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吱吱吱吱吱(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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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锦余把外衣脱了,快乐地把自己埋在被子里,过了一会才探出头,有些疑惑地看着霍采瑜“你不睡吗”

霍采瑜抿了抿唇,手指下意识划了一下桌面“我暂且不困,陛下先睡吧。”

“不困也要睡,你明天不是还要出门吗”李锦余想想原著里霍采瑜鞠躬尽瘁的模样便有些心疼,往里挪了挪,轻轻拍了拍空出来的位置,“睡吧睡吧。”

霍采瑜盯着他的陛下为他空出来的床榻,拒绝的话含在口中便吐不出来。

他慢慢走到床边,和衣躺下。

近距离的紫薇帝气让李锦余又觉得有些压力大,很快困倦之意升起,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睡着了。

霍采瑜躺在李锦余旁边,感觉到熟睡的李锦余又变成一只大饺子,脑袋拱进他的身侧,细微的呼吸声带着奇妙的韵律,让他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

窗外明净的月光投进来,在地上撒下一片碎散的银霜,窗外隐约遥遥听到更夫打梆的声音。

霍采瑜睁着眼睛,莫名觉得纵然只在陌生郡城中的一个小客栈,竟也给他如同回家一般的安宁。

第二日霍采瑜和迟钟鸣一起出去了,嘱咐李锦余待在客栈里不要贸然走动。

李锦余嘴上答应得好,等那两人背影消失,立刻也出了门。

他昨天的运动量就不够,今天要还待在客栈,肯定要憋死的。

霍采瑜昨天还心疼他走路太多,没走几步就拉着他进了茶肆

李锦余一个人在外面溜达,虽然嘴里吐槽着霍采瑜的“不解风情”,内心其实没那么轻松。

经过霍采瑜和迟钟鸣的提点,今日李锦余注意到不到掩盖在郡府繁华下的阴影。

正如霍采瑜所言,青水郡活得滋润的都是官宦、富商和公差,真正的百姓日子不比那无名村子强多少,只是无人关心。

李锦余一路看过来,莫名觉得很难过。

他也不知道为何,明明受苦的那些是他完全不认识、甚至和他并非同一个种族的生命,可他依然受不了他们枯瘦的脸上麻木绝望的神情。

耳畔还能听到大街上热闹繁华的喧哗,与光照耀不到的角落里的阴影对比,更显得莫名的讽刺。

在他茫然走动的时候,一群乞丐不动声色地把他围了起来。

等李锦余反应过来,前后左右的路都已经被乞丐堵死。

为首的乞丐贪婪地上下打量着李锦余,冷笑一声“哪家出来的小公子,在大爷们的地盘上乱转快把身上的银钱和食物都交出来”

“对,交出来”

“不然大爷们打得你尿裤子”

李锦余瞬间明白过来他这是碰上了抢劫的。

在一郡之府的城里,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能碰到乞丐劫道

李锦余有些震惊,目光扫过那些乞丐又黑又瘦的躯体时,又变得有些怜悯。

他还记得霍采瑜提点过,青水郡里的乞丐,八成都是被贪官污吏压迫到无法正常劳作、不得不行乞为生的可怜人。

种地收税、做生意收税、养鸡养猪都要收税。

思来想去,做乞丐竟比正常劳作更容易养活自己。

李锦余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低下头,“唰”地一下从这些乞丐面前跑开了。

他好歹是个成精的妖怪,不可能被这些羸弱的乞丐威胁到。

一路奔到护城河,李锦余停下来,有些迷茫地回头看看青水郡府高大的城门,目光中尽是一片茫然。

这就是如今在皇宫里称颂的“太平盛世”。

李锦余走到河畔,低头望着水里迷茫的自己,还未想出什么,便听到旁边响起一个惊恐的声音“小兄弟,可不能想不开啊”

李锦余回头,正对上一张年轻的脸庞,呆了一呆“什么”

