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无君无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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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手六十合后,那些被雷火烟云震翻的军士们也缓过了气,朝着淳于琼与叶横舟交战的战场围了过来。

    但翻山越岭、攀岩历峦如履平地的他们,此时却走得小心翼翼、甚至是踉踉跄跄、歪歪扭扭,就像一片汹汹黑潮,缓慢地堆挤过来。

    八百军士们只觉脚下这片松软林地,好像骤然变成了一面牛皮大鼓,叶横舟与淳于琼的每次碰撞,都像是无形重锤在敲击鼓面,震得草木纷飞、碎石四溅、泥土翻卷、山石摇晃。

    战场中,隐约可见十九道纵横罗列的平直线条,构成一面悬空棋盘,两条模糊不清,宛如风暴肆虐的身影,踩着线条交错而成的网格,刀剑相对,纠缠死斗。

    越靠近战场正中的地方,就被两股锋芒斩裂得越破碎,化作一片细密的齑粉,这些粉末被纷乱气流带动,形成一片云烟尘雾,一波一波地朝四面八方荡开,却又撞碎在纵横十九道的剑阵边界上。

    若自天穹俯瞰人间战场,此情此景,倒像是琼宫神人分割地面为棋盘,牵月光为线,拨动两枚棋子,互相对弈。

    虽看似倚靠剑阵构筑的地利,与全军丰厚的浊气储备占尽上风,可淳于琼却是越打越惊疑。

    面对严阵以待的淳于琼与八百西园剑士,叶横舟慢悠悠地走到两道断崖正中的峡谷前,他手中雷刀指地,电劲深沉内敛,明灭不定。

    此界兵家武道的确颇为精妙,能以浊气为凭,将虚无缥缈的战志、军心都能化作实质性的力量。

    淳于琼不愿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冠军侯、班定远等人的故事能够风行天下,不是没有理由的。

    见叶横舟这般模样,淳于琼没有说话,只是胸中杀意更坚。

    他之所以要费尽心思维持汉室颜面、天子权威,同样是基于这一点。

    即使是在讨论造反这种事,他也说得坦坦荡荡,甚至是昂首挺胸,没有丝毫敬畏之心。

    强行突破纵横剑阵,施展六尘散魂无缝剑刺杀淳于琼,也令叶横舟付出了代价。

    被人孤身压制整支军队,无疑是打击其信心斗志的最好方式。

    可惜,叶横舟非但不是汉朝人,甚至都不是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人,对他来说,建功立业四个字,终究只是虚话。

    淳于琼此时已调整好浑身气息,他斜提中兴剑,注视叶横舟,沉声道:

    更何况,赵延本就是个宦官子弟,死了就死了,这事若是传到那些公族耳中,指不定还乐得给叶横舟再表个杂号将军呢。

    ——究竟在何处?

    但这就说不通了,若此人真是黄巾余孽,怎会没有会过这盛传西园全军的《万军横世篇》?

    而且,对方的手段,根本就迥然不同于仙道、兵道两家,更不可能是皇朝龙气之流,这到底炼的是哪门子功夫?

    但有一点,淳于琼可以肯定,这厮来历绝对不凡,那刀法中的气魄,争杀时的机变,非身经百战者不能具。

    所以,在淳于琼看来,叶横舟虽是手持神兵,却无法将其功效发挥到最强,实在是一种极大的浪费。

    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就令西园军众将不约而同地感到一种“屈辱”。

    “你根本不是太平道的人,何必学黄巾贼的做法,自误前程?”

    这正是他此行的目的之一。

    可当淳于琼真正与叶横舟会过一次,领教过这名道人的厉害,又知道此人并非黄巾贼子后,这个想法又迥然一变。

    说到底,淳于琼的目的十分简单,就是为了朝廷能少死点人,少花点钱。

    可叶横舟听到这里,却只在思考一个问题。

    淳于琼手中变化却丝毫不慢,紧跟着叶横舟,拧转手腕,反手上挑,暗红剑刃裹挟着浓郁浊气,腾动成一道光影,劈开叶横舟的护身气劲,直指其人下颚,

    这一剑乃淳于琼本能的变化,可刚挥到一半,一阵强烈的光芒,就刺进了他的眼眸。

    这完全不符合武学常理的变化,令淳于琼警惕倍增。

    哪怕是后世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曹孟德,最开始的梦想,也只是欲为国家讨贼立功,望封侯作征西将军。

    这种感觉虽是强烈,但淳于琼毕竟是身经百战的宿将,哪怕真个是白刃加身、五雷轰顶,他也不会动容丝毫,又怎会被这种“虚幻”轻易吓倒。

    其实叶横舟做的那些事里,最严重的,就是杀了赵延这个比两千石的城门校尉。

    淳于琼眯起眼,握住剑柄的右手五指越发用力:

    此时此刻,距离叶横舟出手撼动军阵,淳于琼应敌起,也只过去了半炷香。

    虽说兵仙改良了军阵之法,在生前达到了“多多益善”的境界,可似他这种人物,千古以来又有多少?

    一个也嫌太多。

    就连淳于琼这位手握重兵,负责护卫京畿的西园军右校尉都未能拥有一把。

    正是戴天流刀剑术的秘传绝式——六尘散魄无缝剑!

    可若有中兴剑帮忙负担多余压力,淳于琼便可以将自己的瞬间爆发翻倍,甚至能够与借助雷刀神能的叶横舟相抗衡。

    本就对龙气相当抵触的雷刀再度躁动起来,可这股皇朝龙气比之赵延那道,不知浓郁凝练了多少倍,竟能将这刀光稍作阻拦。

    他只是疑惑,这种蓄势待发、不吐不快的气势,怎会在下一刹那突然消失了?

    就像是抽紧到极限的弓弦,忽然恢复了原状那样。看不见这股力量宣泄的过程,也看不见箭矢划出的轨迹。

    思考中,淳于琼一剑直刺,叶横舟手腕一翻,以刀面架住这一剑。劲气交击,雷光炸成缕缕电流,四散荡开,将本就坑坑洼洼的山坡再炸出几个凹陷。

    既然非是诚心信黄天的疯子,那就是可以拉拢、可以合作的。

    在领兵来此之前,淳于琼本以为收服张燕,重整黑山军,打杀赵延的乃是黄巾余孽,故而来得极为迅速,且战意坚决。

    紫雷刀光竟似自虚空中突然而生,被鬼神所持,无往无终,只为在淳于琼脖颈间走一遭而来!

    他少年时见郡中吏员侮辱自家母亲,当即集结数十少年人,将其人枭首移族,由此名动天下,得以举孝廉。

    如此人物,不杀不足以安天下。

    叶横舟颔首,坦然道:

    “然也。”

    实话讲,淳于琼这番言语,的确是说得颇有水平,既有吹捧,又有暗含威胁的提点,还给出了一番远大前程的描绘,实在是详实至极。

    看着他们的表情,叶横舟面上虽不动声色,心中却暗自颔首。

    虽然叶横舟并未通报姓名,但淳于琼可以肯定,他一定是那个压服张燕,将整個黑山军收编整改的神秘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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