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除夕(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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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新年,宋府张灯结彩,从汀兰院到主院这一路都挂起了新做的红皮灯笼,来来往往的婢子们也都换上了新衣。

锦秋端了碗木瓜羹到了宋运的屋子外间,淡雪大约忙去了,人不在。锦秋正要进书房,透过帘子忽望见一个棕色长袄的男子跪在宋运面前,双手举过头顶,似乎呈上了什么东西。

锦秋于是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老爷,小的听儋州的渔民说盘龙穴附近有许多礁石,寻常的渔船不敢往那儿去。当日赵公子走的三艘船有两艘安然无事,可他所在的那一艘沉……沉了,只寻到几十个船工的尸体,赵大公子虽没寻着,但他的衣裳却在破烂的船板上找着了,”那人说着将手举得更高一些,藏青色直?上缠绕着许多干枯的水藻。

宋运眼睛直直地望着那衣裳,不敢相信似的,伸出手去抚了抚,“官府怎么说?”

“官府已没再寻赵公子,还派人去赵家报丧了,”那宋府护院垂着头禀报道。

咣当——

青瓷碗打了,碎了一地,里头金黄的木瓜莲子羹撒出来,将锦秋那银白的靴子染了颜色。

二人的目光都转向门口,宋运见锦秋一脸的失魂落魄,被子一掀,就要起。

锦秋却是快步走过去,几乎是扑到那护院面前,躬下身子望着他,双眼发红,“你说他们不寻了,为何不寻了,不是没寻着人么,说不定表哥就在哪块船板上,等着我们去救呢!”

“小姐,”那护院头垂得更低了。

正坐在床上的宋运也伸出一只手去拉她的胳膊,劝道:“锦秋,别急,你别急,他们不寻我们派人去寻。”

“锦秋却是拂了宋运的手,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那直?,其背部以银线绣了一只鲤鱼,正是当日他走时穿的那一件。

当时他还说让她等着他,说要来给她提亲的,才不过一个月而已,怎的就只剩下一件衣裳了?

眼泪夺眶而出,簌簌落下,锦秋伸手去捻那件衣领子上沾着的已经枯了的海藻,惨白的手抖了一抖,没捻住,再捻,好几下才捻起来。

“锦秋,你先坐下罢,”宋运下了床,趿着鞋过来拉她。

“爹爹,”锦秋顺着他搀扶的手站起身来,眸中泪光点点,声音像是裹着棉花的一把钢刀,柔中带倔,“表哥必定未出事,官府不找,咱们找,现下您就遣府中的小厮护院去寻人。还有,爹爹您再想想,在儋州可有什么门生故旧,您托一托他们,让他们也帮着寻人,好不好,爹爹?”

“好,为父这便派人过去,你先坐下来,”宋运小心翼翼地搀着她。

锦秋一抹眼泪,缓缓坐在了床沿边,深吸了两口气。

一切还未有定论呢!她不能自己吓唬自己,她若是倒了,找表哥的事儿还有谁来张罗?

如此一想,锦秋宽了心,反倒安慰宋运道:“爹爹您别忧心,好好保重身子,我顶得住!”

宋运眼里也含着泪,他摆了摆手让那人退下,而后便从书架上摸出个漆红匣子,交在锦秋手里,“这是你要的东西,我从你祖母那儿要来了,你便是为着这些个你娘留下的房东西,也得顶住喽!”

“诶,”锦秋望着那匣子,连连点头。而后锦秋便去厨下让再做一碗木瓜羹来,自己则去问管事的挑了府里几个得力的小厮,许了重金,着他们再去儋州一趟。

转眼便到了除夕,厨下最是热闹,包饺子蒸枣花、焖肘肉忙得不亦乐乎,婢子们小厮们则洒扫门庭,钉桃符,贴春牌,锦秋等人则一大清早便去了祠堂祭祖。

黄昏时分众人归府时,府中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一焕然一新。

到了用晚膳的时辰,饺子被端上了桌,正中间一青瓷刻莲叶纹盘上月牙形的饺子码了一圈一圈,是为“圈福”,婢子们又将琳琅满目的菜式绕着摆了一圈,而后才托着漆红托盘退下……

锦秋搀着宋运过来了。此时李氏和鸣夏也才刚入座,今儿二人穿了红艳艳的一身袄子,平添三分富贵七分喜气,但她们见着锦秋过来,都别开眼,微昂起了脑袋。

李氏站起身来向宋运伸出手,道:“老爷,您今日气色好多了。”

宋运淡淡嗯了一声。

李氏伸过手来扶的也是宋运的右手,恨不得将锦秋挤下去似的。锦秋只得放了手,看着李氏将他扶着坐在了主位左侧,锦秋便挨着他坐下,正好与鸣夏相对。

接着便是老太太被身边的婆子搀着过来,她今日穿了一身暗红色的袄子,衣领子上一簇毛也是朱砂色,紧紧裹住了她的短颈,裹得跟个红薯似的。

一见着她,众人都站起身来。待到那一拐一拐的拐杖立住了,宋老太太入了座,众人才又坐下。

门口立即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锦秋不由得捂住了耳朵,浓烟被风吹进来,有些呛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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