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 2）

她提的这三个要求,前面两个其实都好实现，毕竟李春花对乔亦殊怎么样摆在眼前的，大家都知道。就算乔亦殊真的从乔家分出去,恐怕村里人骂的也是李春花。

而乔家老头子还在的时候是个木匠,平时偷偷摸摸给村里人打家什儿,也攒下了一些钱，这些年除了乔小宝花钱，乔大宝花的已经不多了。李春花对家里人又抠门，别说二百块,就是三四百估摸也有了。

第二点,知青点旁边的那间小院子，给乔亦殊也没什么,毕竟从乔家分出去不可能在乔家住下去,势必有地方住。而村里除了这里也没有空余的地方了。乔亦殊可怜,村里人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想法。

只有第三点，城里隔上一两年的确会在先进大队里头下发去城里当工人的指标，但是这样的指标实在太少了,一个公社能有两三个都是好的。

这前提还是能当上先进大队,但这样的名额，下发到大队,大队长肯定会给自己的儿女,没有儿女的也给自己亲戚。

这样的名额就是香饽饽，而且分配上几乎默认了这样分配，但乔亦殊却真的提出来了。

李先进无疑对乔亦殊提出的这个要求有些不高兴,他打量的看着乔亦殊，似乎想从她身上看出她为何变化这么大来。

他原本的打算是，当上先进大队后等得到名额便给他闺女，让他闺女进城当工人，以后再找个城里男人，一举两得。

可现在乔亦殊却想截胡。

李先进顿时有些为难了。

乔亦殊明显看出李先进为难来了，但是她并不想妥协。一次妥协可以是看在李先进的面子上，但第二次再妥协无疑是告诉对方自己好欺负什么事儿都能商量了。

她并不想给李先进留下这印象，哪怕拼着人设崩塌，她也要让对方知道自己在这件事儿上不妥协

乔亦殊微微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为难大队长了，所以，麻烦大队长找派出所的人来吧。”她苦笑道，“这么多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自打十三开始就挣个工分，家里的脏活累活全都是我的。可我娘还是要这么对我，既然如此，那就让法律教她做人吧，我这个做闺女的也得为社会着想不是。”

李先进眉头微拧，有些不高兴了，这小丫头竟然威胁他

当了这么多年的大队长，李先进什么人没见过，但此刻他却有些看不透乔亦殊，到底现在是真还是以前柔弱可怜的样子是真了。

又或者说，到底乔家最近发生的事情到底又有哪件真的不关乎乔亦殊的。

李先进想了想利害关系，乔亦殊现在的态度明显是他不答应她就把事闹大了，别说工人名额没了，就连先进大队的称号也就没了。但答应她，起码大队的荣誉不会受影响。

想清楚这点，最后点头道，“好。我答应你。”先答应她就是了，等到时候名额到了，他直接给他闺女，乔亦殊还能怎么样，一个脱离家庭自己住的姑娘，哪怕有谢家这未来婆家，恐怕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了。

但显然乔亦殊没那么好糊弄，她笑眯眯道，“大队长出门肯定随身带着纸笔，麻烦写个保证书。”

“你不信我”李先进顿时皱眉，心思被戳破的羞耻感让他不悦。

乔亦殊温和道，“大队长，若是您站在我这个位置上，您就能明白我的苦衷了。之前我娘保证书也写了，但是他们做到了吗他们反而变本加厉。所以大队长，您是个言而有信的人，给我写个保证书又能怎么样。这事儿我不说您不说，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李先进从她的话里明白，至少在这件事上乔亦殊是不打算让步了。

“好，我写。”李先进的确有随身携带纸笔的习惯，随即从口袋里拿出纸笔，痛快的把乔亦殊提的三点要求都写上了。最后还签了字摁了手印，诚意满满。

李先进递给乔亦殊道，“你满意了吗”

乔亦殊接过来看了眼然后塞到自己口袋里笑道，“瞧您说的，这也是为了村里着想，我受点委屈也是应该的。”