“有什么事不能钻牛角尖,你”那人扯着李锦余衣袖把他往后拉,谆谆教导了半句,才注意到李锦余眼中的疑惑,顿时有些卡,“你你不是要投河”

李锦余有些哭笑不得“当然不是。”

那人松口气,摆摆手“我瞧着你从城里跑出来,还道你一时想不开既是我误会,那便打扰小兄弟啦。”

说完他挥挥手,回到了河畔一群人中。

李锦余看过去,注意到柳树下有三三两两的年轻人聚拢在一起,隐约还能听到“之乎者也”之类的念书声。

李锦余好奇凑过去,发现那是一群年龄相仿的读书人,一人手里抓着一本翻烂了的册子,其他几人围着默诵。

因为到了饭点的缘故,不少人手里还拿着粗饼子一边啃一边读。

“你们在干什么”

一人抬起头,有些警惕地看了李锦余一眼,看李锦余一脸单纯好奇宝宝,微微松了口气,答道“我等在上学。”

“上学”李锦余眨眨眼,有些好奇地四下打量一番,“没有学堂吗”

“夫子开设学堂便要缴高额的教书税,便不开了。”那人撇撇嘴,“我等只好在这里读书。”

“天地做学堂,风霜为教鞭,日月做烛照,众生皆为师。”另一人抬起头,摇头晃脑,“不也极好。”

其他人顿时笑了起来。

李锦余却有些难过。

大荻朝光鲜的外表下,究竟隐藏了多少龃龉和羸弱

连作为百官根基的读书人都只能露宿河畔借书来读

回忆了一下原著,发现差不多今年的春闱科考也快开始了,李锦余便衷心地道“你们这么努力,肯定能金榜题名。”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其他人便笑了起来。笑声中讽刺、自嘲、悲凉一览无遗。

李锦余有些懵懂“怎么了”

最初以为李锦余要投河的那人笑了笑“如今科举不过是走个样子,中举的都给贪官塞了钱罢了哪还有人为了中举读书不如费心思搞些财去贿赂衙门来的快。”

他指了指这群不过十数人的学子,有些自嘲,“瞧瞧郡府偌大的城池,还在此处读书的也就我等这些罢了。”

李锦余顿时怔住,随后才想起来,荻朝的入官制度是科举和官举结合的方式,官员可以影响最后中选学子的名单;

而最关键的一道殿试,因为原身放手不管,已成为丞相派选拔“自己人”的最佳途径。

最初认识的书生热情地分了一个饼子给李锦余,李锦余下意识接过来咬了一口。

不知是什么面,掺杂着不少的糠皮。

李锦余自己接受良好,但他也知道人类一般是不吃糠皮的。

他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你们为何还要在此读书呢”

那学子笑了笑,抬头仰望了一下天空“识字之初,夫子便教育我等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等书生百无一用,也不过剩下这点傲骨,犟着不肯低头罢了。”

望着这寥寥无几的书生,李锦余忽然想起了霍采瑜。

他刚穿过来不久,及时把霍采瑜从内狱放出来,那时霍采瑜身上的伤还未好,还有被娴妃收买的太医图谋不轨。

可李锦余几次过去探望,霍采瑜都在读书。

纵然身处腐烂泥泞中,总有人手中捧着萤火之光,为自己照耀前路,也为后来者指引方向。

霍采瑜如此,这些学子们亦如此。

若如今是真正的太平盛世、如原著中霍采瑜后来缔造的那般,这些学子将来定然能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吧

