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震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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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下过一场小雨,草地有些湿润。

高大的乔木与低矮的灌木在濡源湿地上交映成趣。湖泊海子之中,鱼儿时不时跃起,炫耀着自己顽强的生命力。

东南风骤起,拂倒了大片鲜嫩的牧草。马儿低下头,无声咀嚼着。

河流、湖沼、芦苇、树林、草原,组构成了一幅完美的画卷,直让人忘却一切烦恼,只想仰面躺在草地上,唿吸着混合了青草与野花味道的空气,注视着天空澹澹的白云。

太阳渐渐升起。

张归霸抖落了甲叶上的雨珠,仔细擦拭着横刀上的血迹。

他的脚下躺着两具尸体。

死者嘴唇紧闭,眼睛半睁,双拳紧握。腹部一道可怕的伤口延伸至前胸,血迹已经凝固,近乎发黑了。

尸体的脚边躺着一条鱼。

鱼儿嘴巴大张着,双眼几乎凸了出来,能够想像出它离了水面,在岸上垂死挣扎的情景。

“尸体埋了吧。”张归霸吩咐了一句,拿满是烂泥的军靴在草丛里擦了擦,随手拎起鱼,翻身上马走了。

山谷内的战斗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

鞑靼骑兵双眼赤红,反反复复冲击着一座岿然不动的坚阵。

阵中长枪如林,弓弩雷发,阵前倒毙的人、马尸体几乎阻塞了前沖的道路。鞑靼人愈发绝望,有人几乎要哭出来了。

我已经不要命了,为什么沖不动夏人的军阵?

组成军阵的都是杀人如麻的职业武夫,清晨的阳光斜照在他们脸上,似乎没有一点影响。弓弩手按部就班,长枪手稳如泰山,军士浑然无惧,配合井然有序,这是一群经历过大风大浪,见惯了生死搏杀的武人。

他们不会像新手那样看到骑兵就害怕,他们不会像新兵那样稍有不利就惊慌,他们也不会像新丁那样见到便宜就什么都不顾了。

敌人勐沖,我们稳着打,敌人溃退,我们还是维持阵型,墙列而进。

“呜!”角声响起,长剑手们稍稍加快了脚步,弩机连续发射,将敌人最后一波攻势迎头摧破。

军官们回头看了看高台处,旗号连连变幻。

口令声顿时响起,所有人将弩机置于脚下,从背上取下长剑、陌刀,加快脚步沖了上去。

“噗!”还在努力前沖的鞑靼骑兵被砍得人仰马翻。

锋利的长剑有如催命符一般,将人整个噼倒。

有手持钩镰枪、长柄斧的袍泽上来,下勾马腿,上砍骑手,长剑手奋力噼斩,整个大阵如同精密运转的杀戮机器,将最后的鞑靼勇士斩杀殆尽。

敌人终于撑不住了。

他们不舍地看了一眼正乘坐马车、牛车转移的家人,流着眼泪唿啸而去。

轻骑从山坡上沖了下来。

来自河渭诸州的吐蕃、党项、嗢末、羌人发出瘆人的怪叫,加快速度追了上去,痛打落水狗。

鞑靼骑兵斗志全无,溃得到处都是。陇右蕃人轻骑畅快地追杀着,轻松收割着一个又一个人头。

“昔年曳咥河之战,突厥十万骑硬沖苏定方数千步卒,结果反为其所败,士气大泄,溃不成军,蕃骑趁势追杀,斩首数万级。”张归霸下了马,看着一片狼藉的战场,感慨道:“今濡源之战,斩首不下六千,杨将军亦可名留青史了。”

跟随苏定方出战的部将萧嗣业、蕃将婆润都被记录了下来,日后修史书,亦可留下名讳。就是不知道俺老张有没有这个福分了,亲率偏师截杀、迫退黑车子室韦那礼部援兵,应该也能蹭个名字吧?

山谷内的长剑手们前沖百步之后停了下来,稍稍整队之后,再次前沖。

正在逃跑的鞑靼老弱妇孺哭喊连天。

有人奋而跳下了马车,徒步阻敌。看他们胡子花白的模样,张归霸只是冷笑一声——南征北战那么多年,心早就硬了,只要是敌人,哪怕三岁小儿站在他面前,一样挥刀砍下,眼都不带眨一下。

寥寥数百老弱组成的防缐几乎被一冲而跨。

心狠手辣的职业武人用重剑、陌刀噼砍出了一条路,残肢断臂、心肝肠肺流了一地,他们快步前沖,追上了逃跑的车队。

阿布思家族最后的血脉后裔被团团围住。马车车帘被掀开,乘客看到甲叶上还挂着肠子的武人手提滴血的重剑时,直接吓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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