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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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星海走了之后,龙甜甜消停了不到三天,突然间就感觉自己家周围老是有人在盯着,已经秋末初冬,她穿着毛衣每天定时定点地挽着系统在小巷子里面晃一晃,在周六日小胖子放学的时候去接他,再带着他去看朱琴韵。

这个世界濒临尾声,但是龙甜甜竟然没有上个世界那么急迫地想要跳出世界,因为她在验收自己前段时间辛苦努力两个月的成果。

很多事情,在当时的时候是看不出来的,伤到骨头的人都会知道,即便是伤疤好了,以后每逢阴天下雨,伤口总是会又痛又痒,让人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而司星海现在就在反复重温这样的疼痛,他会在每天到龙甜甜规定的那个时间,无法在办公室的座椅上多坐一分钟,他会在吃饭的时候下意识地挑出例如蛋黄和虾仁还有去刺的鱼肉,递给一片虚空。

他会在夜里惊醒身边空荡荡的时候毫无睡意,因为龙甜甜总是会在半夜的时候叫醒他,说声爱他,给他亲吻,得不到亲吻,他即便是把自己缩回被子里,蒙住脑袋,也会失去睡眠。

这些还都是好的,他最崩溃,最最无法忍受的,是他会在规定的时间,特定的场景和无意间冒出来的记忆时起立,这种时候,往往是最痛苦的,因为他不得到允许无法自行消除,他发现他自己甚至无法办到自给自足。

他忍无可忍尝试自己让自己疼,可是他无法掌控好力度,只会更痛苦,每次除了冲冷水之外,没有任何的办法,而最近,他连冲冷水都不行了,脑子里无时不刻都是龙甜甜的样子,她带着淡淡笑意掌控他的那种感觉,像成瘾的毒一样如影随形。

司星海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变成这样,他甚至去看了心理医生,但是他羞于说出和龙甜甜相处的过程,因为那会听起来很过火,甚至猎奇。

但是他只要回忆,却并没有什么不能忍受的痛苦,甚至大部分的时间是愉悦的,任何意义上的愉悦,新奇无比的愉悦,还有让他觉得自己被深深爱着的错觉。

但是现在这一切,都在那一天找到她的时候被摧毁,司星海的高傲早就粉碎得渣都不剩,在越演越烈的焦虑当中,他病得昏昏沉沉,高烧反反复复,每天晚上麻木地躺在床上,然后睁着眼睛到天亮。

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从来没有人爱他,一切都是假象,是比泡沫还脆弱的东西,他们都讨厌他,每天去公司要面对各种各样的视线,巨大的压力下,逆转人生的背叛中,他已经无法再去相信任何人。

甚至丧失了开口和人说话的欲望,从前那些狐朋狗友在知道他们家出事之后,以齐未寒为首,有次司星海买醉的时候在酒吧遇见,直接装着没有看到他。

在这样心理生理全面崩溃的情况下,司星海甚至开始自虐,因为他发现疼痛能够暂时地让他找到感觉,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感觉。

他的手臂内侧,从腋下开始这到手腕,全都是密密麻麻的伤口,一道接着一道,只有在短暂的疼痛中他才能睡上一时片刻,但是很快就会被惊醒,他甚至开始出现幻觉。

幻觉是龙甜甜还在他的身边,还在用那样温柔带着温热呼吸的语调说,“醒醒,我今天忘了说,我爱你啊。”

这样的日子不到一个月,司星海不知道自己糟糕到了什么程度,他无数次地走到过龙甜甜住的地方,甚至额头抵着门站过很久,但是他终究没有叫她。

他只是个替身而已,司星海现在已经充分地领会到作为一个替身是什么样的感觉,当时他见到他姑姑养的那个男孩之后,只觉得恶心。

但是轮到他自己的身上,他体会到了什么叫撕心裂肺。

司星海无数次想着,她是不是在故意报复他曾经的对待,但是他找人跟着她,真的看到了她那么幸福依赖地靠着那个男孩,连看着那个男孩的眼神都和看着他的不一样。

这让司星海每看一次照片,都无比确认一次,她确实就是和他玩玩,就是在玩他,可怜他,还以为,她是蒋竹雨的替身……

想到蒋竹雨,司星海有些恍惚,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想到过她了,他清早上,从住的公寓里面出来,乘着电梯下楼的时候,看着红色的电梯按钮,他甚至觉得,他从来没有爱过蒋竹雨。

