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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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亦欢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只记得她一路扶着陈词。

夜里,雪下得更大了,气温低到能把人的思维冻僵,陈词的气息吐在她颈侧,格外灼热而缠绵。

她和陈词约好了守夜,陈词却因为喝了酒,先靠在沙发里睡了,只留秦亦欢一个人数着时间。

秦亦欢想起《稷下》庆功宴那晚,又想起拍摄时那么多个大夜,她那么多次在临近清晨的时候和陈词一起回的酒店,再或者,陈词方才在公墓旁的路边同她说过的话……她还是头一次碰上这样的局面,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乱了阵脚。

陈词说,要让她做电影女主。

《天枢》,老牌制片人邓伯卓牵头、各方强强联合、所有参与者都指望凭借此片让自己事业更上一层楼的项目,陈词就这么随意地,把主角许给了她。

秦亦欢一想到这里就紧张,一紧张,下意识就开始胃疼。

在以剧情和打斗为卖点的商业片里,极少有女性主角——这是市场决定的,秦亦欢演了八年电影,自问在女星中商业能力多少也算第一梯队,能拿到的依然只是演员表上排位第二的角色,用陈词的话说,“和男主谈恋爱的那个人”。

无数先例都证明了,这是最稳妥、最容易取得商业成功的模式。

秦亦欢不敢想象,如果陈词真敢把她推成《天枢》第一主角,会动到多少人的利益。

何况邓伯卓又一向强硬,陈词资历尚浅,非要一意孤行忤逆邓总制片的话,别说现在合同还没签好,就算是开机之后,邓伯卓一样做得出来换导演这种事。

可这话是陈词说的,不由得她不信。

秦亦欢心里乱成一片,一边警醒自己不要报以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另一边却又死心塌地的相信陈词;可再仔细一想,陈词也是喝了酒,才和她说这件事的,或许她自己也没有把握呢;再一想,陈导即使醉得不省人事,照样也还是陈导;又想,倘若陈词真能做成了,那她得拿多少代价去换……

她就这么反反复复反反复复想着,想到最后,却发现自己只是在想陈词。

夜愈发深了,秦亦欢却迟迟不愿意去睡,似乎这样就可

以多想会儿陈词,多想片刻也是好的。

她一夜无眠。

翌日初一,秦亦欢和陈词先后在沙发上醒来——是真的先后,秦亦欢刚醒,便看到身旁陈词也睁开了眼睛,时间差之短,令秦亦欢根本来不及掩饰她们在沙发里睡了一夜的事实。

秦亦欢跟陈词还靠在一起,她也懒得动弹,抬手看了看表,想起这一次跨年没能和陈词一起,不免有些遗憾。

不过陈词虽然睡着,却一直靠在她身上,倒也算不上多遗憾。

她想着跨年的事儿,转头望向陈词,说:“去年除夕,你说希望《稷下》大爆,果然我们就大爆了,说明许愿这件事还是很有用的。”

陈词一脸宿醉刚醒的困倦,揉着额角说:“你要是想,我今天带你去寺庙里上香,就是人可能挺多,还得排号。”

秦亦欢懒懒地哼了一声,“封建迷信。”

陈词没应她,抬手想看时间,抬到面前时却僵住了——她昨天出门时并未戴表,手腕上空荡荡的。

秦亦欢乐了:“诶嘿!看到没有,习惯的力量!我就知道戴表的人都这样……”

陈词看了她一眼,抓起她的手腕。

秦亦欢:“嘿!”

陈词看了眼秦亦欢的表,说:“五点四十。”她的眼神从表上移开,落到秦亦欢脸上,又说:“你现在知道封建迷信,开机拜神的时候怎么就不封建迷信了?”

秦亦欢:“……”突然无言以对。

她问陈词:“你们以前,过也会去拜佛吗?”

“不去,”陈词说:“我家里既不当官也不做生意,拜佛做什么?求佛祖保佑今年多出点成果发点文章?骨子里就是不信的,去求了也没用。”

她说着披了件衣服,从沙发里坐起,又道:“不过也是因为懒,每年初一初二初三人都特别特别多,很多人想趁着开年去拜一拜,前几炷香都是拍卖的。”

秦亦欢听着来了兴趣,“灵吗?”

陈词:“你刚才还说封建迷信。”

“咳。”秦亦欢摸了摸鼻子,“那,我们要辩证地看待问题嘛。”

“求个心安而已。”陈词说:“至于灵不灵这种问题,愿意信的自然当它灵,不愿意信的,再灵也灵不到自己身上。”

秦亦欢不知道自

己怎么想的,脱口而出:“那你心安吗,陈导?”

陈词看了她一眼。

她还穿着昨天夜里的一身,大衣披在肩上,黑发稍显散乱,神色间带着宿醉的疲惫和居家的随意,眼睛却是清醒的,纯正的黑白色,明晰到不近人情。

秦亦欢知道自己这个问题越界了,交浅言深,是与人相处时最忌讳的事。

然而陈词回答了她。

“我很心安。”陈词说:“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对得起自己,也从来没有后悔过。”

.

左右初一无事,她们最后还是去了趟佛寺。

这半天时间,雪已经化尽了。秦亦欢开车,上了山道,只见路上挤挤挨挨的,都是前去进香的车,路旁有不少行人,还有自行车优哉游哉地从轿车的缝隙间溜过去。

秦亦欢往脸上架了副墨镜,摇下车窗,一只肘搁在窗上,探头看了看路况,然后对陈词说:“我几百年没自己开车了,给你刮了我可不负责。”

陈词正靠在车座里闭目养神,闻言,眼皮都懒得抬,“没事,反正是我爸的车。”

秦亦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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