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赴：希望与毁灭（1 / 1）

陆笙示意桑竹扶住捂住眼的阮遥，说了一句听，自个儿则跟着顾祁走到妇人身边听着姜福的问话。

“陈王氏对吧，你看你们村的人也出去了，都说你是个扔女娃的黑心人，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妇人瘫在那儿，除了呼吸外近乎死物一般，毫无波动。

“忘了和你说了，我们是官府的人，我想想你大概也就这么一次伸冤的机会了，真不开口等到你们村里人在进来我们可就不管了，哪有这么多时间跟你耗。”

地上的人眼皮动了一下，泪水从眼角流出，却始终没开口。陆笙看姜福的说辞一套套的到现在失了灵，挣脱开顾祁的手，决定自己试试。

“孩子是你扔的吗，能说说是怎么回事吗？”她背对着众人蹲下来靠近妇人的耳边，声音似轻似重的勾缠着，像是要把人心底的秘密给掏出来。

妇人睁开眼，眼神略显呆滞的看了陆笙一眼，陆笙拍了拍妇人的脸，顿时妇人的眼神变得灵动起来。“姑娘你能让这两位大人回避一下吗？”陆笙望向顾祁，顾祁立即识趣的带着姜福走到门口，看着她。

“那孩子是我干的，可我们能怎么办呢。姑娘你不知道这个村有多脏，一个个看起来人模人样，其实私底下连畜生都不如。畜生还知道护崽，他们确实连这点都没了。”

妇人开始有些癫狂：“外人都说这里生的都是男孩，没女孩，怕不是掐死溺死了。我反倒觉得还不如这样，起码她们清清白白，下辈子还能投个好胎，不要在托生到这样的人家。可这呢，这儿的女娃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才几岁，就一个个被这群畜生瓜分，她们还什么，什么都不懂，就被禁锢在小屋子里，永远也离不开这群恶魔。他们还接着这样教导下一代，父不父，子不子，兄妹姐弟呵，嘴上的纲长都成了笑话，多么荒堂。

这样的村子老天爷怎么还不打个雷劈了，让一群人死的连灰都不剩。我真是庆幸自己将孽种扼杀在我肚子里，没让他降生，不然不是恶魔就是噩梦。”

妇人吐了口嘴巴里的血沫：“几十年了，那些跟我同一时间被买回来的人都被打怕了，变帮凶了，可我不行。那些年轻女娃不懂的没干的事我来帮她们做，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望着四周，仿佛看到了什么美妙的场景，陷入一个人的梦境里。

阮遥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握紧桑竹的手，求证的看着妇人：“那些女孩都是吗？怎么会这样，官府难道不管吗？”

妇人被惊醒不满地望了她一眼，嘲讽的笑笑：“你觉得那些门口的畜生会让女人走出这个村庄，几十年前不可能，他们只会轮流盯着你，打断你的腿，饿上几天，只要活着就行。

现在就更加不可能，你在去看看那些年轻女人，那都是孩子啊，比你还小的孩子。就算逃出去了，谁会相信疯婆子的话，

告官？呵，告官，一个女人的证词能敌得过一村子的男人，你觉得那些个大人是会信谁。哈哈哈哈哈哈哈，简直是个笑话。”

阮遥语塞了，不肯相信的摇头退后几步，眼睛涨的通红，那片背上的红远不如她听到的那么可怕，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般问妇人：

“那个刚出生的孩子呢，你是不是好好把她放在哪了，我们可以带她回去，只要离开了这个村子她会好的。她会好好的。”

“只有她死了才会好的，她才能干干净净的去投胎。那些人以为我出不去，可他们不知道，我十几年前就背着他们挖洞，就用这双手，送出去两个孩子，真好。“她望着自己的手，彻底不在理会阮遥的问话。

陆笙直起身子，阻止还想继续追问的阮遥，走到顾祁旁。“好了？”顾祁摸了摸陆笙的头，瞥了一眼旁边明显不太冷静的阮遥。

陆笙抿着嘴，往身后望了一眼，那妇人正对上她的视线，笑了一下。再一看那人还是低着头打量着自己的手，似乎里面有着宝贝似的，之前的对视而笑不过是碰巧罢了。

“大人，您问出什么了吗？”门一开族长便带着众人迎了上来，先前去找人的几个大汉也回来了，目光紧紧地盯着陆笙这些外来人，神情显得有些难以捉摸。

陆笙用手握了握想要冲出去的阮遥，歪头环视着众人，视线在那些尚存孩童气的少女身上停驻了一会才开口：“那人说孩子已经死了，具体扔哪不肯说，你们可以进去问问她，现在她应该愿意开口了。”

“那她还胡说八道了什么吗？”一个大汉急冲冲地插了一句。陆笙转而盯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却被顾祁捂住了眼睛：“你觉得她还讲了什么？”

大汉还欲说话却被老者扯了回来：“大人们见谅，孩子他爹也是心急了，毕竟是亲骨肉。有劳大人问话了，既然她愿意开口，那老生就先带他们进去问个明白了。”

阮遥挣开陆笙的手，退后几步看向陆笙：“姐姐，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你也听到那位婆婆说的了，我就想问问他们凭什么，凭什么这么肆无忌惮！”

陆笙很不理解的看着阮遥：“为什么要问，他们不会觉得自己做的是错的。”就像当年那对兄妹还有那群追杀她的人，人的贪欲总是能找无数的借口去合理化。

“这里的事结束了，我们该走了。或者你还想去找找那孩子？”陆笙试探的问了一句，觉得阮遥最想做的大概是这件事。

阮遥看着陆笙，沮丧的低着头，听着陆笙的话也只是点点下巴，不再开口。

陆笙望着周围的建筑闭上了眼睛，之后便径直朝着一个方向走去。顾祁看着她，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跟着她走去。走到一半，一声尖叫在后面响起，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咒骂声与痛呼声。

空气开始变得炙热，阮遥回过头去望见祠堂窜天高的火苗显得有些呆滞，那火气势汹汹，将想要往外逃出去的人拦在屋内。火海里妇人倾倒在地上，癫狂的笑着，还有一群不知道逃窜只知道蹲在地上左右闪避的少女显得格格不入，她们她们都是无辜的啊。

阮遥转身就想要寻找水桶，恨不得自己能立刻冲进去救出人来，可那双手就像锁链牢牢固定住她，使她动弹不得，明明眼底看到的是滚烫的红，可阮遥觉得自己从未像此刻一般寒冷，仿佛置身冰原，被冻僵而失去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