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2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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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付完百姓,言尚回到住舍,一直魂不守舍。因他眼睛成了这样,夜里点不点灯变得不重要,于是他便坐在黑暗中,独自出神。

那个未婚夫,人称“裴郎君”,应该就是暮晚摇的未来驸马,裴倾了。

言尚心里在想下午时他从台上下来后,她过来给他披衣。她的手搭在他后颈上,轻轻地抚一下。她靠在他怀中,睫毛轻轻地刷过他的脖颈。

他的身体,好像完全记得她。好像她只要靠过来,他还没反应,他的身体已经先行苏醒。

言尚又在想更早的时候,当在山道上和他重逢,看到他出现,她是用怎样的眼神看着他。

言尚有些恼如云书、韩束行这些人,应该早就知道是暮晚摇,可是他们也许是被暮晚摇威胁着,谁也不告诉他。

他便一直不知道她就在自己身边。

她站在他身旁,看着他。

越是想这些,言尚越是感到难过。他一手撑住自己的额头,怀中那颗心脏,感觉到一阵猛烈的疼痛。他感受到暮晚摇的变化,换在三年前,她怎么可能安静地看着他,却不过来戏弄他她变了,长大了,成熟了。

知道什么可以靠近,什么不可以靠近。

而这些都是血淋淋的成长代价。

抛却了下午时认出她时那片刻的激荡和欢喜,到了晚上,言尚难过的不行,他近乎自我折磨般地想这些。越想便越恨自己,越想越觉得她变得这般安静成熟,都是他的错。

如果不是他,她依然活泼爱闹,依然趾高气扬

他一直恨自己出现在暮晚摇生命中,让她再一次受到人与人情感的伤害。尤其这一晚,他更加恨自己的坏。

当她乍然出现时,比起满心惊喜更多的,便是言尚对自己的否认和折磨。

所以他更是跟自己强调不要去靠近她,不要再去影响她。

他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去喜欢一个女郎,去动什么情,得到什么爱。他最不应该去害暮晚摇伤怀的。而今她有了对她好的裴倾驸马,他更该远离她才对。

言尚认出了暮晚摇,却什么也没说,只当仍不知道。云书等人每天为了瞒住他那个人是暮晚摇,便整天辛苦做戏,言尚也不说。

他其实也没必要说。

因他第二日就得了风寒,发烧发得厉害,病倒了。

暮晚摇和裴倾用早膳时,裴倾跟她说起离开南阳的事。

暮晚摇正在出神,裴倾说了两遍她才听到,她道“不是你要好好看看言尚么这才看了两天,你就不想看了”

裴倾情绪低迷,自嘲道“昨日见言二郎雨天祈晴,他在雨里坐了整整三个时辰,所有百姓都在看着他,殿下也在看他我便不想再看了。我知道我比不过,再待下去,也许自取其辱。”

他怔然道“来之前,我以为他是沽名钓誉,我没想到他真是这样的人。”

暮晚摇低头喝口茶,心想她喜欢过的人,怎么会不好。

她一直对裴倾很无所谓,她如何努力都对他提不起一丝热情。她之前总是奇怪自己是怎么了,又总是时不时地对裴倾觉得厌烦然而今日裴倾这般夸言尚,暮晚摇竟难得的对裴倾生了点儿高兴的心情。

裴倾再次催促暮晚摇和他离开南阳。

暮晚摇心中犹豫,没说话。

她心里想自己该离开了,因她昨日为言尚披衣时,她靠近他时,心跳声比雨声还大。那是她平静了三年的心,重新跳得这么厉害。暮晚摇当时便骇然,怕自己再待下去,对言尚放不开。

她现在还能控制自己,但她真的怕过两天,她就控制不住。

但是暮晚摇又不愿意离开。因为她记挂言尚的眼睛。

看不到他眼睛复明,她心中就会充满自责。时间过去了三年,她开始回想当初牢狱之灾对他身体造成的伤害。她总觉得这其中有自己放任的责任暮晚摇这般不说话,裴倾心中不禁凉下。

暮晚摇犹豫着“待我写封信,找个名医来这里,我们便先离开吧”

裴倾正要高兴,侍女秋思哒哒哒地从外跑进来。隔着帘子,秋思紧张道“娘子,言二郎病倒了。”

暮晚摇一下子便站了起来,于是,也不准备走了,也不准备收拾行李了,暮晚摇被侍女们拥着去看言尚了。裴倾起身,看她走得那么快,他呆了半天,心中颓然无比。

言尚醒来时,觉得自己周身都出了汗。可是他疲累无比,便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只想等缓一缓,再起来去洗浴。

而他便这样静静地躺着。反正睁眼闭眼,在他眼里都是一片黑。

他不是自暴自弃的人,最近一个月,他已经学会了习惯和黑暗为伍。而且眼睛看不见,其实能让他静下心,想更多的事

言尚便这样发着呆。

忽然,他闻到一阵女郎身上的香气。他心生骇然,浑身紧绷,下一刻,便感觉到床板压了一下,有人坐了过来。言尚愣了愣,开始觉得看不见不好了。

暮晚摇不知道坐在这里坐了多久,他竟然到此时才发现言尚心潮起伏时,忽觉得自己的手指被人握住了。

他僵硬,纠结了一会儿,心想随她去了,他当不知道好了。

暮晚摇坐在这里看言尚看了一个时辰了。

傍晚时他的烧便退了,仆从又喂他喝了点儿粥,暮晚摇全程这么看着。后来仆从们走了,暮晚摇就看着言尚昏睡。她坐在床畔边看他睡觉,竟然丝毫不觉得厌烦。

他可真是静。他睡觉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动,也不翻身,老让暮晚摇怀疑他是晕了还是睡了。

