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第 43 章 归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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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飞光殷勤地安排好晚宴,订在悦海楼,曾经海城最气派的酒楼,如今黯淡了些,但还是有一帮老拥趸。

  懒鱼港三家股东,更是其中翘楚。

  懒鱼港九十年代末改制后,成为股份制私企。

  但港[kou]这种庞然大物,需要巨大投资推动,投资回收期很长。

  没有足够资金来源,那就只能原地摆烂。

  再加上懒鱼港有职工三千余人,三代靠港吃饭,别无他法。

  不久,海城南部开发,新港落成,配套成[shu],又有优惠,懒鱼港更是无人问津。

  只有不赚钱的小货船,散货拼船,图便宜才来,连短货船都嫌弃它。

  懒鱼港最后一次垂死挣扎,是企图融资上市圈钱。

  为达目的,他们启动员工持股,联合投行画了个巨大的饼。

  也第一次引入外部投资,骗来一堆投入真金白银的小股东。

  最后,却因业绩作假,被禁止上市。

  这些小股东心灰意冷,股权多次转移、质押,甚至司法冻结。

  观宁和沈氏的介入,让徘徊于破产边缘的懒鱼港,又见一次曙光。

  与李飞光牵线搭桥的,便是小股东代表。

  可能否成事,还要看大股东的意愿。

  真是被骗多年,无人问津,到头来还要看骗子脸[se]。

  多年来,艰难求生的小股东,和走投无路的职工,还是盼望着收购成功,懒鱼港能重现昔[ri]辉煌。

  今年夏天,又热雨水又多,如上蒸笼,烤干加水,持续蒸煮。

  沈悬本就厌夏,这种假惺惺的宴席,更是倒胃[kou]。

  阿耀提前返回半山别墅,叫人准备爽[kou]小菜、汤品,借[kou]晚上可能要喝酒,先垫垫。

  然后硬拉着沈悬陪他一起吃。

  沈悬边吃边抱怨:“我是没给你开薪水吗?一顿饭都不放过。”

  “攒钱,买BENZ。”阿耀瞎胡扯,给他猛夹菜。

  沈悬捂着碗躲:“那刚好,老三卖车呢,你去买,回来我报销。”

  “大哥,沈涵还好吧?”阿耀盛汤,“不吃,那你喝点汤,熬好久的。”

  沈悬接过碗,轻轻吹着:“别小心看他,他内心住着条野狗,就喜欢在泥水地里打滚,不矫情,能活下去。”

  “不过,处理完手上这滩烂事,我要过海一趟。”他放下碗,擦了擦嘴,表示不吃了,“我有点不安心。”

  阿耀见他眉间似有忧虑:“大哥,我陪你一起去。”

  “好。”沈悬看着他,突然伸出手,“别动。”

  阿耀掉了根睫毛,堪堪黏在下眼睑。

  食指轻触,如蝉翼般抖了抖,阿耀大气不敢喘,生怕吓跑这只夏蝉。

  “睫毛掉了,许个愿吧。”沈悬擦手,温软笑着。

  前一世,阿崽睫毛也很长,偶尔掉一根,黏在脸蛋上,像只黑[se]的小月牙。

  那时,父母经常争吵,气不顺了,总是拿他出气,拳打脚踢。

  沈悬身上总是带着淤青,在阁楼上,带着阿崽睡地板,都不敢朝带伤的那边睡。

  于是,每回他逗阿崽,睫毛掉了,许愿很灵。

  阿崽就会拍着手说:“哥哥,痛痛飞飞。”

  阿耀听话,双手合十,当真许起愿来,过了许久才睁眼:“许完了。”

  “哪有你许这么长的愿,老爷要被烦死了。”沈悬嫌弃。

  阿耀不好意思,摸摸鼻子,转移话题:“大哥,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准备出发吧。”

  沈悬去换衣服,他站在落地窗前,胡思乱想。

  刚刚,他许的愿望并不长,只是跟老爷说了不少好话,希望他看在自己诚心诚意的份上,保佑大哥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

