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九十三点光 双更合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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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裴九枝倒下的一瞬间,载着上百位修士的剑光消失。

  那些修士失去脚下踩着的凭依,纷纷往往下落。

  他们驭使着自己的法宝,重新飞了起来。

  此时天际之上,月[se]如血。

  而裴九枝的身形已如坠落的月光,落了下来。

  他宽大的袖袍展开,仿佛飞鸟的翅膀。

  在坠星流火的重压之下,压制修为的他已经受了重伤,那群修士里的江泉率先飞了出去。

  他惊慌地唤了一声:“尊上——”

  而后,他同样御剑而行,将坠落的裴九枝接住了。

  裴九枝往下落的时候,一只手还按在了腰间。

  他戴着黑白混沌戒指的左手,还按着乌素曾经赠给他的那枚香囊。

  他被江泉接着,被流火重压的胸膛一紧,侧过头去,唇边已溢出了鲜血。

  殷红的血落在他洁白的衣襟上。

  他的手中剑,已无力地落在了自己的胸膛之上,其上缠绕着清晰的黑白纹样。

  裴九枝付出了重伤的代价,才堪堪抵挡了这命运之力。

  修士队伍里的医修很快靠了过来,无数清新的治疗光环落在他的身上。

  但无济于事,裴九枝只有回到仙洲,卸下压制修为的金印,才能保住[xing]命。

  几位强大修士一起结阵,前往仙洲的琉璃阶梯出现,他们护着裴九枝往仙洲而去。

  季弦原本立于仙山之上,正悠闲侍弄着自己药圃里的[cao]药。

  但就在裴九枝倒下的时候,他也收到了李绰的来信。

  信上,李绰的笔迹匆匆,似乎是在仓促之下写就。

  她让季弦准备着去救治裴九枝,因为裴九枝此时已经为了拦下流火,受了重伤。

  另外,信上还写。

  若裴九枝养在[ri]月天里的那只小妖怪要来见他,务必要将她拦在药谷之外。

  季弦觉得李绰的要求很奇怪。

  但他信任李绰,便很快准备好了一切,等待着凡间的修士将受伤的裴九枝带回来。

  他特意命人将药谷守住,不让乌素造访。

  不多时,凡间诸位修士已经将裴九枝送了回来。

  最先将裴九枝接住的江泉双眸微红,似乎快哭了。

  毕竟他们都知道,裴九枝是为了他们,才遭受这样的劫难。

  谷颐护着昏迷重伤的裴九枝,不住叹气。

  季弦将裴九枝迎到了药谷之中,裴九枝躺在疗伤的玉床之上,面[se]苍白,唇边带着殷红的血迹。

  这是他第一次展露出这样狼狈的模样。

  季弦轻叹一[kou]气,温柔的眉眼垂下,他将裴九枝手腕上压制修为的金印除去。

  在他恢复修为那一瞬间,无数灵气朝药谷涌了过来,在场的所有修士都感觉到有些窒息。

  裴九枝太强大了,他所需要的能量也十分庞大,瞬间,灵气如[chao]汐起伏。

  他的伤在胸[kou]处,还是内伤,季弦想要将裴九枝按在身上的左手抬起。

  但他的左手按在腰间,紧紧握着乌素赠给他的黑白香囊,没有松开。

  “九枝?”季弦柔声呼唤,他道,“松手。”

  裴九枝还是死死护着它,没有松开。

  守在一旁的谷颐开[kou]道:“尊上刚来玄明宗的时候,就带着它了,这……对于他来说,可能是很重要的东西。”

  毕竟,绣成这个香囊的布料与丝线都是很普通的材料。

  他能用到现在还未破损,说明他平时对它十分珍重爱护。

  季弦用了些手段,将香囊从他腰间取下,没让他松开握着香囊的手,这才将他的手从胸前移开了。

  他探测了一下裴九枝的伤势,眉头微蹙。

  “是什么妖伤的?”季弦忧心忡忡地问。

  “是天命。”谷颐叹了[kou]气,答道,“天外流火,本要取走上百位年轻修士的[xing]命,被尊上拦了下来。”

  “几百位年轻修士,不及尊上一分。”

