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发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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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方这话声音并不算大,但落在李熠耳中却犹如惊雷一般。

他尽管因为大病了一场神智尚未完全恢复,但还是立刻便明白了十方这话里的意思。

十方要给他什么,不言而喻。

少年怔怔看着十方,喉头不加掩饰地滚动了一下。

这一刻,他几乎什么都来不及去想,既忘了去追究十方为什么要答应他,也顾不上让自己彻底回过神来,几乎是出于本能地伸手抚过十方的脸颊,而后抬起十方的下巴,倾身便要吻上去。

就在两人的双唇即将触碰的一刹那,十方伸手在他胸口轻轻一推,阻止了他的亲吻。

李熠无措地看着十方,目光中的渴/望若隐若现,却还是堪堪克制住了。

“你……等我片刻,我尚有件事情得去办。”十方开口道。

李熠这会儿早就丧失了思考的能力,茫然地点了点头,看着十方起身穿好衣服离开了浴房。

过了好半晌之后,李熠才收回视线,他从池中出来,穿上寝衣跟了出去。

因为得了吩咐,东宫内殿里伺候的宫人都被遣走了,这会儿偌大个寝殿空空荡荡,便只有李熠一人。他魂不守舍地走到殿中的矮榻上坐下,脑海中各种纷杂的思绪此起彼伏。

十方真的答应他了吗?

他朝十方剖白的心意,十方都接受了?

这一切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他昏迷之时做的一个梦而已……

李熠呆呆坐在榻边,只觉得茫然不已,眼前这一切仿佛都透着不真实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他肖想的太久,所以一切眼看着即将成真,反倒令他不安了起来。

另一边,十方从东宫出来之后,直接去了帝后的住处。

那日在御书房,皇帝已经答应了朝臣,会将十方在玉牒中除名。

可这几日被太子的病一耽搁,此事便搁置了,如今尚未落定。

十方此来,是要求皇帝今日便将此事办了。

只要在玉牒中除了名,他便不再是大宴朝的大殿下。

有些事情……做起来也更名正言顺一些。

“此事何必急于一时,熠儿如今还病着,不如等他……”皇帝开口道。

十方眉心一跳,并不想听皇帝将后头的话说完,撩起衣袍跪在地上朝对方拜了拜,开口道:“求陛下成全,今日十方便跪在这里等着。”

皇帝本想再说什么,皇后却伸手一拦,示意他照做便是。

十方的性情向来如此,帝后若真硬跟他僵持,未必能胜过他。

况且,此事既然已经有了定论,早一刻晚一刻又有何妨?

依着规矩,玉牒除名一事需要经礼部的人主持,尚有一套繁琐的程序,但今日眼看天都要黑了,总不能一直让十方在这跪着,皇帝只好先让人办了,回头再找礼部的人打个招呼便是。

十方就跪在那里,一直等事情办妥了,他才起身谢恩告退。

“这是坚持要出家?”十方走后,皇帝朝皇后问道。

“兴许是怕事情拖得太久,万一流言再起,影响了熠儿的病情?”皇后猜测道。

皇帝闻言点了点头,开口道:“有道理,十方对熠儿真是没得说,自幼就宠着他,处处事事都为熠儿着想。若非如此,熠儿也不会……”

想到李熠待十方的感情,皇帝又叹了口气。

只是在他看来,十方待李熠更多的则是疼惜,无关情/爱。

若真是如此,只怕李熠终究也难以得偿所愿……

十方从帝后住处出来后,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的。

他今天受到了太多打击,先是从褚云枫那里得知李熠将不久于人世的消息,而后又被李熠当面剖白了心意……如今他几乎是强撑着才没让自己倒下。

倘若他稍稍再清醒一些,至少可以发觉帝后两人面上都没有哀泣之色,完全看不出即将经历“丧子之痛”。可他脑袋里被各种思绪早已填得满满当当,根本来不及再去思考任何事情。

他做的这一切,仿佛只是在完成一个任务一般。

为了让李熠在临死前,能不留那么多遗憾……

那是他的少年,他怎么忍心让对方就那么孤独且不甘地走完最后这段路?

