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巷里的小叫花子（1 / 2）

天正十二年，立秋。

“客官几位？哦哦三位大人，里面请！”

缘香楼门口，成朴右肩搭着一条抹布，殷勤地招揽着进店的客人。

秸城最大的酒家，通运酒楼，近来生意异常火爆。

通运酒楼只有两层，已是秸城最大的餐饮住宿集合地。过往的商贾无人不知，整个秸城只有通运酒楼才是身份的象征，凡是来此的宾客，无一不是身家上万的商贾贵族。

“刘公子刘公子！您今晚喝多了，我们小店真的没有歌姬，劳烦您高抬贵手，移驾到鹤居，小的给您叫马车，等您玩尽兴了有需要再接您回来休息！”

成朴磨碎了嘴皮，竭力劝秸城第二富商的二公子转场找乐。

每日都是如此，待到子时成朴才能坐下休息。仗着自己天生身强体壮异于常人，成朴才能在如此高强度的工作中坚持下来。

“妈的这帮公子哥，天天不愁吃不愁穿，跑出来为难我们这些下人有啥意思！”成朴坐在通运酒楼后巷骂道。

从怀里掏出两个杂粮饼子，这是成朴忙碌一天后剩下的的干粮。

成朴盯着手中的粗面干粮狠咬了一口，靠在墙上发呆。

忽然，不远的拐角处发出草筐落地的声音，成朴赶忙收起饼子，定睛朝拐角方向看去。

饼子很干，成朴含在嘴里感觉好像含住了一口粗面粉，即使如此，他的注意力仍没有放松。

巷子深处，一个小小的黑影悄悄探出头，那动作就像是黑暗中的一只小猫。

成朴缓缓蹲起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人影。

“啊……啊……”柔弱又有些沙哑的声音从那人口中发出。

成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妖邪害人的传闻他不是没听过，可真碰到的时候无论谁都会腿软！

大脑一片空白，成朴手里攥着饼子呆在原地，而那个小小的黑影却缓缓从巷子拐角爬了过来。

“卧槽！”

成朴吓了一大跳，身子猛的向后缩，却一下撞在墙上。

肩膀的疼痛让成朴缓过了神，而那瘦小的黑影也在此时爬到他的身前。

成朴定睛一看，来者头发蓬乱，一身打着补丁的粗布长衣看上去和体型很不相称。这人的手臂很细，皮肤脏兮兮的，却能在污垢中看出这人很白。

应该是个……人吧？

“你是谁？！”成朴惊呼道。

那人被吓了一跳，撑在地上的左手往回缩了缩。

成朴看不清这人的脸，蓬乱的头发已经把他的脸盖住了一半。

那人定了定神，仿佛做什么决定一般直起上身，双膝跪在地上抬起双手向成朴作揖，露出的半只眼睛紧紧盯着成朴手上的饼子。

“要饭的？”成朴嘀咕了一句。

见来者没有敌意，借着月光，成朴这才放心的去打量眼前的小叫花子。

这小叫花子身材瘦小，看上去也就最多一米六的身高。身上除了那件脏兮兮的长衣之外再无其他着装，被蹭的黑黑的脚丫竟没有老茧，细细的脚踝和匀称的小腿怎么看也不像是男孩子。

“你……饿了？”成朴问道。

“饿……饿……”小叫花子作揖的手更加用力的摆动。

“哎，给你吧！”成朴大方的把饼子递给小叫花子。

小叫花子眼中顿时放出惊喜的光芒，疯一样的扑到成朴面前接过饼子，张开嘴就想咬。

“哎你等会！”成朴突然叫住小叫花子。

小叫花子吓得身体一颤，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地看着成朴。

“在这等我，先别吃！”成朴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小叫花子手里拿着饼子呆呆的跪在地上，眼睛迷茫的盯着成朴离开的方向。

过了一会儿，成朴怀里鼓鼓囊囊的跑了回来，四下确认没人之后才蹑手蹑脚地进去巷子。

“给！这是水！”成朴从怀里掏出一个水袋。

小叫花子楞楞地盯着成朴，手上拿着饼子没有去接水袋。

“拿着啊！刚给你灌的水，这粗饼子太干，直接吃容易噎着。我可就这么一个水袋，送给你你可别弄丢了！”

成朴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小叫花子探出手，又警惕的缩了回去，反复几次发现成朴并无恶意，这才放心的接过水袋猛喝几口。

“哎你慢点！凉！”成朴提醒道。

小叫花子仿佛没有听到成朴的话，大口喝水之后拼命地去啃手里的饼子。

月光之下，成朴抱膝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小叫花子狼吞虎咽。

没多一会儿的功夫，小叫花子竟吃光了手中的饼子，开始嗦手上的残渣。

看来这小叫花子饿急了。

成朴如是想到，抬头看着硕大的月亮，让他不由得有些伤神。

“哎，不怪别人骂我二愣子，自己都混成这个德行，见到饿肚子的小叫花子还这么心软！”成朴腹诽。

“呜……呜……呜呜哇！”

小叫花子突然哭了出来，豆大的泪珠滴滴掉在地上。

“卧槽你小点声！”

生怕掌柜的发现，成朴一把捂住小叫花子的嘴。

小叫花子发出轻微呜呜的哭泣声，身体不停地颤抖，想靠在成朴身上又不敢。

“好了好了，一顿饭而已！这世道真是够完犊子，这么小的孩子就在外面流浪！”成朴劝道。

小叫花子的哭声渐渐停止，抹着眼泪呼吸抽动。

“反正我这是酒楼，每天都有剩下的食物，以后我都在这个时候给你留吃的，就放在那边拐角。”成朴站起身说道。

小叫花子抬起头楞楞地看着成朴，原本遮住脸的半边头发滑落，露出一张瘦弱清秀的俏脸。

成朴没有细看小叫花子，只是拍了拍身上的土转身离开小巷，留下小叫花子一人呆呆的跪在地上手足无措。

接下来的几天，成朴每晚子时都在小巷拐角留下一些食物，第二天一早他再去看小叫花子有没有吃。

前两天食物没有被动的迹象，附近的野狗和老鼠早被难民吃光，所以这点食物也没有动物来偷吃。

第四天一早，成朴发现食物都被拿走，原本放着食物的位置还被人放了一小块黑黑的石头。

成朴蹲下身捡起石头，只见这小石头有一些青色的花纹点缀其上，看上去应该都是天然形成。花纹状若花瓣，在这黑黑的石头上显得很漂亮。

这应该是那小叫花子的回礼吧？

成朴笑了笑收起石头，转身离开小巷。

接下来的日子，成朴每天子时都留食物给小叫花子，而小叫花子在留下石头后再没给过什么回礼。成朴并不在意，那石头本身就十分少见，估计是小叫花子最珍贵的东西，等以后有机会再还给小叫花子就是。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气候渐渐变冷，成朴开始担心小叫花子。

天气越来越冷了，看小叫花子只有身上一件衣服，这冬天可怎么熬？

想到此处，成朴狠狠心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拿出大半，趁着掌柜不在家跑去南市买了一身衣服和鞋袜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