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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有很多人,不光有老头二老太太,还有周末没上班的年轻人们,但是满院子的人,没有一个人质疑汪翠芬的话。

因为,王院长被抓了以后,派出所往设计院打了电话。

一个单位最大的领导被抓了,这是多大的事儿啊,也就几分钟,全院都传遍了。

汪翠芬见无人反驳,更得劲儿了,“赌博是违法乱纪,这下子,他这个院长怕是当不了吧?”

市设计院里,除了王院长,就要数杜水生有资历,王院长要是撤了职,那不就轮到杜水生当院长了吗?

汪翠芬想想都激动,她就要成为院长的丈母娘了!

但是这话一说,就连往日爱给汪翠芬捧臭脚的,都没有给她搭腔。

毕竟,王院长的风评一直不错,市设计院的职工普遍认为王院长是个正直威严的领导。大家私下会说杜水生抠门小气,会说汪翠芬和郑美红仗着杜水生耍横,但是对于王院长,大家的评价总是很好,就连唐志华和孟丽云,也说王院长处事公允。

徐大妈拉住旁边老太太的胳膊,问道:“听说是在保卫大剧院那边被抓的?”

“对。”被问的老太太本来拿着一袋黄豆拣里头被虫蛀的豆子,这会儿就只顾着说话了,“说是一窝端,刚好王院长在里头!”

唐棠听到“保卫大剧院”、“赌博”,不由得想起了那两只乌鸦的话,孟红星也若有所思的。

甥舅两个进了院子,见孟丽云也在老槐树下站着,唐棠就跑过去拉住孟丽云的手,孟红星呢,就小声问:“姐,这是怎么回事儿?”

孟丽云摆摆手,示意回家说。

几人一道往三号单元楼走去,刚走到楼栋门口,王大爷就在后头喊:“孟丽云,接电话!”

于是,三个人又往门卫室走去。

孟丽云按王大爷记在本子上的电话回过去,没说两句话,面上带着一点惊讶,把话筒给孟红星,“是找你的。”

说了几句话,这一通电话就结束了。

孟红星挂了电话,说:“派出所的,让我去认领物品。”

第二天一大早,孟红星骑自行车去派出所领回了被杜成才抢走的绿皮包,虽然里面的钱少了十块,但是重要的物品都在。

孟红星一从派出所回来,唐棠就得知了王院长被抓的非常完整的版本。

保卫剧院附近那个理发店,因为附近的居民经常看到有人进店,但是却几乎没有看到过店里有人理发,所以有人跟派出所举报过,派出所一直关注着。

就算今天秦丹和孟红星报案,派出所本来也准备收网了,只不过是赶了个巧,在里面参加赌博的王院长刚好被抓了个现成。

这个赌窝挪过很多个地方,挪到郊区吧,交通不方便,出城太远呢,还得开介绍信进出,最后干脆开在市区,地点半年一换,还得是熟人介绍才能进出。挪到保卫剧院那边才两个多月,所以门脸是新门脸,招牌却是破烂兮兮的。

据说里面的赌博都是豪赌,输赢起码都在几十百把块钱,这年头大家都是拿几十块钱的国家工资,就算是投机倒把或者个体户,那也多不到哪儿去,可以说在这个赌窝倾家荡产的不在少数。

而王院长,据组织赌博的人交代,王院长的赌龄三年多,最开始是别人带着去了两次,赌博这东西么,很快就上瘾了。王院长因为经济条件好,一开始就赌得比较大。

赌场里赚钱的永远是庄家,王院长赌得大,输得就快,输得家里的底子都没了,就开始动歪心思。

可惜,一开始带王院长进入赌窝的人,按照杜成才和王院长提供的信息,警方根本没有找到那么个人。

……

孟红星还得回学校去上课,刚好唐志华车队里有人要往那边运货,在唐棠家吃过午饭,他就搭着那人的车离开山岚市了。

几天之后,十一月二号,也就是旧历的九月二十五,这一天是唐棠和唐兵的六岁生日。

丽人服装店的生意奔上了常轨,两个小的也上了小学,家里几桩事情聚在一块儿,样样都红红火火,孟丽云干脆在饭店里订了一桌菜,一家人到饭店里打牙祭吃顿好的。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一家人齐齐整整地下了楼。

刚走到院子里,就觉得气氛不太对劲儿。

谢娟娟站在一张石桌旁,脸上一个通红的巴掌印,看着就挺疼,她本来也是挺秀气的小姑娘,这会儿腮帮子咬的死紧,眼睛喷火一样瞪着着石凳上坐着的汪翠芬,要不是谢起云拉着她,估计又要上前去跟老太太打架。

谢起云捏着拳头,胳膊上的青筋都迸出来了,他看着郑美红,说:“你再说一遍!”