先前他曾问过自己,若是一月前不进宫这一趟,是不是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可今日听了李熠的告白后,他才知道,如果他不进宫,事情应该只会变得更糟糕,就像他那个噩梦一样。

少年早在两年前就对他情根深种,即便两人许久未见,这情义却没有退减分毫。

离别对于情窦初开的少年人而言,并不是一剂良药,反倒是会让人病入膏肓的东西。

十方走在回东宫的路上,脑海中不自觉便想起了一月前那个午后。

那日重逢后,少年双目通红,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揽在了怀里。

此后的种种,如今想来都有迹可循,可偏偏过去的一个月里,十方丝毫没有察觉到少年的心思。若他早些觉察到,定然不会在御书房说出要出家的话,至少会找个更合适的时机朝李熠提起。

若李熠坚决不肯,他也并非一定要出家。

天大地大,他只要不在宫里,没了大殿下的身份,大周人这个出身便不会再成为他的软肋。

那么多的可能,那么多的机会。

可他偏偏让事情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一想到李熠将不久于人世,十方心口就疼得近乎窒息。

可他这个时候不能先倒下,他得像幼时一样,努力护着少年,直到他再也不护住的时候……

东宫寝殿内,天色已经晚了,殿内渐渐陷入黑暗。

但因为内侍们得了吩咐不敢进来打扰,所以只在外殿点了灯。

外殿透进来的烛火不算太明亮,但依稀能看清少年蜷缩在矮榻上的身影。

随着等待的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李熠那颗心也跟着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甚至不敢差人去问十方的去向。

生怕问回来的结果,不是自己想要的。

对于十方,李熠已经倾尽了全力,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去留住对方。

半晌,李熠起身走向窗边,借着夜色看向殿外。

东宫的院内挂了灯笼,但那光线并不能照亮夜晚,反倒为这方寸之地,平添了几分寂寥。

那一刻,李熠突然有些灰心。

他想,若是十方就此都不再回来了,他将来的余生是不是都要这样度过?

他这念头刚落下,身后便传来了脚步声。

少年回头望去,便见昏暗的殿中,十方一袭素衣立在他几步之外,宛如画中走出来的谪仙一般。

李熠愣怔半晌,提步走向十方,像是怕对方消失了似的,将人一把揽进了怀里。

怀中之人的体温非常熟悉,就像过去无数个梦境中他梦到过的那样。

“兄长……”李熠倾身将脑袋埋在十方颈间,而后在十方耳畔低语道:“别再离开孤了,好不好?”

少年抱着十方,手臂上的力道大得惊人,十方几乎有些喘不气来。但他并没有挣扎,只任由少年将自己抱在怀里,温声开口道:“殿下,自今日起,我便真的不再是你的兄长了。”

“那你是孤的什么?”李熠稍稍放开他些许,目光灼灼地看着十方,声音带着几分因为克制而染上的沙哑,他问道:“孤该怎么叫你……叫你十方,还是李舟……又或者……还可以称呼你别的什么?”

少年说话间,呼吸早已乱得不成样子,但他依旧保持了一丝清明。

“告诉孤……孤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少年哑声问道。

十方一手搂住少年脖颈,淡淡一笑,开口道:“你怎么才能快活?我都依你……”

他话音一落,便感觉少年身上的体温骤然升高了不少,几乎有些烫人。

少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问道:“你这话当真吗?”

