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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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  滕玉意脑中嗡嗡作响。

        她到长安的这一两个月,堪称灾祸不断。树妖追她追到紫云楼、尸邪追她追到成王府、耐重把她掳到地宫、就连化作厉鬼的舒丽娘都飘荡到滕府找她讨要胎儿。

        加上今晚这怪物,早就不是一个“倒霉”能解释的了。

        蔺承佑这一起疑,  绝对会把她身上的事查个底朝天的。

        难不成主动跟他坦白借命一事?蔺承佑算是半个道家中人,  这算不算泄露天机?会不会带来新的灾祸?

        除此之外,  帮她借命的多半是她的某位亲人,  私底下滥用邪术,  没准会被蔺承佑抓到大理寺的牢里去。她自己也就罢了,  怎忍心连累她的亲人。

        心里正乱着,  又听蔺承佑道:“你先自己捂着耳朵,  可以看,但千万别听。”

        滕玉意心头一松,  还好蔺承佑忙着对付那怪东西,  眼下没工夫一味追问。

        “好。”她这次回应倒是够快,二话不说就捂紧了双耳。

        忽闻到一股腥臭至极的怪味,  忍不住睁开眼,就见那怪东西怪笑着朝他们扑过来。

        结界拦不住这怪物,  符箓也全无效用,蔺承佑已经接连出了好几招了,  那东西的速度却是丝毫不见减缓。

        近看之下,  那张苍老的笑脸说不出的惊怖。

        眼看就要追上来了,滕玉意浑身一个激灵,  面前银光一闪,蔺承佑扬臂掷出一柄长剑,  剑势急如星火,  一剑将那怪东西的咽喉贯穿。

        那怪物的笑脸抖了抖,  凌空溅出好些颜色古怪的黏液,  蔺承佑似是极为忌惮那汁液,不等那东西溅到脚边,腾空一跃,搂着滕玉意往后纵去。

        怪物随即化作一缕黑烟,消失得无影无踪,锵地一声,长剑掉到地上,一瞬就变回了锁魂豸。

        蔺承佑在原地伫立了片刻,抱着滕玉意朝那边走去,滕玉意在他怀里探头张望:“这是打死了?”

        “遁走了。”这东西最善遁地,这一跑今晚是别想追到了。

        蔺承佑观望四周,待要召唤宫卫进来,一动才意识到自己还抱着滕玉意,怪物走了,再抱着似乎不大好,琢磨了一下,只好将她放下,哪知双臂一动,前襟就是被什么东西扯住了,低头瞧,才发现滕玉意的手指还紧紧揪着他的衣襟。

        蔺承佑脸一红,滕玉意怎么像个小孩儿似的,看来刚才吓得不轻,都有些忘形了。他倒是愿意让她这样揪着,可是马上有人来了。

        他清清嗓子,低声说:“那个——别揪着我的衣裳了。”

        滕玉意一低头,才发现自己失态了,连忙缩回手,等到蔺承佑把她从臂弯里放下,面上仍有些讪讪的。

        蔺承佑也没好到哪去,乜斜她一眼,正要找话头,突然听到旁边有怪声,扭头瞧过去,就见锁魂豸兀自在地上扭动,边扭还边发出“呕-呕-呕”的怪声。

        滕玉意:“咦,这长虫怎么了?”

        蔺承佑蹲到锁魂豸面前,有些好笑道:“它这是恶心坏了,这虫子只喜欢甜浆花露,刚才被臭液溅一身,估计要吐好几日了。”

        滕玉意好奇地问:“这臭液能洗掉么?它看上去挺难受的。”

        这话似乎提醒了蔺承佑,他扭头开始寻找枯叶,虫子听见这话,仿佛愈发委屈,一边扭动,一边冲蔺承佑“吱吱哇哇“叫起来。嘴巴一张一合,俨然池子里等待喂食的金鱼鱼嘴。

        滕玉意愈发觉得出奇。

        “好了,知道你受委屈了,待会我帮你弄香汤好好洗洗。”

        锁魂豸听到“香汤”二字,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滕玉意一笑,看来这东西也是个喜欢撒娇的。

        蔺承佑随手捡起一片树叶,让锁魂豸缩小成几寸长的虫子用树叶包起来,转头瞧见滕玉意的笑靥,眉头不由一松,望着她的侧脸,心中暗想,今晚的事实在太古怪,滕玉意的反应也很奇怪,不急,不如先查查附近的情况再来问她。于是对滕玉意说:“这东西是从东廊上冒出来的,趁护卫和那些女眷没闯进来,我们先到东廊上去瞧瞧。”

        “好。”滕玉意心有余悸,“世子,这尺廓到底什么来历?”