  季弦手上出现淡淡的治疗法术,落在裴九枝身上,他的话语含着一丝决然。

  身为医者,说出这样的话,令人匪夷所思,但在场的所有修士都知道,季弦的话没错。

  裴九枝对于仙洲来说,太重要了。

  他是指引人类前行的长夜炬火,是永夜明灯。

  若可以,有无数位修士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去保护他。

  但他偏偏,用自己的身躯去挡下那坠落的天外流火。

  因为他是抵抗无常命运的关键。

  就算祂可以改写所有星辰的轨迹,但祂依旧改变不了裴九枝的命运。

  “我会救他,但,若他的伤再重半分,他便有[xing]命危险。”

  季弦挽起袖子,他按住裴九枝的心[kou],将他胸腔里淤积的黑血放了出来。

  “我在这里为尊上疗伤,若……他养在[ri]月天的那位小妖怪要过来见她,你们将她拦下。”

  季弦将李绰的[jiao]代说了出去。

  守在一旁的谷颐有些犹豫:“这要问过尊上吧?”

  此时,因为修为的恢复与季弦的治疗,裴九枝似乎恢复过来一些。

  他的凤眸半抬,沉沉的声音传来:“可。”

  裴九枝认同了季弦的命令,他并不想让乌素看到自己这般模样。

  ——虽然他知道,她并不会为他悲伤。

  但,能不见,还是不见。

  谷颐领命,推了下去。

  ——

  乌素在[ri]月天站起身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脚腕上锁链的禁锢弱了好几分。

  这锁链力量的削弱虽然不足以让她挣脱禁锢,但她也能暂时离开[ri]月天了。

  乌素奔出[ri]月天,轻轻拽了一下自己脚上的锁链,她在尝试感应裴九枝的位置。

  方才天上明月隐现血[se],是小殿下受伤了吗?

  乌素知道,跟着裴九枝的上百位年轻修士可能会被天外流火砸中。

  所以,小殿下是为了他们,遭了祸事吗?

  乌素不知往何处去,从凡间回来的修士都带着沉重的面[se]各自回了自己的门派。

  没有任何一位修士愿意与乌素这样的妖类搭话。

  ——毕竟,他们的尊上今[ri]会受这样的伤,都是因为妖域的[yin]谋。

  乌素见到一位[shu]悉的修士从药谷的方向飞了过来,她连忙迎了上去。

  “江修士。”乌素远远地唤了江泉一声。

  “乌姑娘,是你。”江泉看着乌素,有些惊讶。

  那晚裴九枝来将乌素带回去的时候,他已经完全醉倒了。

  所以他并不知道乌素与裴九枝有着这样亲密的关系。

  “小殿下……不是……”乌素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道,“你们尊上怎么样了?”

  江泉一愣,他还忌惮着乌素的身份,没说实话。

  毕竟,妖域趁裴九枝重伤,再次对仙洲发难怎么办?

  他对乌素道:“尊上很好。”

  “很好?”乌素看到了江泉身上的血迹,这血是裴九枝的,最先把裴九枝接住的就是江泉。

  她知道江泉在骗她。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们尊上怎么了。”

  乌素深吸了一[kou]气说道:“让我知道……就行了。”

  “乌姑娘,你知道了能怎么样?”江泉往后退了两步,看向乌素的眼中满是忌惮。

  乌素叹了一[kou]气,看江泉的状态,她已经猜出许多。

  她转向药谷的方向,飞了过去。

  乌素做事,全凭本能,她并不知道自己去关心裴九枝的行为代表着什么。

  有些事,想做就做了。

  但是,乌素被拦在了药谷之外。

  守着药谷的修士对乌素沉声说道:“你这小妖,不好好在[ri]月天呆着,又想怎么样?”

  “我没想怎么样。”乌素答道,她温柔的眸子看向药谷深处,“我就想,看看他。”

  “尊上是你一个妖怪,想见就能见的?在[ri]月天留久了,你还真觉得尊上看重你了?”

  一位玄明宗的修士开[kou]对乌素说道。

  “不过是你太棘手,尊上才亲自看管你。”

  “回[ri]月天去等着吧,尊上不会让你进去。”守在药谷外的修士朝乌素挥了挥手。

  “他受伤了,伤势如何?”

  乌素踮起脚,继续往药谷深处看,但她只能看到缭绕在山间的蒙蒙雾气。

  “你这小妖怪,是不是偷偷看月亮,猜到尊上受伤了?”

