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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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止和季丹心一样,常年穿着长袖衣服,就连他和同队的特卫队成员都鲜少有人知道他身上留着儿时的旧伤疤。

可是醉酒后的少年居然问他伤疤还会痛吗……

他是什么时候看见的?

季丹心此刻软软地靠在沙发上,不知道是困了还是体力不支了,眼皮子直打架。

在君止的再三追问下,他喃喃回答道:“我那天晚上看到了……”

君止一怔:“那天晚上?”

“中元节那天……我看到你身上有血、有伤——和我一样的伤……”季丹心轻声道,整个人好像处于一种半睡不醒的状态。

君止这才想起来中元节那晚季丹心也在场,后来还被魔魂附了身,而自己当时已经处于昏迷状态了,衣服也破了好几道口子,胳膊上的伤疤应该就是那时被少年看到的吧?

想到这里,君止又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你那晚赶到现场的时候,还看到其他什么人了吗?”

“其他人?”季丹心顿了顿,迷迷糊糊地摇头,“只有魔人……还有你。”

君止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意料中的答案。

据师父说,他找到自己的时候自己被藏在了草丛里,身上还盖了一层枯草作掩护,后来梦魔和被附身的季丹心相继出现,开始了多方混战,他也侥幸躲过一劫。

他没有理由怀疑师父的话,所以也没有将季丹心和“那个人”联系在一起。

于是,那晚出现的神秘人就这样成了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谜。

这些天来,君止也试图寻找过那个人。然而可用的信息太少了,唯一可以被称为线索的,就只有他在视觉消失前的最后一眼看到的,那团模糊的、花一样的金色法阵。

但是当他凭借着模糊的记忆画出了那个阵法,并且拿着去问顾长修时,博学如首座天师也说他不知道这是什么,还说这阵法看着奇怪,有点像已经被公会禁止修行的禁术,劝他别再轻易拿出来,便免得徒生是非。

君止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对于师父的话,他一向深信不疑。

只是如此一来,唯一的线索也断了。君止只好安慰自己,按照师父的说法,那人应该已经安全离开了。

可是,到底无法安心。

君止每每回想起那晚发生的一切,就迫切地知道那人是否平安的消息。

还有,他想当面向那人说一声谢谢……

ktv包厢内的君止开始走神。这边季丹心却突然抬了起头,眼神迷离地看着他,开口道:“君师兄……你知道我看到你手臂上的伤时,在想什么吗?”

君止一怔,低头看他。

季丹心低声道:“我在想……留下那样的伤,肯定很痛吧?”

话音刚落,季丹心忽然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轻轻扯了扯君止的袖子。

君止不知道他要干吗,却也没有反抗,任由他动作。

季丹心就如同那晚一样,拉过君止的胳膊,然后轻手轻脚地、大着胆子地将他的衣袖向上卷了卷。

小臂上淡淡的伤疤骤然暴露在幽暗的灯光下。

君止愣住了,却仍没有抽回手,只是僵硬地看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少年略显苍白的唇慢慢靠近他的小臂,轻轻地吹了吹。

然后抬头笑道:“吹吹就不疼了。”

少年的手是冰冷的,但是呼吸是热的。

君止只觉被吹过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粉红色的鸡皮疙瘩,像是被羽毛轻挠般微微发痒,继而又像是燃起了一片火苗。

这样的感觉也似曾相识……君止突然回过神来,猛地甩开了手。

回神后的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刚刚居然任由季丹心动作了。他的伤从来不给人看,换做以往,他应该在对方试图拉起自己小臂时就抽手了。

君止转过头望向那肆意妄为的少年,却发现对方一脸茫然且委屈的神情。

或许是由于自己刚刚甩手的动作幅度太大了,少年的嘴已经瘪了下去,委屈巴巴地控诉道:“大师兄,你凶我就算了,怎么还动手啊……”

君止:“……?”

他突然有种被碰瓷了的心情。这就算动手了?

何况真要算起来,自己不才是被“动手”的那一个么?

君止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小臂,被少年吹过的那块皮肤仍然莫名发烫。

季丹心垂下了眼,喃喃道:“我只是想给你吹吹伤……以前我疼得睡不着的时候,就盼着有人能来给我吹吹伤……”他缓缓低下了头,声音越来越弱,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君止僵立半晌,一时间没了言语。他实在不知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季丹心。

最终,面对眼前难过而委屈的少年,他不得不妥协,叹了口气解释道:“我没有要甩开你的意思,我只是……不太习惯他人触碰。”

季丹心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却又满怀期待的说:“那你抱抱我好不好……我冷……”

君止:“……”他还以为这家伙已经忘记这件事了!

季丹心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失望地低下了头,慢慢退向角落,将自己缩得更紧了:“不抱就算了……”

君止无声地叹了口气,看他半晌,突然脱下了身上的外套,罩在季丹心身上,然后隔着自己的大衣轻轻拍了拍季丹心的肩膀:“你放心,我身上的伤已经不疼了。以后,你的伤也不会再痛了。”

少年微微一愣,然后痴痴地笑了,好像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他两手抓过君止的大衣领子,将他的外套紧紧地裹在了身上。

“大师兄,今天的事……你也不会再怪小师兄了是不是?”季丹心歪头问道。

居然还想着这事儿。君止差点儿气乐了:“他带你出来喝酒的事我可以不怪他,但你们两个刚刚成年的人居然就敢独自在这种地方喝醉,像话吗?”

