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朝争再起,恶来推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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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七,黑山军彻底占领常山、巨鹿两郡,且牢牢把控了常山与邯郸之间的通路。

    同日,来自太行山深处的粮食被源源不断地送往两郡一十九县中。

    对这种明摆着打算割据一方的做法,朝廷竟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不仅没有直接派兵出来,甚至连一句口谕都未传给地方上的太守、县令们。

    这些官员们都是个顶个的人精,自然不敢擅加妄动,但他们很快发现,黑山军的事实割据,对于河北这块多灾多难的大地而言,却是难得的喘息之机。

    最起码,官吏们可以壮起胆子去维持城中秩序,道路通畅起来,信息得以重新传递,逃难的百姓们也总算可以不用担心路上的安全,至少都有了一口米粥吃。

    尽管河北乃汉室腹心,但经过黄巾之乱持续近两年的战争后,这曾经的物华天宝之地,已受到了严重的摧残和打击,十室九空或许有些夸张,却也远不止五空六空。

    这种情况下,要求地方官员组织人力物力来对抗黑山军,那实在是强人所难。

    更何况,冀州本就是昔年黄巾起事之时,太平道的基本盘,尤其是巨鹿、常山这两块地方,受到太平道的影响尤其深远。

    毕竟张角本就是巨鹿豪族出身,其他的,自然也不必再多说了。

    所以,黑山军虽看似只实质控制了常山、巨鹿两郡,可其影响力,已足以渗透半州、乃至一州之地,所谓尽得民心,正是如此。

    在朝堂上,赵忠则是直接表示,要对这帮贼寇施以雷霆手段,明正典刑,展露我大汉天威。

    自从上次收编张燕失败、撺掇天子两度征讨太行又失败后,黑山贼寇已成为赵忠在朝堂上最为人诟病之处,此时一有机会,他当然要试图铲除这班贼寇,挽回自己的政治声望。

    就连因此事与他颇有些疏离的张让等其他十常侍,也必须要在此时站出来,支持赵忠的决意,因为他们都清楚一件事,他们内廷宦官想要与外朝相争,就必须要在大方向上团结一致。

    现在既然党人已与那黑山贼有默契,那十常侍们自然也要旗帜鲜明地反对招抚。

    这个意见也不出意外地,被以袁家为首的党人们集体驳回,这些士人在朝堂上大吹法螺,分门别类地从政治、军事、经济、天下民心等角度,逐条驳斥了宦官的诉求。

    本朝天子虽耽于享乐,却是个一等一的聪明人,故而,他当机立断,下诏,拜皇甫嵩、朱儁朱公伟,董卓董仲颖三人,分别为右中郎将、左中郎将、五官中郎将,持节募兵,待兵甲齐备,便率军出凉州,平定叛乱。

    处理完这件最要紧的大事后,天子或许是知道战事一起,自家的生活品质定然会受到影响,便直接离朝而去,回到濯龙园里享乐起来,只留下满朝公卿面面相觑。

    在濯龙园足足享受了一旬时日后,天子才对冀州一事做出指示,他或许是明白了安乐乡的宝贵,便越发不愿意两线开战,令自家的生活品质下降太多,便同意了党人一派提出的招抚意见。

    他提出,只要太行山那边能给西园交够卖官钱,允个平难中郎将,又有何不可?

    于此同时,天子也拜西园上军校尉蹇硕为将,统领鲍鸿、赵融、夏牟、冯芳等辈,统帅五千西园精兵,征讨盘踞常山、巨鹿一带的黑山贼。

    他意思很简单,平难中郎将的位置我可以给你,统河北诸事的权力,我也可以给你,但你身为臣子,就该有臣子的本分,朕不给你的,你不能自己伸手来要,更不能兴兵来抢。

    这手胡萝卜加大棒的策略,党人自然不会反对,毕竟虽然已有默契,但他们也不希望黑山军因此坐大,天子能打压一番其人气焰,反而便于日后继续加深合作。

    而在这轮斗争中失败的宦官们则更是不会反对。

    毕竟西园军这五千锐士,已是而今洛阳能够在仓促间拿出来的最多战力,天子却把他们尽数交给蹇硕统领,便是直白地告诉党人士族一件事:

    “这群人我正用着,你们不要太过分。”

    如此一来,可算是皆大欢喜。

    四月廿一,冀州常山。

    城中官邸内,张晟正在与戏志才、荀攸两人商谈。

    这起兵以来的半个月里,这两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充分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更证明叶横舟的眼光。

    他们一个负责制定律法,约束百姓,一个负责保障后勤运输,治理吏民,共同撑起了而今这两郡一十九县局势。

    即便是张晟,在临机决断时,也要参考这两人的意见。

    戏志才看着身前那份密报,眯着眼睛,抚须道:

    “只点五千兵马,看来北宫那位,终究还是未下定决心,要尽全力来将我等铲除。”

    荀攸点头,稍加思索,分析道:

    “想必而今朝堂上也是议论纷纷,他如此作为,终究也只是想先试试咱们的成色,再来谈论价格罢了。”

    听到荀攸这般分析,张晟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戏志才本就是个浪荡子,提起天子口无遮拦,无所顾忌是理所应当的事。

    也正因他这个特性,以张晟为首的太平道人们,才迅速地接纳了这位希望改革儒家的法家弟子。

    但荀攸本就是出身儒门经学世家,也能如此平淡地称呼那位北宫独夫,就令张晟不得不侧目。

    平心而论,张晟并不喜欢这位出身荀家,如修竹玉树般的贵子,他不信任这些世家子,更不喜欢荀攸体现出来的那种姿态。

    但张晟不得不承认,光从这些天来,荀攸的言行来看,这位荀家子或许当真如他自己所说,乃是读书成痴,为求解“大同”二字而来。

    稍定了定神后,张晟正色言道:

    “既然洛阳想称称咱们的斤两,我辈自然也不能小气,就摆出阵势,让他们瞧个真切。”

    戏志才颔首,荀攸却皱着眉头,问道:

    “我有一事不解,还请大祭酒为我释疑。”

    张晟和戏志才对视一眼,都有些笑意。

    虽然投身太平道,可荀攸言谈举止间,仍然尽是儒门风范,问话也是一丝不苟,俨然是有种问道尊长之感。

    戏志才拍了把荀攸的肩膀,洒然道:

    “公达,你是不是想问,咱们到底会怎么处理这份招抚书?”

    荀攸肃然颔首:

    “若领受招降,虽可坐收实利,却恐失天下望,虽可安抚世家,却恐失将士心。

    若不领招降,我等则难在此地久据。

    眼下局势,实是两难。”

    张晟微笑起来,问道:

    “公达,你认为山主究竟会怎么选?”

    荀攸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以叶山主的脾气,绝对不会接受招抚,哪怕只是名义上的。”

    张晟满意地颔首:

    “山主他的确是这么一个人。话已至此,我也不妨与伱们透个底。

    咱们今日之举,并非是为求招抚,只是想借此一窥朝中局势。以定今后之策。”

    荀攸毕竟是个聪明人,张晟只是稍一点拨,他便立即恍然大悟:

    “大祭酒的意思是,朝中局势已难再维持,恐有大变?我等只要吃下这路兵马后,对朝中党人稍作呼应之势,他们便会迫不及待地展开行动。届时彼辈便难抽出手来,只能坐视我等经略冀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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