闻言李先进嘴角抖了抖，还受委屈了瞅着她这样子，这件事是她干的他都能相信。

乔亦殊满意了，然后道，“大队长，那我先出去了。”

李先进点点头，等她到门口的时候他问道，“现在的你才是真实的乔亦殊吗”

乔亦殊回头看着他，认真道，“再善良的人，面对我娘她们也会变的。我只是为了保护自己。”

李先进笑了笑，“这一点上你和你三姐倒是像。”

哦，她还有个三姐呢。

乔亦殊嗯了一声出去了。脸上仍旧挂着悲伤的表情。

李先进出来后看了她一眼，心里的猜测越发笃定。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这样做了。

李先进对李春花道，“你跟我进来。”然后又让几个村干部还有乔亦殊一家子都进了屋子。

然后对其他人道，“都散了，该干活干活去，不上工了”

李先进一嗓子大多数人都走了。朱大婶忍不住道，“大队长您可不能偏袒李春花啊。”

接连被威胁李先进顿时不高兴了，“我干事儿还用你嘱咐”

朱大婶担忧的看了眼乔亦殊然后跟着众人走了。

但谢成林不走，就站在院子里，还想跟着进屋去。

李先进气道，“你还不去上工”

谢成林大言不惭道，“我是乔亦殊的未婚夫，这种时候怎么能走呢。”

说着他便直接无视李先进的目光跟着进屋去了。

李先进气的要命，看了眼乔亦殊又看了眼厚脸皮跟进去的谢成林，也只好进屋了。

乔家的堂屋当初盖的还算宽敞，这么多人进来还是有点拥挤。

李先进面色不虞的看着李春花，然后皱眉道，“今天这事儿你做的对不对”

李春花早就吓懵了，这会儿战战兢兢的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你这是谋杀你知道吗”一个大队干部气道。

李春花抬头看见乔亦殊，然后道，“她是我生的，我毒她怎么算谋杀，再说了，她这不是没死吗。”她还心疼死的那只大公鸡呢。家里就那么一只大公鸡，死了太可惜了。

啧啧，说的还理直气壮的，谢成林道，“你生她的时候咋没问问她乐意不乐意，你生下来了她就有活的权利，你就没有剥夺她活着的权利，你是她亲娘也没资格，你这样的叫谋杀未遂，就该拉去公社挂牌子当典型然后直接枪毙”

谢成林最后俩字咬的很重，李春花终于又害怕了，脸顿时又白了两分，

见她吓住了，李先进也就没呵斥谢成林，然后道，“你家亦殊是个好孩子，所以我跟她商量了一下，她也是做出了极大的让步。她提了两点要求，你要是不答应的话，那就只能去派出所了。”

一听这话李春花顿时喜出望外，“别说两条，三条我也答应。”

李先进嗯了一声道，“第一条，她要从乔家分出去自己过日子，以后你生老病死都不要找她。第二，家里的钱给她二百，剩下的油票布票啥的分她一半，粮食给她一百斤，好歹让她吃到秋收。”

“凭啥”李春花本来低头耷拉脑袋的，一听这话顿时急眼了，扭头对着乔亦殊色厉内荏道，“凭她一个丫头片子，凭啥分走我家的钱和票，她要走就滚，啥东西也不许拿。想的美，我家的钱都是我小宝的，她算个什么东西，我没把她卖了就已经做了一个当娘的责任了，还想拿钱拿票，她想的倒是没。”

她嘴里不干不净说话又刻薄，不用乔亦殊说话，几个大队干部就都不高兴了。

大队会计皱眉道，“大队长，就李春花冥顽不灵这样，咱们直接报派出所吧。”

李先进看了大队会计一眼，然后点头，“我看也是，让她带着钱进去花吧。”

李春花嚣张的气焰顿时就萎缩了，她喃喃道，“谁家姑娘能带走家里的钱和票啊”

虽然这话不好听，但李春花说的是实话，在座的村干部也都明白。各家各户几乎都有闺女，但在父母的心里闺女本来就不值钱，而且长大了就是泼出去的水，嫁人的时候给做床棉被做两身衣服的都是疼闺女，不疼闺女的把礼金留下，让闺女挎着自己的旧衣裳就出门子了。