“嗯。”十方点了点头,面上那表情依旧淡淡的。

仿佛他答应李熠的,不过是个再简单不过的要求,就只是为了哄人高兴似的。

李熠从他的眼睛里,只能看到几分隐/忍的疼惜,几乎看不到丝毫的情/欲。

可这不仅没有扰了李熠的兴致,反倒激起了少年心中的征/服欲。

就像无数次梦里经历过的一样。

少年渴/望看到十方因为他而逐渐失/控。

想看他求/饶,想看他失神,甚至想看他红着眼睛哭出来……

“我真的可以吗……”李熠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哑声问道。

十方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勾着少年的脖颈,主动在少年唇上亲了一下。

他那个吻点到即止,然而不等这个吻彻底结束,少年揽在十方后腰上的手便骤然一紧,继而不顾一切地吻住了十方。

少年人的情/意便如这盛夏一般,炙/热又滚/烫。

他恨不能用自己的性命,将十方那颗冷清的心焐热……

……

……

……

东宫客房里。

褚云枫看着桌上那兔子,叹了口气。

这兔子的主人是东宫的一个内侍,在得知兔子即将不久于人世之后,不忍再放在眼前,便委托了褚云枫帮忙照看。

褚云枫平日里医个人倒是不怎么热衷,如今对这兔子反倒生了恻隐之心。

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该死的不会活,该活着的也死不了。

任他医术再高明,也没法逆天改命。

他伸手摸了摸那只兔子,转头看到了放在一旁的药箱,突然想起了什么,起身走过去翻看了一下。

半个时辰前,十方失魂落魄的来过一趟,朝他讨了些药。

褚云枫当时在打盹,再加上知道十方略通药理,便让对方自己取了。

这会儿他突然想起来,倒是有些好奇十方拿走了什么。

“有意思……”褚云枫看完药箱之后,待反应过来少了什么东西,顿时一脸惊讶的表情。

看不出来,这小十方表面上清/心/寡/欲的,懂得倒是不少哇……

褚云枫不禁失笑,暗道帝后还担心十方和太子会打一架呢,如今看来这一架应该是真要打,只是打架的地方是在榻上。而且以他对太子殿下/体力的估计,只怕打一架都未必能了事,说不定要打个三架五架的呢。

少年人嘛,别的都不行,体力那是没得说……

啧啧,看来得提醒东宫的宫人,明日最好也别轻易去内殿打搅了。

褚云枫虽然不是个爱操心的性子,但偶尔心血来潮,也爱成人之美。

所以他犹豫了一会儿,又取了两瓶药,去找了一趟裕兴。

裕兴如今是伺候十方的人,十方在东宫里,他自然也在东宫里。

“跟东宫里管事的首领太监说一声,传了膳摆在外殿就行,太子殿下饿了自然会去吃,可千万别闯进去询问,仔细触了殿下霉头,吃不了兜着走。”褚云枫说罢又将两瓶药递给裕兴,开口道:“偷偷送到外殿,找个显眼的地方搁着就行,放完了赶紧出来,什么都别听,也别往里头看,明白了吗?“

裕兴被他搞得十分紧张,但是不敢不从,只得拿着药战战兢兢进了外殿。

今夜,所有伺候的宫人都在外头,即便是外殿也空无一人。

裕兴蹑手蹑脚地将褚云枫给他的药瓶放到了外殿的矮几上,正当他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内殿传来了一声及其压抑的喘/息声。

那声音不算太大,但因为周围太安静了,所以还是落到了他耳朵里。

与此同时,他听到内殿中的少年似乎低语了几句,只不过那声音隔得太远,他并没听清说的是什么。

他不敢继续逗留,快步出了殿门。

临到门口他还隐约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人在求/饶。

十方幼时一直觉得李熠是个很闹人的孩子。

脾气差,性子敏感,爱气,爱争宠。

十方记得李熠在很小的时候,对他的占/有/欲就很强。不过那种占/有/欲就像是孩童对父母或其他长辈的某种依恋,因为缺乏安全感,或者也有别的原因,所以害怕自己在意的人会抛弃自己。

那个时候十方只要去逗长公主,李熠就会哭闹。

明明他与长公主同是帝后的孩子,论起亲疏来,和十方都是一样亲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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