  那修士朝乌素挥出一道无形的法术,把她往药谷外推。

  “是,尊上是受伤了,这都是你们妖域的[yin]谋,你还敢来看他?”

  裴九枝受伤,仙洲修士本就憋着一[kou]气。

  现下他们看到了乌素,也就顺带将这气撒在了乌素身上。

  谁让她是妖呢?

  都怪他们的尊上太仁慈,妖类就没有善良的,他怎么连这样的妖怪也要留下来?

  乌素被他们猝不及防一推,人便轻飘飘往后倒去。

  她不慎跌落在药谷外的山石小径上。

  没人来扶她,她便自己爬了起来。

  将她拢在鬓边的乱发撩起,在眼前看到了一个邪恶的身影。

  那只血[se]的眼睛又出现了。

  “这就是你的选择,我跟你说过了,我可以不对那上百位修士出手。”

  “你知道,你的丈夫,你的小殿下因为救他们,连[xing]命都要没了吗?”

  “我拥有最无与[lun]比的力量,我承认裴九枝很很强,但他身上背负的责任太多了。”

  “他所修的无情道,不可对任何一位生灵有情感上偏颇,但他天生会庇佑天下人,这是他的责任与本心。”

  “你看,你不答应与我的[jiao]易,让他陷入这样的险境之中。”这只血[se]眼眸笑了起来。

  乌素盯着虚空里的这双眼,淡漠的眼眸微微眯起。

  她平静道:“是你。”

  “是你使出了这样恶毒的计谋,将仙洲的修士,将他[bi]到绝境之上,此事,并非是我选择的错误。”

  “不要妄想用这样的话来迷惑我。”乌素的一字一句,无比清晰。

  她转身朝药谷之外走去,身形已消失在了原地。

  乌素并非没有突破药谷禁制的能力。

  只是这样要消耗她身上的许多能量,而她的能量都储存着,都要用来杀死李绰。

  今[ri],她还是想去药谷。

  她又不会出现在他面前,她会趁他昏迷,偷偷看他一眼。

  看这么一眼,没有任何意义,但乌素还是这么做了。

  她隐匿着自己的身形,朝药谷走去。

  此时的季弦刚为裴九枝治好伤。

  等到他苏醒之后,再重新上药,静养几[ri],他的伤便能完全好了。

  毕竟季弦可是天下第一的医修。

  只要裴九枝还剩一[kou]气,他都能将他的[xing]命从鬼门关里捞回来。

  漆黑的天穹之上,繁星熠熠,那掩藏在云层之后的明月终于现身。

  它再次变得皎洁明亮,温柔月[se]洒落,照耀着仙洲大地。

  乌素隐藏的身形,就藏在这月光中,她穿过药谷里的诸多守卫与阵法,终于来到医庐之前。

  这里,药香阵阵,脚下是玉石所铺就的地面之上隐藏着阵法。

  这阵法将周围的灵气聚拢过来,为裴九枝的恢复提供能量。

  但是,乌素能躲过那些普通修士的阻拦,却还是过不了季弦这一关。

  她提着裙子,悄悄朝裴九枝躺着的医庐走去。

  但刚走了没两步,站在山崖之上季弦已经走了过来。

  他一把拽住了乌素的衣角,微笑地问道:“乌姑娘,你要去看尊上吗?”

  “啊……”乌素无奈地在他面前现出自己的身形。

  因为方才药谷外修士的阻拦,她的模样有些狼狈。

  她对季弦点了点头道:“仙君大人,我来见尊上的。”

  “没人拦你?”季弦问。

  “我偷偷过来的。”乌素诚实回答。

  “没想到你还颇有些实力,但,你现在不可以见尊上。”

  季弦脾气好,说话的语气也温柔,但他此时的话语间含着一丝不容置喙的意味。

  乌素愣了愣,她轻声说道:“我……我就在外面,看一眼……打开窗子看看就行了。”

  “不可。”季弦负手而立,坚持说道。

  若这命令是李绰下的,他现在或许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乌素进去看了。

  但裴九枝本人,确实是拒绝了乌素的看望。

  季弦只会无条件听从裴九枝的命令。

  乌素的[xing]子确实是倔。

  她盯着季弦,人已经迈步往裴九枝的房里走了进去。

  “是尊上让你不要见他的。”