        蔺承佑边走边说:“它不能算是妖异,也不算是鬼物,只能算是煞物,通常是由天地间的怨气凝集所生,算是煞中之最。”

        怨气?

        滕玉意想起黑氅人:“这东西会是被人引来的么?”

        “基本不大可能。”蔺承佑认真想了想,“尺廓不像前头的双邪或是耐重,尸邪生前是亡国公主,金衣公子是只好色风流的禽妖,耐重呢,因为心中有妒念绕不开‘辩机’的魔障,这三只大物心中都有欲念,有欲念就好说,法力再高也能被人诱惑,尺廓就不一样了,此物无魂无魄,无欲无求,别说驱役它,连近身都不可能,再说它也不是被某个镇压起来的怪物,连阵眼都无处去寻。不过到底怎么来的,还得再仔细看看东廊上的痕迹。”

        滕玉意越听越忐忑,这东西不能被人驱役,那显然就是冲着她借命的体质来的。这样想着,她心虚地溜了蔺承佑一眼,他心里一定在想这件事,怎么办,这些年朝廷对邪术一党似乎深恶痛绝,她那位亲人——

        忽又想,小涯说她只需再斩一两只妖物功德就攒得差不多了,要不要趁蔺承佑追查此事之前,用小涯剑把这怪东西除掉?

        这东西看着体积不算大,法力似乎也不像耐重那么可怖,不然不会被蔺承佑一剑打跑……

        她突然有了信心。

        “世子,这东西法力高不高?”

        “法力不大清楚,但此物不出现则已,一出现就是一窝。”

        “一窝?”滕玉意一僵,“像蜘蛛那样的一窝吗?”

        “差不多吧。”蔺承佑似乎也觉得有点恶心,“师公也在山上,待会我和他老人家到处找一找,行宫这样大,说不定还有另外的尺廓潜伏在附近。”

        滕玉意摸摸发凉的后颈,照这样看,她一个人是不可能应对得了了,欸,差点忘记东明观的五道了!五道上回在彩凤楼因为与她打赌输了,欠下的那个人情至今未还,此事有白纸黑字的契约为证。

        大不了可以让东明观的五道过来帮忙,五道多半想不到她是借命之人,就算想到了也不能追究此事。

        如此一来,既能消除借命之灾,又不至于因为惊动大理寺连累自己的那位亲人了。

        她心下拿定了主意,随蔺承佑上了台阶,顺着那东西爬行留下的痕迹往前找,一直到廊道的拐角处,黏液的印迹都很清晰,然而一转弯,那印迹就不见了。

        廊下悬着的宫灯不够亮,蔺承佑取出火镰点燃,两人借着火光在附近找了一圈,没发现符箓或是朱砂之类的东西。

        排查完毕,蔺承佑抬眸看向滕玉意,不必说,这东西就是凭空出现的,尺廓多少年没现世了,一出现就在滕玉意附近,一来就冲着滕玉意怪笑,除了瞄上了滕玉意身上的气息,没别的解释。

        这样一想,尸邪、耐重,还有那晚出现在滕府的舒丽娘的鬼魂就统统解释得通了。

        什么样的人会频繁招惹邪祟?

        滕玉意自己知道这事么?

        应该是知道的,不然不会小涯剑不离身。

        他静静望了滕玉意一会,冷不丁道:“好了,查完了。这东西是冲着你来的。”

        滕玉意心口一跳,也抬起眼与蔺承佑对视。

        火苗跳跃,倒映在两人的黑眸里。

        起初,两人都没有开腔。

        一个在心里想:他果然着手查问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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