而再好看的人,看一个时辰也会看得不耐烦。

暮晚摇心中挣扎许久,心想反正他睡着了,她还是想碰一碰他。心中刚下定这个决心,暮晚摇便心里为自己欢呼鼓劲,坐到了床上来。她向他修长的手指伸了过去,第一时间,先把他的手握在了手中,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头地玩。

言尚心中无奈,想也好反正只是手而已。

但是暮晚摇很快不满足。

言尚腰僵了一下,因他感觉到女孩儿柔软的手指,隔着单薄的中衣,搭在了他腰上。暮晚摇伸出自己的拇指和中指,比出一个长度来,她手指在他腰间徘徊

言尚面上浮起桃红色,腰被她弄得越来越僵,他又得努力让自己装睡他听到暮晚摇小小的声音“腰好细呀。”

言尚怔住,像是被闷棍敲来。

她的声音软软的,沙沙的,他三年都没有听过了。

暮晚摇不满地说了第二句“比以前还要细。你真的瘦了好多啊。”

她又自我满足,沾沾自喜“不过我的腰还是比你细。”

言尚“”

他唇角忍不住绷住,忍着那股儿笑意。他脸上更红,心想她都在想些什么啊不,他不能这么想,他应该想她怎么能这样玩他。

她已经有未婚夫君了,怎能在旁的郎君房里待这么久,还玩人家

言尚陷入这般纠结中,倾而,暮晚摇倾下身来,抱住了他。他手指忍不住跳了一下,感受到女郎纤柔的、水一样的身体,揉入了他怀中。言尚手足无措,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装睡。

他该寻找合适的时间醒来吧不能让暮晚摇这般胡闹了。

但是在这种挣扎下,言尚白纱下的眼睛睁大,他心中涌起一丝渴望。他想看一看她他想知道她现在长什么样子。

可是他眼睛看不见了,他都不能看一看她。而等他眼睛好了,她一定已经离开了。

他始终不能看她一眼。

暮晚摇脸埋在言尚怀中,她手搂着他的腰抱着他,她闻到他身上的气息,有些心满意足的快乐。每个人和每个人身上的味道都不一样,言尚身上的气息便是那样清清淡淡的,阳光一般,海水一般

暮晚摇忽而一顿。

听到了自己脸下那剧烈无比的心跳声。

一声比一声快,一声比一声猛。

暮晚摇不可置信地抬起脸,她看到言尚还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可是他脸上浮起的红色他在装睡

暮晚摇皱眉,心中顿生不悦。

他对一个陌生女人的靠近,有这么强烈的感觉

淫荡

龌龊

恶心

不守夫道

不是说快成亲了么他对除了他未婚妻的女郎,身体反应居然这么强烈

暮晚摇刷地起身,丢开了他,她冷冷地站在床沿边,怒瞪那个装睡的男人半天,转身便走了。

暮晚摇便再不去看言尚了。

但是她还是给长安写了一封信,让侍御医中一位眼科圣手离开长安来南阳,就以她的名义,让人来治眼睛。

南阳雨停了,因为恼怒言尚,暮晚摇愤愤不平地开始吆喝让人收拾行李,准备离开南阳了。裴倾那边自然高兴不提,言尚这边也不阻拦,还让人来问两位贵人需不需要南阳本地的特产,他让人送些给二位。

他的好意都送到厢房门口了,却被暮晚摇全都退了回去。

暮晚摇冷冰冰“不需要他的假好心”

这一晚,暮晚摇因莫名的情绪低落,而坐在园中发呆。她也不知自己坐了多久,眼看着天一点点黑了,府上生起了灯笼,一层清寒夜雾笼上府邸。迷雾重重,云涌长廊。

坐了很长时间,身后跟随的侍女秋思都站得有点儿身体麻了,正要劝公主回去时,一直坐着的暮晚摇眼睛动了动,向一个方向看去。

暮晚摇和她的侍女便看到长廊另一头,言尚走了过来。

他身边没有仆从陪着,他就这样一路扶着墙和柱子过来。清薄的春衫在夜风中徐徐飞扬,他的面容一贯温润,哪怕经常被台阶绊到。

言尚走路走得十分小心,但是这么大的院子,他做瞎子才不过一个月,真不熟悉每一个地方。他又要被一个台阶绊了时,左手忽然有人托住,扶住他的手臂,手掌向上,纤纤五指贴住他的手腕。

言尚一僵,然后便要退。

暮晚摇不让他退,抓着他手臂。她向秋思使个眼色,秋思便代她开口“郎君,你莫慌,是我们。我们娘子在院子里休息,正好看到郎君过来,见郎君要摔了,才过来扶一把。”

秋思代自己好奇问“可是郎君,你身边的仆从呢你一个人出来好吗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啊”

暮晚摇托着言尚的手臂,赞许地看一眼秋思问得好。也是她想知道的。

言尚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知道是暮晚摇扶着自己,他便更加不自在,又很怀疑自己的衣裳有没有穿好,是否有哪里不妥。但他很快摒弃自己这些杂念,暗自羞恼自己的不庄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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