原来爱一个人很忙,日夜不停,是分不出精力去想其他人的啊……

至于通过模样相同的人去看另一个人,怎么可能呢,司星海从前觉得很多人像蒋竹雨。

但是他入魔一样想着龙甜甜的时候才知道,没人能像的,她无可取代。

电梯下行到一楼,司星海在电梯里面,看到了自己眼下吓人的乌青,还有他消瘦的眼睛有些凹陷的轮廓,以及……他有点乱糟糟的长发。

有人进了电梯,他却没有动,而是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裂开嘴对着电梯笑了下,苦涩又难堪。

他没有先去公司,而是找了个地方将留了十几年的头发剪了,理发师问他剪什么发型的时候,司星海犹豫了一下,想起了那天他看到的那个男孩,眼眶隐隐发红。

他缓了片刻,才干巴巴地形容了几句,理发师啊啊啊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但是等到司星海强撑着精神剪完的时候,站起身才发现不一样。

剪了差不多的头发,他和那个男孩子也不一样,果然一个人,是没有办法像另一个人的。

付钱的时候,理发师好心提醒,“帅哥,你好像发烧了?”

司星海摇了摇头,慢吞吞地推开了理发店的门,凉风迎面吹过来,瞬间就冻透了他,司星海只穿着一件单衣服,佝偻着身子吸了口凉气,被呛得一阵咳。

天色阴沉,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小雪,他打开理发店的门,从门口走到他车的旁边,用了好久。

天旋地转,脑子和耳边都嗡嗡地响,但是走到车边上的时候,他才发现他把车钥匙落在了理发店里面。

他想要转身回去取,但是他呼吸之间像是要冒火一样,这几步路,对他来说漫长得就像他荒谬的半生。

他靠着车边上,看着雪大了起来,这条街上的行人不多,他看到有人打打闹闹地停留在一家奶茶店门前,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他揉了揉一只弥漫上水雾不太清晰的眼睛,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竟然觉得自己看到了龙甜甜。

他双腿失去力气,靠着车边慢慢地滑坐在冰凉的地上,这时候理发店的门开了,朝着这边喊,“哥们儿,你车钥匙在这!”

司星海却没有看理发店门口,而是一直看着奶茶店的门口,听到这声音,带着围巾的女孩子转过头,真的是她。

司星海只看到了一眼,就再也看不清了,任凭他怎么伸手摸也赶不上眼里热流涌出来的速度,等到终于能够看清的时候,就看到手里抛着他的车钥匙,正在外头看着他的龙甜甜。

“是你。”龙甜甜笑了笑,“跟踪啊?最近在我家附近蹲的那些人是你的吧?”

龙甜甜蹲下,伸手拍了拍司星海的脸,“你知道我的能耐,再敢找人跟着我,或者你去趴我家大门,我就……”

龙甜甜说一半留一半,对上司星海泪眼模糊的脸,突然间伸手摸了下他的脑袋。“你是故意剪成这样子的?干什么,还想做替身么?”

司星海差点没有忍住歪头蹭上去,但是龙甜甜很快收回了手,他咬着自己的腮肉,咬到嘴里泛着血腥,没有开口说话,还有一点点粉碎的自尊在作怪,她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他就算犯贱贴上去,也只是自取其辱。

自取其辱,他这么多年,都在自取其辱,真的够了。

龙甜甜又抛了下钥匙,假装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突然间凑近司星海说,“我男朋友过两天还要出国一趟,大概去一个礼拜,你……想跟我玩吗?跟我偷着玩一玩怎么样?我还挺想你的,毕竟他没有你听话,不让我玩太狠。”

如果说先前龙甜甜严词拒绝司星海,说他是个替身那算是刨心,那么现在就是徒手撕扯开他还没愈合在流脓淌血的伤口,把他的心活活地拽出来,在地上狠狠践踏。

这都是龙甜甜经历过这么多世界,看到霸道总裁们惯常的套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这不是虐心国际惯例么。

司星海是不会想到,他监视人,他自己却也在被监视,龙甜甜拿捏好这个时间过来,就是要再踩他最后一脚,算是对他先前被胡蓝绑架的时候,居然蠢到相信蒋竹雨的惩罚。

不听话,总要付出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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