孟丽云诧异地扫了几眼,谢起云这人虽然没有一起共事过,但是平日看起来挺斯文的一个人,怎么跟郑美红吵起来了?

徐大妈在一边儿端着个簸箕,里面是她昨天蒸的阴米,就是糯米上锅蒸个几分熟,搁在阴凉处风干,吃的时候跟米一样混着醪糟或者汤圆煮,这东西是巴渝那一带的吃法,口感软糯不说,还滋阴养肾。

见孟丽云面色讶异,徐大妈用胳膊肘碰碰她,轻声道:“汪翠芬倚老卖老,欺负小孩儿。”

简单说就是,汪翠芬抖起来了。

上级单位的对王院长的处罚已经下来,王院长的一应职务都被撤销,人事档案也被迁出去市设计院,直接打回原籍,相当于从此就失业了。因为王晓佳大学毕业之后在设计院的档案室上班,王院长原先的房子过到王晓佳名下,这才免了无家可归的结局。

而王院长一倒,杜水生就接任了院长一职,虽说现在还处于考核期,但汪翠芬和郑美红已经飞快地抖起了大领导家属的威风。

像今天,汪翠芬今天在院子里遇到谢娟娟,谢娟娟明明和汪翠芬隔着两步远,汪翠芬自个儿想伸手去打谢娟娟,这老太太不是腰杆还没好吗,胳膊的动作一大,就扯到了腰上的痛处,然后老太太自个儿摔了一跤。

不得了了,汪翠芬哭天抢地,愣是赖上了谢娟娟,说谢娟娟拉扯她,她才摔了跤。

郑美红正好买菜回来,看到汪翠芬诬赖谢娟娟,二话不说先打了谢娟娟一巴掌,院子里的人一看这还得了?赶紧去单位把加班的谢起云喊了回来。

郑美红被谢起云这么看着,心头有点怵,不过谢起云也就是个所长,她丈夫杜水生可是设计院的大领导,这么一想,又挺起腰杆子,说:“谢娟娟没家教,我这一巴掌是替你教她!”

谢起云梗着脖子,看了郑美红两秒,抓起旁边石桌上汪翠芬平日不离身的搪瓷缸,哐当一声摔到地上。

汪翠芬在小石凳上坐着呢,被这一吓,老太太屁股一歪,又往地上栽去了,“哎哟!”

郑美红也来了气,顾不得去扶汪翠芬,就扬起手想往谢起云身上招呼,但是谢起云身量高大,又长得浓眉大眼,憋着怒气的时候着实有点吓人,郑美红心里头不敢,就换了个方向,仍旧去打谢娟娟。

谢起云能看着女儿被打吗?他伸手握住了郑美红的胳膊。

“你放开我!你放开——”郑美红的胳膊被谢起云箍得牢牢的,也不知谢起云是有意还是无意,郑美红感觉骨头都要被捏断了,但是她力气实在比不了谢起云,挣了好几下都没用。

郑美红的人缘实在太差,竟然没一个劝谢起云的。

“起云,冷静点!冷静点!”杜水生穿着家常的衣裳,从楼上匆匆忙忙地跑下来,连假发都没顾得上戴,到院子里就赶忙去拉谢起云,“别生气,有什么事情,我给你做主!”

按理说,杜水生家里就在二楼,楼下的动静能听得清清楚楚,但是直到这会儿,杜水生才下楼来。

谢起云看着杜水生,松开了手。

杜水生拍拍谢起云的肩膀,问不远处花坛上的老头,“老丁,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老丁的儿子小丁,那是三所的所长,是原先杜水生在三所的时候一手提拔起来的。

满院子的人,杜水生就问老丁头,那还有什么好说?

谢起云看着杜水生冷笑一声,也不听老丁怎么说,拉着谢娟娟走了。

徐大妈和孟丽云说完一句就回屋里去了,这会儿拿着一支药膏出来,追上去递给谢起云。

郑美红认为谢起云认了怂,威风这一场,可以说是得意非凡,一转头看到孟丽云在,简直恨不能把尾巴翘上天,她这都当上院长夫人了,孟丽云呢,还在起早贪黑地当个苦哈哈的个体户!