话音刚落,又有点担心自己语气太“凶”,于是特地放缓了声音道:“总之,你以后不许再这么胡来了,胃不好就别喝酒了,等养好了身体再说。”

“嗯。”季丹心点了点头,终于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似乎靠着沙发就要睡去。

君止无奈地看着沙发上的两个小麻烦,开始思考怎么把他俩扛回家。

就在这时,又听季丹心道:“小师兄人真好啊……”

君止耳朵一动,斜眸看着他。

少年没有睁开眼,只有嘴巴还在动:“小师兄说,明天要给我补定一个大蛋糕呢,送到家里来,大家一起吃。”说着,唇边浮现出一抹幸福的微笑。

“我小时候看到别人家的孩子,总是很羡慕……他们有玩具玩,有新衣服穿,过生日时还有蛋糕吃……”季丹心说着,将身子团得更紧了,“不过,现在我不用羡慕了,师父和小师兄对我都很好……”

君止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听着,似乎是在等待下文。可等了半晌,却也没从他口中等到第三人的名字。

再定眼一看,原来少年已经睡了过去。

君止的薄唇微微抿起,望着睡梦中的少年若有所思……

季丹心是在耀眼的阳光照射中醒来的。

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一看窗外的天气,就知道已经中午了。

四肢一阵酸痛,胃部隐隐不适,脑袋也仍旧晕乎乎的。季丹心仰面朝天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开始回忆昨晚发生的事。

他昨天和涂闲二人先是去吃了顿火锅,又去ktv唱了会儿歌喝了点酒,之后好像在ktv里喝醉了……

再之后呢?

季丹心拍了拍脑袋,醉酒后的事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可自己一觉醒来怎么又回到了南院的床上?

季丹心翻身坐起,想去找点水喝,可还没下地就愣住了。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清水和几片药,水杯下压着一张字条,上面写了四个大字:起床吃药。

字迹端正,遒劲有力,但好像不是小师兄的字……

正当他疑惑时,涂闲垂头丧气地从窗外经过。

“小师兄!”季丹心隔窗叫住了他。

“蛋黄儿!你醒了?”涂闲一愣,立刻调转了脚步,绕墙走到季丹心床前。

“嗯,刚醒。这药是你留的吗?”季丹心说着拿起了水杯,“谢谢。”

“诶?不是,这药应该是大师兄留的吧……”

“噗!咳咳咳……”季丹心险些被水呛到,拿药的手也僵在了半空。

就算告诉他,是顾宅里某个素未蒙面的小怪给他留的药,他都不会这么惊讶。可是,大师兄?怎么可能!

季丹心眨了眨眼:“怎么会是大师兄?难道昨晚是他把我们弄回来的吗?”

“是啊,我刚从大师兄的院子里出来。”涂闲叹了口气,“抱歉啊蛋黄儿,我之前不知道你胃不好,早知道就不带你去喝酒了……下次咱们组个养生局吧,年轻人,养生要趁早!”

“嗯?”季丹心一愣,看涂闲兴致不高的样子,还以为他因此被大师兄怪罪了,忙道:“不是你的错,是我忘记告诉你了。我本来还以为喝一杯没什么事的,没想到又变成这样……我现在胃已经舒服多了。大师兄没怎么你吧?要不我去跟他解释一下吧。”

想到君止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扑克脸,季丹心心里虽然有些犯怵,但还是起身打算去趟北院。

涂闲连忙摆了摆手:“没事没事,不用的,大师兄没有因此怪我,你坐下吧。”

季丹心将信将疑地坐了回去,问道:“大师兄没说你?”

涂闲摸了摸鼻子:“说倒是说了,不过不是因为这事儿。他是气我们双双在外喝到不省人事,说这样太危险了……我想想也是,我们这个年纪的如花少年郎,万一在外喝醉后遇到什么不测,那真是没处说理去,下次还是注意些吧。”

话音刚落,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涂闲划开屏幕一看,顿时对季丹心投去了同情的目光:“大师兄问我你起没起,我要现在回他吗?要么还是过会儿吧,给你多留一点时间做个心理建设。”

“……”季丹心问,“我也要去挨□□了是吗?”

涂闲面色沉痛地点头:“八成是这样。”

季丹心叹气:“早死早超生,你还是现在回吧,我去收拾收拾。”

涂闲给君止回完消息,起身拍了拍他的肩,用一副难兄难弟的口吻道:“兄弟,你放心,大师兄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不会花费太多在训你这件事上,少则五分钟,多则一刻钟,你只要低头乖乖听着就行,最好再时不时地点两下头,说几句‘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之类的话,尽量别回嘴。唉,大师兄说话其实不算很难听,就是语气可能会冷得你有点难受……”

等涂闲滔滔不绝地传授完自己的经验,季丹心也洗漱完毕,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

结果,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君止居然亲自来南院了!

