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67(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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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不会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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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到了,纪绣年的生日也到了。

她一直过农历生日,今年算公历是四月七号,正好是个周六。

她来补之前落下的课,上完两节早课,下课时刚刚九点半,出来就接到江蔚电话:“年年,大哥来接你,今天生日,咱们出去吃个饭?”

纪绣年笑:“不用了。随便吃点就好了,学校教工食堂挺不错的。”

“那不行。大哥来学校接你,安扬和阿澜都在车上了。不想吃饭的话,你想想去哪玩?”

“嗯…那去爬山吧?”

“可以,那你选地方。”

电话挂断没多久,江蔚就开车到了宁大。

纪绣年坐车:“就去…去南望山吧?”

江蔚点头:“可以啊,听说那里可以点天灯祈福,大哥给你点一个。”

纪绣年笑了笑:“干嘛给我点,我又无病无灾的,就过去看看好了。现在春天,景色应该不错。”

“行,我记得那边山上也有农家乐,咱们直接到山上吃饭。”

路上耽误了快一个小时,等车一停,两个少年冲得飞快,很快就见不到人影。

江蔚问纪绣年:“你想爬山还是坐缆车上去?”

“现在有缆车了?”

“对啊,好几年了,你不知道?”

“嗯…不知道。”

这么多年,她一直有意无意地回避着着些地方。

可是江蔚说要爬山,她想都不用想…就是这里。

“我们走路上去吧?”

“你身体吃得消吗?”

纪绣年笑着摇头:“大哥,你真把我当病秧子啦?”

“你以为你不是,”江蔚没好气地白她一眼,“算了,走就走吧,走不动跟大哥说,大哥背你。”

纪绣年明知他是玩笑话,还是忍不住:“我又不是几岁的小女孩,你怎么背我啊。”

“我说行就行,你不信,来试试!”

“信信信,好了大哥。”

纪绣年推着他肩膀往前走,要是敢说不信,她相信江蔚会把她拎起来。

不过心底像春天的阳光落进来,暖融融的一片。

路不算陡峭,但他们来得晚,登上山顶已经是下午两点。

山顶寺庙提供斋菜,分量少但味道不错,都是素食,口感极好。

江蔚不信神佛,见到寺庙也不想进去上香火,既然纪绣年说了不想点灯,他就没说进去,站着跟门口的僧人闲聊起来。

两个孩子也不知道跑去哪里玩了,身后是僧人拿着大扫帚扫地的声音,沙沙的,听起来像下雨。

纪绣年站在栏杆边上,往远处看

往上看天空澄澈蔚蓝似伸手可及,往下看红尘万物渺渺如尘埃。

人间四月芳菲已尽,白色木兰依旧含苞,山间桃花开得正好,灼灼明丽。

春风轻柔拂过,让人心情开阔。

江蔚从后找来:“两个兔崽子看见山边清潭里有鱼,非要下水抓着玩,我不放心,过去看着了,你也走吧。”

纪绣年回过头。

风拂过她鬓边碎发,她的笑容恬淡安静:“大哥,我想一个人在这待会,你去吧。”

江蔚盯着她看了会:“行,你一个人在这待着,别乱跑,等会大哥来接你。”

纪绣年嗯了声,依旧站在栏杆边吹风。

过了许久,太阳藏进云层,阳光渐弱。

她转身,回去,进了寺庙。

她为母亲点了一盏长明灯。

至于写什么寄语…她想不到,于是说不用写了。

僧人拿着她点的那盏灯走了,而她一个人在安静的寺庙里转了一圈。

每盏灯下都坠着某人的深深牵挂,父母、恋人、孩子…千百盏灯里足以照进人世红尘。

她看到一半,准备转身往外走。

在这时听见别人聊天的声音:“这里的灯不会撤吧,好像说十年,二十年都在这里。”