想要钱和票门都没有。

但今天乔家这事儿特殊，李春花作了个大的，毕竟大家就算再不疼闺女也不会说下把老鼠药去把闺女毒死去。

李春花偏偏就干了，还被这么多人看见，这事儿要是不能让乔亦殊满意了，这事儿捅上去他们一个个的都得玩完。

大家都看的明白，也想的明白，所以哪怕李春花说了这话，也没一个人站出来支持她。

李先进直接道，“二选一，留命还是留钱。”

一旁的乔小宝战战兢兢道，“娘”

李春花抬头看了她家小宝一眼顿时就哭了，“我可怜的小宝啊，娘要是没了你可怎么办啊。”

乔小宝脸上的惊恐顿时僵了僵，他其实想说，没钱他怎么办啊，他娘难道真的要给了

李春花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给，我给还不行吗。”

乔小宝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李先进总算有点满意了，“那趁着大家都在，你把钱拿出来吧。”

“可家里没有这么多钱啊，票也几乎没了”李春花眼睛闪了闪，不死心道，“要不少给点行不合家当就一百块钱呢。”

这话简直是骗鬼呢，乔老头以前当木匠的时候可没少挣，要不然当初龙凤胎出生的时候还拿钱去找人给俩孩子起名字，乔亦殊的名字留下了，但乔小宝的名字却是李春花起的，死活不让用人读书人给起的名字。

李先进不耐烦道，“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等着进去吧。”

“我拿”

李春花顿时拉住他，可怜兮兮道，“我拿还不行吗。”

乔亦殊道，“我信不过我娘。我要进去看着她拿。”

李先进看了她一眼，无奈的点了头。

有了对乔亦殊的怀疑，此时乔亦殊再提这样的要求李先进也不觉得奇怪，他看了眼吴小莉道，“大宝家的，你也跟着过去看着。”

吴小莉惊恐的看了眼李春花，然后不安的跟着进去了。

李春花瞪了眼吴小莉然后进了里屋，乔亦殊道，“甭想着藏票据，家里多少票据我都一清二楚，你藏到哪里我也知道，若是漏了一张，那就别怪我亲自动手了。”

闻言李春花又瞪了眼乔亦殊，阴狠道，“算计自己的亲娘，你早晚遭报应不得好死。”

这话乔亦殊听的耳朵都要长茧子了，她翻个白眼不在意道，“以前你和乔小宝就喜欢说这话，现在我还是那句话，遭报应也得你们娘俩在前头顶着。我再不济也没有下毒害人不是，你个杀人未遂的还活的好好的，我怕什么。我要真遭报应，那碗毒药就喝下肚了，现在没死说明老天爷看不得好人去死，我往后还会长命百岁。”

李春花听她提到杀人未遂身子就抖了抖，她忿忿的掏出钥匙，打开她炕头上的炕柜，然后拿出一个布包来。

布包里装的是钱，满满的一布包，虽然零碎，但乔亦殊估摸着有不少，她有点后悔要的少了。

李春花心疼的无法呼吸，忍痛从里头数出二百块扔给乔亦殊，“二百。该死的玩意儿。”

“嘴巴干净些。”乔亦殊低声道，“要不你大声点也行。”