他有些理解为何霍采瑜、迟钟鸣他们后来愿为天下人揭竿而起、推翻腐朽的荻朝。

忧国忧民说来宏大,实际似乎又很简单。

他之前想着把霍采瑜推上皇位,不过是想解脱束缚、逃离人世;更远一些,他成精之后仍旧只做他的仓鼠,有了灵智也不过多考虑考虑什么瓜子好吃、怎么跑滚轮舒服。

但上天既然赋予他超越同类的神智,并非只要他做一只普普通通的小仓鼠。

李锦余微微闭了一下眼。

送霍采瑜登基的方案仍旧是不变的只有这位未来的明君掌握大权,才能真正做到山河永固、海晏河清。

但谁又能说不允许他在为了个人目的之外的同时、也同样为了这些挣扎求学的书生、辛苦劳作的村人、颠沛流离的乞丐而努力呢

“青水郡的郡守叶归安是丞相的堂兄,为人自私卑劣、为官贪婪无度。若是他一人独掌青水郡大权,青水郡早就被玩垮了。”霍采瑜和迟钟鸣对着辛苦得来的情报仔细分析,“青水郡能有如今表面上的繁华,多依赖于郡尉沈复琊。”

“沈复琊此人确有几分真才实干,虽也贪钱,却很有度,也清楚只有羊不死、才能日复一日地薅羊毛。”

“沈、叶二人虽互不对付,叶归安其人愚蠢无能,倒也清楚自己没有治理百姓之才,沈复琊的建议若非过于伤害他的利益,都会被他接受。若说这次组建商会的主意是谁出的”

“最大的可能便是沈复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分析了半晌,最后敲定了策略,“今夜便去探探沈府。”

商量好行动,霍采瑜心系被独自留在客栈的李锦余,起身告辞。

迟钟鸣用一种很奇特的眼神看着他,啧啧道“成双成对真是好,分开半日便忍不住”

霍采瑜听这句话怎么都不太对劲,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你我同道中人,何必伪装”迟钟鸣晃开折扇,叹口气,语气中仍带着酸意,“霍兄和李兄是我见到的第一对恩爱的龙阳同好,着实令人艳羡不已。”

“龙阳”

霍采瑜顿时明白迟钟鸣误会了什么,也知道了迟钟鸣之前几次说的“同道中人”是何意,后退一步,下意识否认,“我与锦余并非这种关系。”

“还装”迟钟鸣斜睨他一眼,“霍兄看着李兄的眼神我决计不会认错,若非对方是心仪之人,绝不会有这种目光。”

其他人纵然看了也想不到,可他身为同道中人,旁观者清,自然瞧得清清楚楚。

“那是”

霍采瑜本能想解释,说他看着李锦余的眼神不过是寻常臣子对皇帝、兄长对弟弟,顶多掺杂一些额外的关心,决计不是迟钟鸣理解的那种

可话到了唇边,却始终在嘴里打转,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想起自己看着父亲练武时内心的崇拜;想起看着老师教导他策论时由衷的钦佩;想起和其他友人相处时无言的默契

似乎都不是。

他对陛下的感觉,似乎都不是。

至少他不会因为父亲的一举一动而心情跌宕、不会反复回想和老师相处之间的细碎琐事、不会因友人与其他人走得近便心中不爽。

和陛下相处中,总觉得多了些什么,多了些比亲情、友情更关键、更唯一的某些东西,让他时而酸涩、时而甜蜜、时而怅然若失

霍采瑜脸上神色变幻莫测,棕色眼眸中的迷茫渐渐演化为震惊,最终又慢慢沉淀为默然。

他终于明白这些日子隐隐的焦虑和患得患失的来源。

只因他竟不知不觉对九五之尊动了心。

耳畔还能听到迟钟鸣絮絮叨叨的啰嗦“哎,你们该不会还没挑明吧不会吧不都睡一起了吗这你都忍得住哎,那还不如我呢”

霍采瑜充耳不闻,内心最初的震惊渐渐褪去,明确认识到自己的心意后,第一个冒出的想法竟然是如释重负,仿佛一下子卸掉了压着他不让他明悟的盖子,让内心最深处萌芽的心意毫无阻力地成长。

随后,霍采瑜目光忍不住投向了客栈的方向,心中前所未有地渴望要见到他的陛下。

他待陛下心意如此,陛下待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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