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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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杳转过头,目光逡巡。

宗煜和楼立舟起了身的鸡皮疙瘩,干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他们二人外出游学,自殷都南行而来,途经过萝州,原是要在城多游玩个几日的,没成想昨天才刚到今日就遇上妖孽围城树藤作恶。从方才开始就连滚带爬跑了路,鸣珂锵玉的公子哥儿真是打出生以来从没这样狼狈过

他们不着痕迹地瞟了瞟宁杳——也、也从没有这样害怕过。

“夫、夫人,我二人叨扰了。”但比起外面逞凶作恶的妖藤,还是面前如花似玉的烈火美人儿更让人安心些,就算横竖都是死,怎么也该给自己选个稍微好些的去处不是,宗煜安慰自己。

宁杳没做反驳,注视着外面的青石长街,专心咬着手里的树藤。

继宗煜、楼立舟与王秀才三人后,很快又有人发现了扶宅的不同。在枝叶攀援的处处屋檐瓦舍和被树藤捣毁的道道高墙里,唯独扶家这处宅子清清爽爽,鹤立鸡群般的引人注目。

但即便如此,刚开始也没有人敢过来。

这里住的可是妖怪,残暴凶狠的妖怪,树藤就是她指使的,萝州就是因为她变成人间地狱的,那地儿就是妖怪窝子,去不就等于送死吗?

时间刻刻地过去,繁叶树藤无穷无尽地滋生,如山河倾覆吞噬着这座城里的切。没有花,没有草,就连棵棵的树也被藤蔓连根拔起,使力绞得粉碎,目之所见的只有苍绿色的细叶和浅乌色的长藤,还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挤破了整间月老祠,约有数十人合抱粗的姻缘树。

城里哀声遍野,不知去处,只能通过四处跑动避开追撵。

“真的是姻缘树、真的是姻缘树,”宋捕头将断了的官刀丢弃,手撑双膝,弯着腰气喘吁吁,“扶夫人说得没错,她说得没错啊!”

他呸了口嘴里的血沫子,大声冲周围人叫道:“快快!都去长盈街,扶夫人不是妖怪,这个东西才是,这玩意才是!傻愣着干什么,帮脑子里装屎的兔崽子是要等死吗?”

宋捕头边走边喊,抱起地上摔倒的小孩儿打滚避过穿来的树藤,马当先跑在最前面。有他起头,反应过来的人也涌动着跑了上去。

等这群人过来的时候,宁杳门前的树皮都差不多堆成小山了。

宗煜与楼立舟:“……”嘤,瑟瑟发抖

“看什么看,下个就砍你。”宁杳掀掀眼皮子,向门边扭成麻花意图恐吓她的树藤比了比菜刀,树藤如人般打了个颤儿,瞬间萎了下去,缩得远远的。

“扶夫人!扶夫人,”宋捕头从这惊人幕回过神来,心涌出喜色,慌忙屈膝跪地道:“夫人本事滔天,是小人往日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想想法子,救救我等的性命吧!”

他身后的诸人还有些脸懵懂的,不知所措。

到底怎么回事?这扶夫人不是妖怪吗?刚才、还有宋捕头,这这……

宋捕头言辞恳切,姿态更是谦卑。

外面的人有老有少,大多仓皇狼狈,衣衫破破烂烂的,灰头土脸,身上血痕道道,和荒灾难民也没什么两样了。

但凡是个软心肠的估计也就应了,宁杳却吃着东西不为所动。

宋捕头有心再多说两句,头怎么就这地方不同呢,呵,原来是布了阵法。”

众人胆寒望去,还是方才绿压压的片,什么也没瞧见,他们吓得腿软,而声音还在继续,“不长眼的碍事小辈,还不自报家门?”

宁杳想了想,回道:“飞霞山十峰,天衍宗。”

那声音闻言顿了顿,冷笑道:“原来是天衍宗的弟子,东山飞霞,剑道宗门,天衍十九式颇有盛名啊。”

宁杳:“正是。”

“好!既然是昔年飞霞道人门徒,小辈,我给你宗门面子,你也不要多管闲事,”上头沉声道:“城外也有你天衍宗的小子,如今我给你方出路,你可自行离去。”

说着门院顶上垒叠的枝叶破出个洞来,正好足够人通过。宁杳看着洞外的层层乌云,眉梢微动,摇了摇头。城里这么多的灵力树藤,不多吃点就走了也太可惜了,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

更何况……放她走?

天衍宗能有这么大的面子?它都敢围了座城,还怕个天衍宗?分明是想诱哄她从这宅子里的阵法出去,然后才好下手吧,真是打的好算盘。

姻缘树哄人出来的算盘落空,霎时冷下声,阴风阵阵,“不走?你要知道我可没打算在城里留下个活口。”

众人惊恐万状,宁杳抬起眼,脚踩在门槛上,神色定定,“既然如此,我条性命就在这儿,你若有本事……就来取吧。”

“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姻缘树积怨多年,最忍不得脾气。声叱喝,铺天盖地的树藤从四面方而来,直往扶宅,好似天塌下来了块,所有人只能看见黑沉沉的叫人呼吸也堵压住的团。

四个黄十六条腿往下趴,吓得狗头都差点儿掉了。

至于站在风暴心的宗煜和楼立舟当场就傻了,天呐,他们哥俩今天是真的要去见祖宗了!

砰砰砰!轰轰!

震耳欲聋的声响,五脏六腑都险些碎了,宋捕头两耳嗡鸣,怔然看着被树藤团团围住,涌动着,就像个蠕动的巨大蛇球,所见之人无不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扶、夫人……”

完了、完了,全完了!他们萝州城活命的唯希望如今也没有了。

宋捕头瘫在地上,呼吸滞缓沉重,额上青筋鼓涨。这刻滔天的悔恨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如果他当初听了扶夫人的话,如果信了姻缘树之事,如果早做准备,如果早早疏散百姓……

今日是不是就不至于落到这般境地了?!

“头儿?头儿!你看,”钱来推了推他,“你快看呐!”

宋捕头红着眼睛,颓然看去,愕然瞠目。

包裹着的扶宅的树藤湮没在阵白光里,滋滋作响,刹那间裂得粉碎,青青绿绿的,乌黑乌黑的碎屑淅淅沥沥的,小雨似的落了满身都是。

“啊!”姻缘树遭了阵法反噬,道了声可恶,隐匿而去。

宁杳亮出手里的菜刀,盯着还在门前盘旋的零星几根树藤,在它们要跑的时候刀宰了。

她专心吃着东西,外面的人恍然惊醒,脸上的不可置信变成了喜极而泣,齐齐大喊道:“仙长救命,仙长救命啊!”

当初围她屋子,烧她大门,心要她死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脸色。

宁杳抱着砍好的树藤往里走,冷冷道:“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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