刚从北院回来的涂闲:“……”

他一脸震惊地看着迎面朝他们走来的君止,心想难道蛋黄儿昨晚做了什么太过离谱的事,这才导致大师兄亲自杀上门来??

季丹心也愣住了,直到君止都快走到跟前了,才干巴巴地打招呼:“大、大师兄早……”

君止瞅了眼头顶的大太阳,又打量了一眼穿戴整齐的季丹心,问道:“你要去哪?”

季丹心:“……正打算去北院找您。”

君止皱了皱眉:“找我干吗?你膝盖不是还没好全么,就不要到处走动了。”

季丹心:“???”那你问小师兄我醒了没有干吗?

君止问他:“你胃怎么样了?”

季丹心回答道:“好多了……谢谢大师兄的药。”

君止负手看了他半晌,又问:“昨晚喝了多少酒?”

季丹心低下头道:“半瓶吧。喝醉前就只开了一瓶,还没喝完,不过醉后的事我不记得了……”

君止眉峰微微一挑:“喝醉后的事,一点都不记得了?”

季丹心点点头,蚊子叫似的“嗯”了一声。

他虽然不记得自己醉酒后做了什么,但却知道自己的酒品好像不大好。

因为他以前也喝醉过几次,一起醉宿的小伙伴除了嘲笑他酒量差外,还说他醉酒后的样子“很可怕”、“很难搞”,但具体是怎么个可怕法他们也没详细描绘,于是季丹心只当自己醉后容易耍酒疯,对喝酒这件事也更加克制了。

昨夜确实是他大意了。一来他不想扫兴;二来,他觉得首都治安肯定比九江区好多了,就算真在外喝醉了应该也不会惹出什么事;三来,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那么快就醉到了,印象中以前他还能喝个一两瓶啤酒的,如今的酒量居然随着年龄增长而倒退了。

可他最没有料到的一点是,君止居然亲自去ktv捉人了。

那他达到包厢的时候,自己是什么样子的?那种“很可怕”、“很难搞”的样子?

想到这里,季丹心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把头埋得更低了,在心里暗自祈祷自己昨夜没有做出太出格的事情来。

就连君止问的那句“一点都不记得了?”都被他自动脑补成了“一点都不记得自己醉酒后干了什么好事了?”

君止无言地打量了季丹心片刻,见他面色红润了不少,整个人的气色和精神头也比昨夜好多了,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想到昨晚在包厢内,少年脸色苍白、缩在角落说胃疼的可怜模样,君止抿了抿嘴,开口道:“你以后还是不要再喝酒了。”

季丹心:“……”

完了,他想,既然君师兄都这么说了,那他昨夜一定真的很过分。

于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好,我知道了。”

说罢低着头等待大师兄的下一步训话。按照涂闲的描述,君止会先指出他们在外醉宿的危险性,指出他们这是缺乏自律和安全意识的表现,指出这次事件反映了他们行事鲁莽、休养不足、做事不计后果,最终给出他们短期内不得外出的警告。

因此,季丹心还以为君止会用更加严厉的语气跟他讲更多大道理,可万万没想到,君止说:“那你好好休息吧,午饭一会儿四喜会送来,我先走了。”

“啊?”季丹心呆呆地抬起头,这就完事儿了??

一旁的涂闲闻言也张大了嘴巴,看起来比季丹心还吃惊。

大师兄居然这就要走了!?那他大老远的从北院跑到南院是干吗来了?来慰问师弟??这话别说季丹心不信,就连涂闲也不太相信。

可君止确实转身就要走。季丹心和涂闲送他走到门口,临出门,君止脚步却又一顿。

二人的心重新提了起来。

不料君止只是转头看了季丹心,淡淡嘱咐道:“你好好休息,不用送了。”

季丹心:“……”

涂闲:“……”

直到君止走远,涂闲才回过神来,啧啧称奇道:“大师兄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季丹心喃喃道:“大师兄不会是气狠了吧……我听说自己醉酒后的样子很可怕。”

涂闲顿时来了兴致,凑上前去问道:“多可怕?有我可怕吗?我老爹形容我喝醉后的样子——浑身上下都会被一种‘四海之内,唯我独尊’的王霸之气所笼罩,变得六亲不认、无法无天,走上街很容易被人围殴的那种。”

“……”季丹心神色复杂地看着他,“那君师兄给你下‘禁酒令’了没有?”

“这个倒没有,但他让我短期内不要再出去浪了,静下心来学习,这就相当于‘禁足令’了。不过‘短期’嘛,意思意思,一周就差不多了。”涂闲给自己设好了期限,同时还不忘他的远大志向:“我就呆在房里老老实实地码字更文吧。”

季丹心的脸色更差了:“那他连期限都没给我设,直接让我以后别再喝酒了,是不是说明我醉酒后的状态比你还糟糕?”

涂闲愣了愣,点头道:“有这个可能……那你喝醉了得什么样啊?”

季丹心无语地仰头望天,心如死灰道:“关键不是醉成什么样,而是那样子还被大师兄看到了。你说,我不会跟大师兄动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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