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人（2 / 2）

p接通，他那儿有炒菜的声音。/p

p“喂，肥肥，我在做菜。”/p

p这个难听的外号她深恶痛绝，王结香的嗓门一瞬间大了起来。/p

p“你才肥肥，没事别给我打电话。”/p

p殷显没管她的态度，继续说他要说的话。/p

p“你的红烧肉是怎么做的？为什么我做的跟你的不一样。”/p

p“去餐馆点吧。”/p

p她不跟他磨叽，直接按下结束通话键。/p

p过了两秒钟，手机又一次响了。/p

p王结香放下筷子，对着他吼：“我让你去餐馆点。”/p

p殷显跟她不在一个频道，他气定神闲地问她。/p

p“酱油要放多少？”/p

p“不知道！”她语气烦躁：“你有多少肉？”/p

p“一斤。”/p

p“那放两大勺酱油。”/p

p他开柜子找厨具：“哪种勺？”/p

p“普通的勺。”/p

p听那边没什么动静了，王结香挂掉电话。/p

p殷显关了煤气灶。/p

p橱柜里放着一台榨汁机。他凝望着它，久久回不过神。/p

p他想起她最开始喝不惯胡萝卜汁，自己绞尽脑汁地想办法要她喝。/p

p威胁她：你不喝今天不接你回家。/p

p奖励她：你喝了我就你亲你一口。/p

p次数多了，王结香会和他讨价还价，要他一整天管她叫“心肝小宝贝”，她才肯喝。/p

p从城中村搬走那天，她抱着这台榨汁机不肯撒手。/p

p她说它是全世界最好的榨汁机，她说她永远不会丢掉它。/p

p殷显皱了皱眉。/p

p他又拿起手机，给王结香发短信。/p

p【榨汁机你要带走。】/p

p她没回复。/p

p等到第二天，殷显回到家，那台榨汁机仍在客厅的桌子上摆着。/p

p他没忍住拨了她的号码。/p

p“你怎么没来拿榨汁机？钥匙在地毯下面，你不是知道吗？”/p

p“殷显，你不用告诉我你家的钥匙放在哪。”她的声音很理智，说的话也很绝情：“榨汁机是你买的，本来就是你的。”/p

p他没输掉气势，他有他的道理。/p

p“是你在用榨汁机，我不喝胡萝卜汁。”/p

p“我也不喝了。”/p

p顿了顿，王结香说：“我的夜盲已经好多了。”/p

p这算是他们近来最平静的一次对话。没有争抢着要先一步挂断，没有飞快的语速，没有人不耐烦。/p

p她说完那句，他们都变得沉默。/p

p沉默持续了五分钟，或者十分钟。/p

p她说：“我挂啦。”/p

p榨汁机，最后又被殷显放回厨房的橱柜。/p

p他不再频繁打电话找她，重新回到自己的职场。/p

p有天他喝得有点多了，脚步虚浮地回家。/p

p口干得厉害，他掏出钥匙开门，惦记着喝家里的蜂蜜水。/p

p屋中没开灯，殷显恍惚了片刻。/p

p路灯的光透过窗玻璃照进房子，他盯着那光，忆起家中没有人。/p

p关门，走进黑的屋子。/p

p殷显慢慢地走，没有打开灯。/p

p他走向他们的房间，推开房门，坐到床边，靠近她往日睡的那侧。/p

p手指摸着冰凉的瘪着的被褥，他瘦削的背一点点地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