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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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砂消失了。她未曾给自己留下只言片语,就如同雾岛上一团小小的水汽,轻巧地蒸发了。阿照仰头凝视着雾岛半空的云雾,仿佛消失的友人也化作了其中一朵,等待着某天降雨时再与自己重逢。

可世间的因缘,也未必总是有始有终,更多时候,它们都是戛然而止的。

山洞外横陈着许多身着黑衣的尸体,它们正在一团火焰中缓缓化作灰烬。一阵焦臭味弥漫在密林中,阿照依稀记得,自己曾在河岸附近看见相似的灰堆。那个打碎光镜的女孩曾与自己有一面之缘,阿照一厢情愿地以为是自己救了人家,却没想到对方凶狠毒辣,要解决三两个莽汉,根本用不着旁人插手。

因为担心长老的安危,阿照赶到了九翼鸟族生活已久的小村落。几棵枣树懒洋洋地在风中摇曳着,地里的瓜果蔬菜也都在好好地生长。一群芦花鸡围着篱笆向外张望,一片岁月静好的样子。

只是如今村落里不再有那些男耕女织的身影,也不见长老在亭中给孩子们讲故事。曾经住在这里的人,一个也不在了。

阿照没有找到任何打斗的痕迹,也没有看见长老他们留下的血迹或尸首。或许他们只是被掳走了,性命暂时无虞。又或许……阿照控制着自己不去想其他的可能性。她暗暗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一定要完好无损地找回朱砂和她的族人,在红尘中寻一个太平的地方,让他们不再颠沛流离。

她揉了揉泛红的眼睛,向着结庐与狼王所在的石壁掠影而去。

石壁看起来牢不可破,并非寻常招式可以摧毁,朱砂走后,阿照心中愈发觉得无计可施。但此时,她看见有一道光芒从上方落下,信手取下发间木簪,可以感知到其内灵力涌动。

阿照心想:朱砂为我在木簪中留下了灵力吗?

“你已经会逾影之术了,可这仅仅是你所修法门的一点皮毛,等到你会驭光,那才是真正继承了我的衣钵呢。”往日朱砂抚琴乏了,闲谈时的话语忽然在阿照脑海中浮现。

阿照修习的是驭影之术,可以操控周围的影子,完成需要的术法。“驭光”顾名思义,是借用光的力量完成术法。

木簪似有感应一般,鎏金色的光芒从簪尾流溢而出,阿照本不通驭光之术,但此时,在她的操控之下,光的流动如同她惯用的影子那般流畅。

“结庐,狼王,你们去石壁两侧。”阿照向石壁喊道。

顷刻间,鎏金色的光刀像霹雳一般,不偏不倚地击打在石壁中线。隆隆的声音震荡在整个山谷中,碎石纷纷从岩层上脱落,堆积在两侧。随即,小金鸟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气力,从半空中落下,阿照伸手接住它,后者在她掌心变回了一根发簪的模样,无论她怎么呼唤,都没有一点反应。

尘埃飞舞中,结庐扛着狼王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出了山洞。狼王在先前的打斗中,被白须人断去一臂,虽然结庐在石壁中尽力为他医治,但他还是因为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

两人将狼王送回了洞府,狼王夫人千恩万谢,又垂着泪道出血玉失窃之事。而狼王的小儿子,至今音信全无。

女孩与白须人一同上岛,他们既窃走了血玉,又迫使九翼鸟一族悉数在雾岛上消失,不知是出于什么图谋。

但结庐与阿照都知道,此刻留在雾岛上,已经不会给他们带来新的线索了。

“这么说,确实是白须人夺走了血玉,掳走了九翼鸟一族。”冥河的摆渡人迟迟不到,两人便在岸边等候着,时有狂风幸临,将结庐一袭白衫吹得衣袂纷飞,愈发衬得他身若修竹,倒不似负伤之人。

“我在灯影下听见朱砂说,与白须人同行的妖女来自冰国,用的却是炎国术法。你可知道这两国是什么来头?”

“它们是千百年间魔界势力最强大的两国,除了温羽还在红尘时如日中天的九翼鸟族,再没有哪一国能与它们匹敌。只是,冰炎两国向来水火不容,绝没有向仇家传授族内术法的可能。”

“温羽?”听见那个偶尔被族人提起,又如同禁忌一般的让他们很快转移话题的名字,阿照打起了精神,“温羽是谁?”

结庐略感意外:“你与九翼鸟一族共处百年,竟然不认识温羽。她便是前任魔尊,也是九翼鸟族最初的首领,千百年来唯一一个真正游戏红尘,又被红尘所吞噬的人。”

“被红尘所吞噬……那她现在在哪里?”若是同族中人,她能够遇见,或许朱砂的行踪也能多一些线索。

“在冥界,千丈渊。这世间唯有冥王知晓它的入口,可众所周知,冥王在三年前离开重明殿,去了神界。”

传说洪荒时期,虚空中只有一团雾气,上浮为天,下沉为地,天地间,生红尘四界,天地外,有神界与冥界。神界与冥界本来都很高冷,但无奈冥界少了许多香火钱,只好挑了几处景点向红尘中人开放。神界则一直保持着原本的设定,只准许神族自己的子民以及其他族中数一数二的强者进入。

通过冥王找到温羽本就是异想天开,加上神界的门槛,可能性几乎为零。

“阿照姑娘,如果你计划未定,倒是可以先随我回桃丘,从长计议。如果想寻找尊师的下落,有我师父在,或许能帮上些忙。”

阿照本想从善如流,就这么应承下来,可冥冥之中,她觉得人界或许能给她一些线索。

“多谢,我还有些俗事要处理,晚些再登门拜访吧。”

“也好。”结庐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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