  懒鱼港收购,沈氏这边是大律梁洛,代替沈悬全程参与。

  沈悬自始至终,没出现在三个老梆子面前。

  今天就冲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沈家大少,懒鱼港三股东也是被吊足胃[kou]。

  沈悬到场时,豪华包厢里,已是谈笑风生。

  李飞光、梁洛,都是老[jian]巨猾的家伙,场面活儿摆得很足。

  叫你看不清南北,听不出西东。

  懒鱼港三大股东,是清一[se]的老家伙,脸上被岁月车轮蹂//躏的痕迹,化作层层褶皱,即便开怀大笑都带不起一丝阳气儿。

  一旁作陪的,倒是有两位年轻人。

  一位是小股东代表,长得短粗,面[se]黑红,没脖子,面善,[cha]不上话,不停张罗着茶水、毛巾。

  另一位一脸正气,瞧着随时准备开庭的,是位年轻律师。

  他是三千职工股份的代理人,是懒鱼港穷鬼们,一家一家凑钱请来的[bang]槌。

  别说说话了,他与现场气氛都格格不入,沉默喝着茶水。

  沈悬眼睛瞥过边几,搁着个巨大提示牌,上面写着——无烟包厢。

  一看就是李飞光的手笔,为了治这三个老烟枪。

  沈悬刚进来,就吸引住全员目光。

  他年轻却不浮躁,压着傲气,柔和得像一潭水,叫人移不开眼。

  李飞光和梁洛,同时起身迎过去,惊呆了三个老菜帮。

  梁洛也就罢了,对方是东家。

  李飞光给过谁这种面子啊?

  放眼海城,乃至港城,他喷过人,聚起来能拍电视剧。

  殷勤做小成这样,真是开眼了。

  没等李飞光介绍,小股东代表就激动地站起来:“沈总、沈先生好!”

  “阿灿仔,你们小年轻就是爱激动。”万宇出言讥笑,“沈总的高枝,你怕是不配攀。”

  万宇是懒鱼港三股东里,年纪最大,持股最高的一位。

  他不但骗小股权投资,还长期对他们打击、嘲讽。

  以七十岁高龄,可持续[xing]不做人。

  小股东田文灿,干远洋捕捞的,一网大黄鱼暴富,不想儿女做船佬,便被人骗来投资。

  这回好,船佬陪得连船都没了!

  田文灿是绝对的好脾气、好人,有担当,敢负责,这也是大家选他出来的原因。

  他一点不在乎别人的奚落,毕竟叫他臭鱼仔的时候都有。

  “沈总救我们于水火,我给高枝烧香磕头都行。”田文灿没啥文化,黑红脸上,带着急切的期望。

  沈悬不置可否,只笑一下。

  收购的目标始终在大股东这边,不便卷入别人的恩怨。

  沈悬不是菩萨,救不了众生。

  简单介绍,大家便随着沈悬一起落座。

  沈悬一边是合伙人李飞光,一边是大律师梁洛。

  阿耀坐在末尾,盯着李飞光,眼仁都是红的。

  沈悬只字不提收购,客气张罗上菜,摆开宴席。

  悦海楼守旧,菜品花样不多,但花活儿多,酷爱活蹦乱跳,生猛海物,上桌生炙,冷烹,美其名曰“见鲜宴”。

  万宇指着主盘上,软爬挣扎的章鱼,招呼沈悬:“沈总年轻,肯定不知这种好东西。”

  说罢他眼睛珠子微妙滑动:“男人的加油站!”

  “万老真是……有活力。”李飞光把话挡下来,“改[ri],我给你摆个花席。”

  他话里有话,点明场合,让他注意那张[bi]嘴!

  万宇发家不干净,也是个大龄混球,呲着一[kou]槟榔牙,笑着说:“李总和沈总感情可真好,话都替他说完了。”

  这下把李飞光踩到跟班的地步,场面一下难看起来。

  桌面炙烤海鲜的铁板,滋滋响着,贝壳弹开[kou],吐着汁水成了浓汤,章鱼脑袋扁了,爪子半生半[shu],不受控制的抖动。

  沈悬冷眼看着,员工代表的麻木,小股东的急切,以及大股东的[chou]风?

  不,七十岁老而成妖,背后没有高人指点,绝不会出来作这种死。

  沈悬与万宇的眼神,在空中触及,相互试探着闪开。

  剩下两个股东,明显是碎催,以万宇马首是瞻,把自己蜷成个屁,毫无存在感。

  梁洛适时跳出来,向万宇敬酒,缓解尴尬。

  李飞光脸[se]不善,一言不发。

  万宇好烟好酒,还好给人灌酒。

  沈悬,他摸不准,不敢挑衅。

  李飞光再惹就得咬人了。

  他的眼神,在桌上转一圈,欸,落在特别年轻的阿耀身上。

  万宇先是举杯,向着李飞光喝一个:“这杯,谢谢李总款待。”

  “哪里,我一向尊老,毕竟活得长不容易。”李飞光似笑非笑,话里全是刀。

  万宇也不恼,大手一挥:“李总不愿喝酒,小孩,你替他。”

  阿耀突然被拎出来,还是替李飞光喝酒,脸[se]一沉,看了眼沈悬。

  梁洛在下面拍他一下。

  阿耀想想收购处境,荣鼎的REITs,如果因收购推迟而流产,再想弄起来就很难了。

  他举起酒杯,缓缓起身,面上是笑的,也仅仅是笑了,没有任何多余恭敬的话。

  酒杯端到唇边,沈悬突然出声:“阿耀,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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