  季弦他是医修,并无什么攻击的手段——他确实没什么能力拦下乌素。

  乌素的脚步顿住了,她回眸看季弦,黑白分明的眸子里[dang]漾着温驯的光。

  “是吗……”乌素轻声道。

  “是。”季弦没骗乌素。

  “那好吧,你们早这么说,不就好了。”乌素果然停在门外,没有走进去了。

  她的声音低低的:“既然是他不见我,那……那就太好了。”

  “仙君大人,那我就先走了。”乌素轻声道。

  她花了自己珍贵的能量来到此处,却因为裴九枝的一句“不见她”,又退了出去。

  在某些事情上,乌素确实很愿意听裴九枝的话。

  他费尽全力,才能靠近她,但也只需要他轻飘飘的一句话,也能将她推得很远。

  乌素其实一直在等,裴九枝的主动离开。

  如今他真的这么表达了,她也就真的准备走了。

  “好,乌姑娘不用担心,尊上过几[ri]应该就能回[ri]月天了。”季弦安慰着乌素道。

  “嗯。”乌素点了点头。

  她站立在月下的身影有些寂寥。

  乌素挪了挪步子,脚踝上绑缚着的金[se]锁链发出微微的声响。

  此时,从金[se]锁链的另一端传来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

  这力道,正好能把乌素扯回去。

  乌素走不动了,她疑惑地低头,提起裙摆,看着自己脚上的锁链。

  她抬起头,有些迷茫地看向季弦。

  下一瞬,她被医庐里的裴九枝扯了进去。

  季弦看着这一幕,有些惊讶,他连忙举起双手,对着医庐高声说道。

  “九枝,这可是你自己扯进去的。”

  语毕,他便离开了这里,人是裴九枝自己要见的,这可怪不了他。

  乌素人往医庐飞去,在她的计划中,她本不该与裴九枝面对面的。

  她只敢,偷偷地看他。

  但没想到,他直接将她拽了进来。

  乌素飞进去的时候,裴九枝人还是昏迷的。

  他躺在玉床之上,周身淡绿[se]的治疗光环流转。

  他的伤已经大致处理好了,原本染着血的衣袍也换下了,只穿着洁白的寝衣。

  裴九枝的左手放在身侧,似乎紧紧攥着什么东西,乌素看到了[shu]悉的黑白丝带从他的指缝间垂下。

  她知道,他拽着的是她赠给他的香囊。

  都这样了,他怎么还是不松手?

  乌素抬眸,看着受伤的裴九枝,她的视线落在他苍白的薄唇之上。

  她确认他没什么大碍,便准备走了。

  但乌素刚起了身,往外走了没几步。

  她脚上绑着的金[se]锁链便开始不断收紧。

  “诶——”乌素惊呼一声,她顺着锁链的力道,往裴九枝的方向退了一点。

  但她退后几步,这锁链便收紧几分,直到乌素跌坐在裴九枝躺着的玉床上。

  这……这未免也太不妥了。

  小殿下还受着伤,这里随时会有人进来,到时候她解释是小殿下了拉着她,估计也没人会信。

  乌素想往外跑,但金[se]锁链还是扯着她,不断往他自己怀里拉。

  她念着裴九枝受了伤,便没有使出全力抗衡锁链的力量,只随意抵抗了一下,便靠在了床榻之上。

  乌素紧张得心怦怦跳,她平躺在玉床之上,惊得大气也不敢喘。

  这玉床在临窗的位置,为了方便灵气进出,让裴九枝吸收,这医庐的窗子还是开着的。

  月光洒在乌素身上,仿佛无数道视线落了过来。

  乌素发现,小殿下昏迷的时候,也下意识躺在了床榻的外侧,为里侧留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间。

  这空间刚好让她躺上去,就像……许多年前,他们成亲后一样。

  没想到他们分开了一千多年,小殿下的这个习惯还是没有变。

  乌素紧张地呼吸,就这么直挺挺地躺了许久。

  裴九枝还是没醒,她躺了许久,又逃不走,只能扭过头去看他。

  乌素注意到他的呼吸有些不稳。

  他的伤在胸[kou]处,那天外流火直直撞上了他的胸膛,碎裂为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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