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纸上谈兵(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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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一?道,自心苗出,句句皆为人之心声,因?此观其文章便可知其人。

褚若贞如此爱重齐鸢,除了喜欢他天资聪敏外,也是因?齐鸢的文章汇融经史,清真?雅正,极有庙堂风度,所谓的国之栋才不过?如此。

这样的人才是拦不住的。

假如钱弼执意打压齐鸢,在府试中作梗,那也不过?是为他自己树敌罢了。

他听完答卷心中已经有了主意,虽然还想跟齐鸢讲一?讲这两篇文章,但想到洪知县现在正挂念,只得先忍住,撵着齐鸢下?山了。

等这位爱徒走?后?,褚若贞自己又吟诵了两遍,随后?立刻修书两封,一?封给张御史,信中夸赞张御史慧眼独具,齐鸢府试文章做得很好,当然对于钱知府是否会取中这样的墨卷,他也适当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另一?封则寄给了杨太傅。

齐鸢当初只看到了杨太傅写?给褚若贞的“明德”牌匾,却不知道太傅与?褚若贞之间有段交情。

当年褚若贞三十多岁中进士,授职修撰,又很快升为侍读。与?几位同僚一?起在文渊阁给皇子们上课。后?来?因?元昭帝偏疼二皇子周晈,而褚若贞认为二皇子其人心胸狭隘,不辨忠奸,因?此心生退意。不久后?同僚因?得罪二皇子入狱,褚若贞便托病辞官。

他身材粗矮,又天生驼背,平时便不受皇子们喜欢,元昭帝也对他不怎么重视,因?此很快批准他的奏折。唯有杨太傅感到可惜,在他离京前连夜赶去?驿站相见,请他留下?,又以读书人的操守抱负来?劝说他。

褚若贞只是爽朗一?笑,对杨太傅道:“人若只侍奉权幸之门,才是丧其所守。更何况治生不求富,读书不求官才是天下?至乐。晚生才薄志短,只愿布衣野服,纵情山水。”

杨太傅看他将皇家视为“权幸之门”,显然并不吃君君臣臣那一?套,只怅然道:“百姓失一?子也!”

褚若贞默然半晌,最后?拱手而拜:“晚生当以一?子补之。”

这些?年,褚若贞已经有不少学生考中了进士。但他从未跟杨太傅有过?联系。

直到现在,褚若贞提笔写?道:“……伯修年仅十六,然史事烂熟,见识宏远,胸有韬略。如此奇才,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乃无欧阳公之德,却窃得子如苏轼,幸甚至哉,负疚何极……”

他心中感慨万千,又好奇洪知县听到两篇文章后?的反应。自己暗中琢磨了一?会儿,又满意地嘿嘿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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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时的齐鸢却并没有将答卷背给洪知县听。

洪知县现在正焦头烂额,之前齐鸢被兵寇劫走?那次,扬州城中突然流言四起,说山东流民南下?,为患四周。

洪知县当时觉得奇怪,但县衙事务繁忙,他对此并没有格外上心。后?来?还是齐鸢找周嵘打听了一?番,又来?提醒他——流民距离扬州还很远。城外若有乱事者很可能是匪贼之流。

但寻常匪贼流窜作案,并不需要掩饰身份,这群匪贼既然想掩人耳目,要么是来?路不寻常,要么是要做大案。

因?此,齐鸢向洪知县提议,城乡团勇之事宜早不宜晚。若练兵的款费支取麻烦,可先清查各家户口,不许藏纳匪寇,同时也摸清地痞讼棍。等有了款项之后?,再组织乡勇,锻炼水军,以备不时之需。

这是其一?。

此外,山东流民几十万人南下?求生,恐怕过?不了多久,扬州便要面临真?正的流民问题。届时数万灾民涌至城外,如何合理安置,避免与?本地居民冲突,防备灾后?瘟疫,这是其二。

洪知县对齐鸢的两项提议深以为然,但是他为官谨慎,今年又值官员大考,因?此着手实施时又顾虑重重。

——倘若事情果真?如此发展,那他们所做便是未雨绸缪之举。

如果这些?事情没有发生,城外贼情不重,流民未及扬州便被兵士遣返,那他做这些?便有劳民伤财之嫌。

最后?为求稳妥,洪知县便先将提议写?成札子,递交给钱知府过?目。等钱知府答复后?,他才敢着手操办此事,如此一?来?一?回,便过?去?了一?个月。

府试前夕,江都县刚刚开始清查户口。

而几乎同一?天,谢兰庭也找上了江都县衙。起因?是谢兰庭的手下?发现有人买通了漕运船只,私运物?品,其中竟有一?船是兵枪铁器。那艘船只最后?停在了瓜州码头,之后?线索中断,东西?也不知去?向了。