原本要折返的脚步收回,她继续往里走。

一直往里走,时间也就越早。

直到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她终于停下来,看见写了她名字的那盏灯。

是以前她生日,她们露营遇到暴雨之前,周琅来为她点的。

那下面悬挂着一只字签,写着,我的年年永远健康自由快乐。

没想到这盏灯还亮着。

她走近看,才发现那灯下坠着的字签有…很多个。

整整齐齐,排在一起,都藏在第一个的后面,不仔细看是看不到的。

「第五年。还完债了,终于自由了。可以找你了。说起来也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你不要我了,可我的身心仍旧只忠于你。」

「第六年。第二次回来。出国前我跟所有人都断了联系,也没办法知道你的消息。」

她的指尖像是触了电,僵在了半空。

可终究还是往前触碰过去。

「第八年。去年我妈生病,没能赶上你生日这天回来。今年补上去年的那盏灯。

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对你心动的吗?那次一群人去海边玩,我穿粉裙子,跪在沙地上捡贝壳,你把自己白衬衫脱下递过来让我垫着,笑着看着我说,别弄脏了。我没见过比你更温柔的人。再也没有。」

再往后是一片空白。

最新的两条。

「第十六年。秋天,跟朋友喝酒,她说我是不是还喜欢你,我说怎么可能会喜欢你,我又不是没有心。可是心里却想着,怎么能不喜欢呢。

那本《窄门》,不知你是否读过。为了你我把人生的高度设的那么高,以至于人间所有乐事对于我来说全是失落。[注1]

我失落太久了,所以回来找你了。」

最后一张的字迹那么清晰。

落款时间是今天上午。

「你问我对你是否只是不甘心,这个问题让我觉得难过,也不知怎么才会让你相信。春秋四时,日升月落,我从未停止爱你。我要专心。不错过你。[注2]。

我仍旧希望。我的年年永远健康自由快乐。」

纪绣年捂住了唇,后退两步。

眼泪簌簌掉落。

春秋四时,日升月落。

我从未停止爱你。

她再也忍不住,转身往外走,没走几步跑起来,撞到别人匆匆说了两句对不起,也没停下。

江蔚正好回来,追着她跑出去:“年年!你去哪!”

可他怎么也叫不住她。

她的裙摆在春风中飞舞起来。

像久别的候鸟,迫不及待投入春天的怀抱。

-

周琅挂了父母的电话。

他们说要送她,她没答应,只是回去办一点事情,很快就回来,没必要来送,免得母亲又要哭哭啼啼。

这个时间点人多。

她没带助理,自己排队拿了登机牌,选了靠窗的座位,给行李箱办了托运,准备过安检。

她把包放下,配合检查,正要往前走一步,被人从身后一把环腰抱住。

身体下意识僵硬了一秒,却近乎本能地放松下来。

像感知到了某种命定般的熟悉,不用回头看,她就知道是她。

她手抬起来,落在那人手上,还没说话,眼圈已经红了。

抱着她的人将脸颊埋在她肩上,体温穿过薄薄的衬衫传递给她,声音是哑的,像是刚刚哭过:“把我留在你身边。”

周琅抿着唇,说不出话来。

后面排队安检的人越来越多。

她们站在那里,引起了小小的混乱。

周琅轻轻握了下她的手:“等我一下。”

纪绣年松开手,垂着眼没看她。

周琅拉着她往旁边站,跟工作人员说话,拿回已经检查了一半的包,又打了个电话,交代了一些事情。

时间有点长,每隔几秒,她就往身后看。

纪绣年低着头,站在窗边,看不清楚神情。

可她确确实实是在等她。

终于把这些事情交代完,周琅朝她走过去。

机场播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今天本该又是一次习以为常的,孤独的旅行。

飞过大洲,穿过大洋,越过高山和峡谷,却无一处是她的归处。

离开她以后,她漂泊了半生。

她终于走到她面前,隔了半米,站定了。

彼此都沉默着,目光中盛满那么多复杂的情绪。

是无数次的失落,也是无数次的失落后再次燃起的渴望。

纪绣年看着她,清亮眼眸里水光朦朦。

周琅红着眼睛,朝她伸出手:“过来,到我身边来。”

说完她一把将她揽入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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