李春花傻了才大声点呢，真大声点儿外头的人岂不是又都听见了。

拿完钱李春花有把另一个布包拿出来，想必里头是票据了。

乔亦殊一把夺过来，然后把里头的票据都扔到炕上，然后分门别类，把每种票据都拿了一半。

自己过日子啥都得买，油票油票最不能少，还有铁锅，不过乔家就一口锅，不可能让她拿走，乔家的东西除了钱、票、粮食还有她自己的东西，其他的她都没准备要。

毕竟她可不准备下地干活呢，太苦了，之前给李先进提的三点要求，其实最主要的就是第三点。

得益于对这本书有一点了解，她能够知道城里每年都有在乡下招工的指标，但能到哪个公社哪个大队就说不准了。

但作为女主生活的地方，垃圾作者自然会有一点偏向，所以在原书中大桥村当然没有李春花作死害闺女的事儿。大桥村顺利被评为先进大队。

而公社唯二的招工指标其中一个就给了大桥村。

虽然当女工也挺辛苦，但总好过下地干活不是。

之前乔亦殊还在考虑怎么脱产，但现在李春花自己作死，李先进又递梯子，她又怎么可能不接过来。

乔亦殊在李春花恶毒的眼神中淡定的把一半票据收了起来，然后出去了。

“大队长，我娘已经把钱和票据都给我了。”乔亦殊说着给李先进鞠了一躬又给大队干部们鞠了一躬，“谢谢各位队长和叔叔大爷们为我做主，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你们。”

真是好干部啊，要不是他们，她咋可能这么顺利的脱离乔家，还有机会去县里当工人呢。

实在是太让人感动了。

后头李春花和吴小莉出来，吴小莉看着乔亦殊羡慕极了，要是他们大房也能分出去就好了。

可惜乔亦殊已经成功脱离乔家了，李春花只有两个儿子，而作为李春花心肝宝贝的乔小宝现在还没结婚呢，李春花绝对不可能允许他们一家四口分家出去的。

毕竟乔家现在主要的劳动力就是他们一家四口，乔大宝虽然喜欢偷懒，但一年下来也不少干活，比乔小宝强了不少。

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分家的。

吴小莉痛苦的看了眼乔大宝，而乔大宝则低垂着脑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李春花要给乔亦殊下毒的时候她告诉了乔大宝，乔大宝却不让她管。李春花被抓了现行的时候乔大宝依然觉得事不关己，什么都不说。等现在闹成这样了，作为长子他仍旧屁都不放一个。

吴小莉忍不住叹气，她怎么就嫁了这样一个男人，嫁个窝囊废也就这样了吧。

吴小莉胡思乱想的时候大队干部们已经站起来了。

李先进道，“之前盖知青点的时候多盖了一个小院，暂时你先去住吧。但是以后再有知青来，你就得跟人合住了。”

乔亦殊当然同意，“没问题，只要不和我娘住一个屋檐下怎么都成，起码能保住小命不是。”

如果顺利，她顶多住到过年，等过了年当工人就住宿舍了，谁还稀罕回来住呢。

乔亦殊客客气气的把李先进等人送走，一回头就看见乔小宝和李春花面色阴沉的看着她。

乔亦殊摆都不摆他们，径直回屋收拾东西去。

一直当隐形人的谢成林道，“我去帮你把钥匙拿回来，你只管收拾，我把那边打扫出来就给你搬过去。”

乔亦殊想说不用，但谢成林说完就跑了。

乔卫国兄弟俩道，“小姑，我们去给小姑父帮忙。”说完也跑了。

李春花站在门口盯着大房的方向骂道，“吃里扒外的东西。”

吴小莉哆嗦了一下，赶紧拉着乔大宝干活去了。

乔亦殊收拾东西的时候李春花就站在门口盯着，生怕她多拿一点东西。

乔亦殊眼神不善的看着他们，“滚出去。”

李春花抿了抿唇，拉着乔小宝站到院子里去了。

乔亦殊砰的把门关上，然后把之前藏的乔小宝的书皮和书拿了出来塞到包袱里。她可不想这么便宜给他。

等把东西收拾好，乔亦殊把门打开，乔小宝眼睛通红的站在门口道，“你、你把书和书皮还给我。”

乔亦殊笑吟吟道，“想要啊拿钱来换啊。”

听了这话乔小宝的脸顿时就变了，“你，你这是抢劫。”

乔亦殊无辜道，“不，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你要是不乐意，那可以啊，以后继续听我的话，不然就公社见。我说到做到。”

她笑的特别温柔，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令乔小宝毛骨悚然，他惊恐的看向乔亦殊道，“你、你要多少钱。”

乔亦殊伸出五个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