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皇帝和世家子(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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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值仲春,一年中最好的时候。

晨光落在人的脸上,刚刚觉出几分热意,便有微微凉风拂过鬓角和衣摆,顿时说不出的畅快和舒适。

陆秉行坐在状元楼的二层隔间,听下面学子们的高谈阔论。

昨日会试已经贴榜结束,名次已经全部出来。

再过几天,良辰吉日一到,便要开始殿试。

陆秉行今日批完奏折之后,闲着就想媳妇,也想看看宫外,他来这个世界这么久,却还一直只在那一方四四方方的皇宫里打转。

路过天街,见有学子聚集在这酒楼,陆秉行便也趁机进来歇息片刻,顺便来看看他未来的臣子们,私下行事作风如何。

这家酒楼,既名为状元楼边,说明曾在这边住的学子,高中过状元,而且不是一次两次。

状元楼的老板,是各有几分成算的商人,心思很巧。

此地消费昂贵,但老板对学子却有额外大优惠。

凡持会试科考证明者,在此地皆可来此清谈喝茶,若不额外点餐饭点心,则茶水免费、座位免费。

对那些出身寒门,又想来见识结交的学子,可以说有非常大的吸引力。

因此状元楼的生意,总是比别处要好百倍。

甚至,时间一久之后,几乎所有学子,都只来此地了。

“这次的会是名单,你们可发现跟往届有什么不同没有?”

“兄台可是想说,关于世家新贵和寒门的录取数量差别。”

“是,世家子弟出头的机会多,举荐、荫补、捐官,而我等只有靠十年寒窗,方才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两者重视程度和心血付出,本就完全不在一条线上,此结果岂非再正常不过?”

一学子道,“听闻陛下已在月前开始正式执政,此次会考,更是由陛下亲自做主考官。”

“原来如此,难怪名额变动这么大,圣上英明。”

又一年轻学子道,“圣上能在登基半年以后,让太后撤去珠帘,并且稳住朝堂,不见一丝乱象,不损一兵一卒,自然是天纵英明。”

闻言,陆秉行不由偏头看了他一眼。

读书好的人很多,但眼光好的人难得。

额。

陆秉行微微挑眉。

原来是他,这家

伙上辈子的眼光就不错,看出来卫云萱是个不靠谱的,可惜,最终拗不过权势。

是韩嘉琦,也是他钦点的本届会元。

虽然比起堂堂天才差远了,但依旧算有几分才能,这辈子就别再困于儿女私情,好好干事业。

沉默片刻后。

又有学子陆续出声。

“是啊,我等若能在殿试上继续拔得头筹,便是真正的天子门生,在日后的仕途上,跟往届的学子们,肯定大为不同。”

“陛下圣明,如今正大力重用寒门,我等决计要抓住机会,青云直上,为陛下尽忠,为生民立命。”

“我等寒窗十年,为得不就是这样一个圣明君主吗?”

“是,往后我等互相扶持,又有陛下圣明,未尝不能一展抱负,与那些世家子弟一较长短。”

正在此时。

一声极刺耳的声音,从楼上传了过来。

“一群不知道哪个乡下来的土鳖,好意思说自己读了那么些年书,没想到旁的没学会,拍马屁和大言不惭倒是无师自通?”

学子们下意识抬头,对着上方之人,怒目而视。

“你是何人,竟说话如此难听?”

那人腰缠金带,可见富贵至极。

闻言,也不觉被质问的难看,而是轻轻一笑,“在下不才,乃兰陵萧氏子弟。”

世家之人。

下面的学子们,脸色微变。

又见那人身边走出几个人,皆是衣着富贵。

“在下山东袁氏子弟。”

“在下陇西李氏子弟。”

……

场间一时静寂。

韩嘉琦冷眼扫过,淡淡道,“世家又如何,我等赞颂圣上,抒发抱负,与尔等何干,竟出言那般粗鄙不堪,枉为读书人!”

闻言,那几个世家子弟气笑了。

“我看这些乡巴佬,是不是疯了,居然说我等不配读书人,我等不配,难不成你们这些贱民配?”

“真是好笑,还好意思说抒发抱负呢,你们有什么资格谈抱负,一群烂泥里长出来的玩意。”

“先前就算你无知者无畏吧,但现在知道了我们的身份,还敢这么大言不惭,你这贱民哪里来的,真是好大的胆子,活腻歪了吗?”

这接二连三的侮辱,饶是脾气再好的人也受不了。

下面的那群学子,眼睛已经明

显红了。

韩嘉琦脸色不变,撇了他们一眼,“比不得你们胆子大,我等赞颂圣上,也要来嘲讽几句。”

闻言,那群子弟脸色一变,有些难看起来。

“是,我们赞颂圣上,你们居然也敢反驳吗,你们难道不认同陛下圣明吗,你们才真是好大的胆子?”