谢兰庭暗中查探,随后?发现瓜州漕运船只私藏私运问题严重,扬州府同知擅离职守,以致于瓜州、沿江防捕空虚,武备废弛。而苏松等地亦是如此。

如今天下?太平,倭寇多年未曾侵扰,只零星海贼便让众人吃不消。倘若遇到叛军倭寇,江防海防恐怕不堪一?击。

因?此谢兰庭到扬州后?,先后?知会了江淮总兵官,扬州府同知,通州泰州仪真?等地守备官员加强江防和海防,水军巡哨不得松懈。

之后?又来?到江都县衙,要求洪知县尽快查清从瓜州流入的武器去?向以及乡镇中是否有匪寇藏匿。

瓜州是江都县管辖,洪知县一?听事态严重,不敢懈怠,接连几天督促排查。谢兰庭更是日?日?到访江都县衙,等着洪知县的清查结果。

可是清查户口的事情三五天怎么可能够用。谢兰庭官职高,气势又强,整日?不满地往这一?坐,洪知县都快要吓出病了。

齐鸢来?拜访的时候,谢兰庭正面色严肃地责问洪知县。后?者大气都不敢出,一?听齐鸢来?访,连忙把?人叫进来?,想着暂时缓和一?下?气氛也好。

毕竟谢兰庭对齐鸢的态度着实微妙。

果然,齐鸢进来?后?,不过?冲俩人施了个礼,洪知县便见谢兰庭变脸一?般,从金刚怒目立刻变成了菩萨低眉,甚至拿江防政务考问齐鸢。

而齐鸢也真?敢答:“……本朝承平日?久,如今军、匠多为权要占役,守备卫卒也多是老弱之人,谢大人想要整备军防,应令军归伍,此为其一?。

淮扬一?带内有运河,外又临海,除此之外湖河分支纵横交错,海贼水寇为患最重。因?此应先定?船只之数,添造修补,不可遗缺。再定?水兵之额,令水兵常驻船上,有事备战,无事则沿江巡徼,此为其二……”

谢兰庭道:“水兵每月兵粮还不到一?两银子,若令他们常驻船上,兵士无法耕种经营,恐怕难以自存。这你可想过??”

齐鸢点头:“既是如此,当然要增加兵粮,加倍给之。”

谢兰庭:“增加的粮饷从哪儿出?司库给银有限,兵粮翻倍可不是小数。”

齐鸢道:“从陆兵中出。大裁陆兵,以补水兵。”

洪知县的沙盘还在桌案上,齐鸢以手指轻点了几处,徐徐思索道,“陆兵训练一?两月便可成军,水兵却要依赖战船,不可速成。因?此权衡缓急,应以水兵为重。”

虽然知道谢兰庭只是考问齐鸢,并不会真?去?实施,但洪知县仍忍不住凑过?来?问:“现在数万流民就要到扬州了,陆兵人手本来?就不够,如果再大量裁减,来?了流民怎么办?”

“那要看大人是疏还是堵了。”齐鸢道,“若是选择堵,将流民拒之城外,遣送原籍,扬州恐怕会有大乱。”

关于流民闹事的传言铺垫已久,估计扬州城外早就有人蓄谋已久,打算趁乱造反了。而流民迫于饥饿,本就容易抢劫生事。

洪知县心里怕的就是这个,一?听大乱,不由咯噔一?下?,下?意识地看了眼谢兰庭。

“如果选择疏呢?”洪知县问。

齐鸢道:“如果选择疏,那便要事先择地,届时授田安置他们,并免去?他们的租税。当然作为安置条件,我们可要求其中身强力壮者为兵,以补陆兵戎伍之缺。其他非老非幼者,则进船厂造船,增加巡江之备。”

这样一?来?,两下?便利,流民得了一?条活路,扬州也多了兵士和劳工。

至于老人小孩,扬州寺庙多,富商也多,到时候定?会筹集善款施粥。流民只要能活命,日?后?多半会想着回到原籍。朝廷拖延了这么久,赈灾的旨意早晚也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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