“丽云啊——”郑美红惯例地带着笑,跟孟丽云打招呼。

“哟,你这衬衣挺好看的,裤子样式也很别致。”孟丽云看着郑美红,笑眯眯地说。

郑美红还记得孟丽云拿她衣裳说事儿,暗示杜水生贪污呢,赶忙说:“我这一身可不贵。”

“我知道。”孟丽云十分真诚地说:“我就是想说,这一身衣裳特别称你,好看,非常好看。”

郑美红穿的这一身衣裳在百货大楼供不应求,卖得实在太俏,郑美红是给服装柜台的售货员悄悄塞了一块钱才插队买到的。孟丽云这一句夸奖,就好比刚好挠到了郑美红的痒处,郑美红听了舒坦得不得了。

“你可真有眼光。”郑美红无比得意,抻着新买的衬衣,说:“这跟《庐山恋》里面的周筠穿的一模一样,是香港那边的样式。”

“我知道。”孟丽云也抻了抻身上的棉布衬衣,笑着说:“这是我卖的。”

说真的,孟丽云觉得还是棉布穿着舒服,既吸汗,又透气,她说完这句话,就往大院门口走,以前在设计院的时候她就不爱给郑美红面子,现在么,那更是看心情了。

倒是郑美红,在原地愣了可能有半分钟,直到汪翠芬“哎哟哎哟”地叫唤,郑美红才回过神,抓住杜水生,问:“孟丽云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啥?”杜水生在为谢起云不给面子而不高兴,可没留意孟丽云说了什么。

不过,郑美红其实是听明白了孟丽云的意思的。

孟丽云一个寒酸的个体户,在人家围墙上打洞开个小店,郑美红一向不屑于拿正眼看,她竟然把衣裳卖到百货商店的柜台去了?所以说,自个儿这得意非凡的几十块钱一身的衣裳,到头来让孟丽云赚了钱?

郑美红低头再看身上新展展的衬衣,那真是……恨不能撕碎了扔给孟丽云。

孟丽云可不管郑美红心情怎么样,应该说,她根本不在意这么个人,噎郑美红一句,那也只是看不惯,顺手的事儿。

上有唐大彪,下有四个小的,孟丽云和唐志华带着一大家子,浩浩荡荡地进了饭店的雅间。

酸萝卜老鸭汤、辣子鸡块、红烧鱼、小葱豆腐……荤素搭配,满满当当地上了一桌子。

饭店里吃饭的好处就是,只要舍得掏钱,就能一次性地吃到很多菜,而在家里做,就算不怕麻烦,在菜市场里不一定能买齐这么多菜,尤其是像豆腐,大家买不到肉,豆腐就是重要的蛋白质来源,有些□□时得了肝病的,隔几天就得买点豆腐改善生活。

所以说,就算唐棠家现在富实了,饮食上的变化也只是杂合面馒头换成了白面馒头,像这样鸡鸭鱼肉都有的大餐,一年难得一两回。

一时间,大人小孩儿都敞开了肚皮吃。

一家人中,就数唐棠这个小姑娘的胃口最小,她吃饱的时候,几个哥哥们吃的吭哧吭哧,跟小猪崽似的。

“嗝~”唐棠心满意足地打饱嗝,小肚皮胀得圆滚滚的,她站起来,跟孟丽云说:“妈妈,我到大堂走一走噢。”

太饱了也不太好受,她得走两步消化消化。

孟丽云看女儿那小模样就知道是吃撑了,笑着叮嘱:“行,别走远了。”

唐棠从雅间走到外头,看到大门口蹲着一只猫咪,就朝猫咪走过去。饭店里食材多,容易招耗子,不管那家饭店,都会有一只长得溜溜圆的猫咪。

这家店的猫浑身的皮毛雪白,就尾巴是黑色的,唐棠听沈星河说过,这种花色的猫在古代叫“雪里拖枪”,听起来还挺威风的。

“阿喵啊~”唐棠艰难地蹲下,去摸白猫的头顶,白猫毛茸茸的脑袋蹭蹭唐棠,唐棠就看到了猫咪的正脸。

原来猫咪脸上的毛也是白的,但是嘴巴旁边呢,有个黑色的圆点子,是一颗不偏不倚,标标准准的媒婆痣。

顿时吧,什么雪里拖枪都不作数了,唐棠捏着猫咪的耳朵喊:“你是一只媒婆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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