“对,你们胆敢不认同陛下圣明,辱及君上,你们真是无知者无畏。”

“他们才是真疯了,富贵久了,得意忘形!”

那群人急忙忙反驳道,“谁辱及君上了,你们这群乡巴佬,少扯大旗,就是看不惯你们这群无知愚民,自吹自擂,妄议朝政!”

“呵,自本朝始,□□皇帝令,特许我等读书人,有议论朝政时势的权力,只要不可以辱及皇室,谁也不能阻止!”

“怎么,这规矩现在被你们世家改了,你们的话,才是法令制度是吗?””

“我看,你们这些世家,就是想造反。”

他们都是一群走到了殿试的年轻人,是这个国家万里挑一的年轻人,刚开始没防备,可能对世家有些幻想或者威严。

但现在,一旦热血上涌,书生意气,那还怕他个鸟?

话被越说越严重,甚至上升到了这种程度。

那群世家子弟顿时慌了,带着一群随从冲了下来,威胁道,

“你们找死是不是?”

下面的一群书生惊道,“难道你还敢动手?我们都是会试在榜的人,我等马上要参加殿试,面见圣颜,你们敢如此横行无忌?”

“哼,现在才小小一个读书人,也敢大放厥词,诋毁我百年世家,今日打你就打你了,谁又敢怎么样?”

那几人说完,就挥手让自己的随从扑了过去。

陆秉行给身边的随从使了个眼色,自己则随手拿起桌上的几个杯子,轻轻朝下面砸了过去。

然后,那几个嚣张的小子,和他们高大的随从,便直接抱着腿跪在了地上。

“哎呦,好疼……”

“谁……谁敢偷袭小爷?”

那几个桀骜年轻人,一抬头,便对上一双阴寒的眸子。

又看那人衣饰精致,身边跟着随从,可知不是一般之人。

他们不约而同皱了皱眉。

几大世家,稍微有点姓名的同龄之人,他都应该认识,这人又

是谁?

但若不是他们世家,还有谁家养得出这样的气质?

为首的世家子弟质问道,“你是哪来的野小子,竟敢直接出手伤人,小心大理寺衙门等着你!”

此言一出,大内侍卫又一杯子砸到那人的嘴上,“放肆!”。

那人立刻吐出一口血,牙齿都打落了几颗,整个人疼得汪汪大哭起来,再也没有什么世家形象。

陆秉行却理也没理他,看到不远处,另一随从已经带着九门提督过来,便直接背着手走出了酒楼。

九门提督路上过来,就听到侍卫说有狂人不尊陛下,他差点吓晕过去,这会看到微服私访、一脸冷色的君上,腿软地就要直接跪下。

被陆秉行拦住了,“不用虚礼,那些狂徒全抓起来,让他们受受罪;这些普通学子好好保护起来,若有一人出现意外,你提头来见……”

“是!”那九门提督连连点头。

陆秉行坐上马车,开始让人往镇抚司衙门去。

脸上很是不爽,被这些蠢货耽误了时间,现在只能接宝贝媳妇下班了。

舒承希边松着筋骨,边走出了镇抚司的大门,那日过来之后,才发现一夜之间,锦衣卫的诏狱里突然又多了几十个人,而且显然身份特殊,正在被严加看守,需立即审问。

请教了上官之后,才知道原来是昨日夜里,大统领亲自去抓捕回来的。

舒承希在审问上很有一套,所以几个主要头目,都被安排给了他负责,很是劳心费神。

正在脑子里梳理今天的事,却感觉到突然靠近的阴影。

是谁,好大的胆子,敢在镇抚司门口动手?

“劫色。”冷淡又熟悉的声音响起。

舒承希整个人一放松,然后,就见人影一闪,两人就直接进到了马车里。

“舒总旗……”

那看守的侍卫,见状大惊,此人是谁,武功如此之高,舒总旗就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吗?

他正要跑进去喊人,却发现领子被拎住了。

他转过头,“你……”

那人掏出一个黄金令牌,冷冰冰道,“少废话,继续当你的职。”

侍卫:“……”

委委屈屈,重新站了回去。

马车里。

“美人怎么如此镇定?”陆秉行亲了一下他的侧脸和耳

垂。

舒承希一僵,立刻羞得浑身通红。

见状,陆秉行点点头,“原来也不是很镇定。”

舒承希蜷了蜷手指,强装冷静,轻咳一声道,

“陛下,怎么突然出宫来了?”

陆秉行把玩着他的手指,认真回道,“因为想你啊。”

话刚说完,天才就生气了。

连这都要问,说明这个渣男在外的时候,肯定都从来没有想过他。

哼。

陆秉行低头,把手里葱白纤细的指尖,放在嘴里狠狠咬了一下。

舒承希:“……”

怎么了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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