

“快好了,可以站半个小时,久了需要休息。”

乐城帮她拿过包,一抬眼看见段嘉如,他上前一步,挡在中间。

周琅淡淡看着她,一言不发。

段嘉如笑了下,神情凄婉地恰到好处:“周琅,我们聊聊好吗…你真的忍心看我被赶出段家吗?”

周琅嗤笑:“那你当时就怎么忍心,把手上的股份卖给别人呢?”

“我说了,只要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我绝对不会…”

“你做梦。”

周琅冷冰冰地开口:“以前我以为你是一个不错的合作伙伴,没想到你是个蠢货。段嘉亦要不是个彻底的废物,这次应该能把你赶出段家了。”

段嘉如皱起眉头:“你就忘了当时周氏面临危机,还是我…”

“不错,”周琅打断她,“那是合作不是吗。你也赶走了你的竞争对手,别说成你无私帮过我。建议你不要再在我这里摇尾乞怜,我只会当作笑话。”

段嘉如脸色惨白。

她还记着…以前她在陌生城市生病,还是周琅为她找的医生…她曾经以为,周琅对她多多少少该是有点感情的,可为什么她可以这么无情…

“这位小姐,请你出去。”

乐城一个眼神示意,保安上前来推她:“请。”

“你做什么!你怎么敢拿你的脏手来碰我!”

保安忍无可忍,一把将她推了出去,看她狼狈跌坐地上,呸了一口:“爷靠自己双手挣钱吃饭,干净得很,你心才脏!”

周琅往外瞥了一眼,没说什么,进了电梯。

电梯在顶层停下,员工停下手上的事情,站起来:“周总。”

周琅点头:“没事,大家短时间内不需要找下一份工作了,继续忙吧。”

她脱掉风衣,递给秘书,继续处理工作。

六点接到父亲的电话,催她回家休息。

周琅没应:“爸妈,你们先吃,我有点别的事。”

“有什么事需要你加班?不能明天再做吗?”

“…我等会要出去一下。”

周夺安静了,忽然问:“你是不是要去宁大?”

周琅沉默了一会,才说:“我去宁大走走,但不去找她。”

“……”

“对不起,爸。”

“这次事情解决地这么快,我听乐城说,是因为…”

“她跟段嘉如的堂哥有些交情,问了一些事情,还拿了她父亲的文件和私章…来找我了。”

周夺一言不发,过了半天才说:“知道了。”

挂了电话,周琅站起来:“乐城,开车去宁大。”

上个学期末的一些材料还没来得及交接。

郝书游住在校内,她让乐城送材料上去:“你去吧,我在学校里走走,等会在大门外等我。”

夜晚的校园宁和静谧。

梧桐树轻絮坠落,刚下晚课的学生,拿着书匆匆走过。

周琅走得很慢。

心里近乎放空的状态,什么都没想。

十几年来学校里变了样子,她走着走着竟然迷了路。

不过她此时心情平和,也不着急。

月光悄悄从云层后露出来。

夜风清柔,风中隐约有花香。

她不知不觉间顺着那香气走,没想到遇见一个熟人:“方教授?”

方回抽着烟,鞋上沾满泥土,他吐了口白雾:“哦,周院啊。”

周琅有些好奇:“你这么晚在这里做什么?”

她早就听闻这位方大画家脾气怪得很,不爱跟人交流,艺术创作风格自成一派,眼高于顶,也不爱钱财,唯独有个癖好,就是养花养草,没事还总是去乡下采风,喜欢在田里待着。

方回把烟掐了:“种花啊。这块地是植物学院老教授送我的。你来做什么,来看纪绣年种的花吗?”

“嗯?”

“不是啊。不是那算了,你先走吧,我还要继续忙。”

“等等,”周琅叫住他,“她种的花,在哪?”

方回瞅着她:“你想看?她让你过来的?”

周琅诚实地摇头:“她没跟我说。她从来都是…什么都不愿意说。”

方回嗤笑:“也是,她那闷性子,也不怕憋死。走吧,我带你去看看。”

眼见着还有段路,周琅跟他聊起天:“方教授跟她…很熟吗?”

“还行。她养了个男孩子你知道吗?”

“安扬?”

“嗯,我以前追过他妈,可惜她没看上我,就看上那个漂亮草包,结果没多久就离了婚,后来意外去世,安扬就改姓纪了。”

“…这样。”

周琅没想到会从他口中听到安扬的事情…信息量太大,花了一点时间才消化。

方回没再多解释,很快领着她到一处花圃,抱怨着说:“本来到了这时候,我自己都忙不过来了,前一段时间纪绣年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再加上她父亲进医院,好多天都没来这里了,可累死我了。”

周琅愣了下。

路灯下她看见青翠枝叶,有的花尚含苞待放,粉色蔷薇已然开得浓郁热烈…海棠、樱草…这么多,她甚至叫不上名字。

“这里…种了多久了?”

“十来年了。她知道我跟植物学院那群老东西关系好,托我要了块地,出国给安扬看病之前她经常过来,后来是我打理得多,前几年她回来了,我就没再多管了。”

“她…有说过为什么种吗?”

“这我哪知道。”

方回摇了摇头:“行了,她天天折腾我过来帮她看花,我都烦了。现在你也看到了,我走了。”

他把周琅丢在原地。

往回走的路上,他随手摘了只野草叼在嘴里,又回头看了一眼,笑了下走了。

四周静悄悄的,只余下风吹过花叶的声音。

周琅渐渐想起以前。

她们的恋爱从不能让别人知晓。

纪绣年安静内敛,甚至不敢收她送来的鲜花,怕太高调,也从未送过花给她。为了这件事她闹过小小的别扭,有两天没说话。

第三天晚上下雨,她忍不住了,撑着伞在雨幕里狂奔,一路跑到灯火通明的教学楼下。

正好下课铃声响起,纪绣年抱着书本出来,一见到她淋湿了半边肩膀,一向温文秀雅的人也忍不住皱了眉头,拿纸巾给她擦干发丝上的水珠:“这么大雨,怎么还来接我?”

“怕你走丢喽。笨蛋。”

“噗,乱讲。我的方向感这么好。”

两个紧紧靠在一把伞下的女孩走入雨幕。

她的恋人轻轻柔柔地哄她:“前几天的事情还生气吗…对不起…”

“哼…我们要住在蓝色屋顶的小别墅里,我天天买花回来。”

“那我以后送你整个花园的花,好不好?

此时此刻,回忆如此清晰。

有的事在时间的烟波里渐渐淡去,可偏偏这些光阴的碎片却落在心底深处。只要有光照进来,就能熠熠生辉。

她忽然明白,纪绣年不是一时兴起。

或是因为孤单,或是因为想念。

或是…因为承诺和等待。

这是她迟到的答案。

她等了她十六年。

种了十六年的花。

曾以为你是我的一眼万年,

后来才知道,你在原地等我许多年。

周琅弯下腰,指尖从花叶上一触而过,对着满园的花,唇角弯起,语气也下意识温柔:“真傻。”

她笑着笑着,眼泪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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