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寄望(七十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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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儿发了一大通火后,洛朝心里是有些后悔的:

一是,他前晚明明才对自己承诺,不再和顾丽丽吵架的,结果,一醒来就打了自己的脸;

二是,他也知道,昨天一通火气含了自己的心结在里头,内因绝非区区一碗冰品,顾憨憨是无辜受了迁怒。

他对自己洗脑了大半天: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绝不和憨憨置气!

可懊悔归懊悔,真要他去道歉,那也是不可能的——此事归根结底顾憨憨也要担责任,若非这家伙执迷不悟非要把他关在这儿,也不会有这么几档子事儿。

他对着天花板琢磨道:反正顾丽丽也从来不记仇,就当这事从未发生过吧……嗯,明儿早上起来,绝不能再发火了。

洛朝想通后便安然睡去,早忘了自己先前暴怒之中,撩出过何等荒诞的狠话了。

因此,第二天早晨,两人难得吃了顿安静的早饭后,洛朝看着顾归尘总对自己欲言又止的,感到很奇怪……

他吞下最后一个水煎包,放下筷子,疑惑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呗?”——老偷偷瞅我干嘛?

顾归尘突然间被戳破小心思,却顿失过往一贯的坦诚直白,一脸被发现心事后的惊慌,居然立刻埋起头,啃破自己碗里的水煎□□儿——这包子凉了很久了。

洛朝略感迷惑地嘀咕两声,见对方莫名其妙耳尖红了——估摸着是不好意思说,也没再逼问:

算了,真想说的话自然会说。

老子又不想当他肚子里的蛔虫,没事儿追问那么多干嘛。

要知道,想猜透一个普通人的心思并不困难……可憨憨的脑回路实在与众不同,导致洛朝也常常摸不准这家伙的小脑瓜里都装的啥……

嗯,按常理,他俩昨天才吵过架,今天应该冷战啊气氛尴尬紧张啊才对……但这憨憨一脸无事发生,方才吃蒸饺,还极自然地递醋给他。

洛朝很感慨:耐性太好了,而且果然一点不记事儿,该说他是傻呢、还是笨呢、还是憨呢?

这几天,因整天被拘在卧房书房两块巴掌大的地方,连出去透口气都要征得同意,且让顾归尘全程跟随……洛朝心底始终有气。

他每日怒

气值早晨最高,晚上最低,呈递减状态:

对此,洛朝本以为顾归尘也会受不住——最好因为受不了而直接把自己放了,结果,这人竟慢慢适应了。

如今,每天一大吵三小吵,在顾归尘看来已属常态,洛朝跳脚发脾气时,他已能够面不改色从旁默听,或者愣在那儿——发呆、出神、甚至打坐调息。

见此,洛朝也是佩服的:脾气恁好?老子真和你气不动,拜拜!

洛朝不知道的是,说顾归尘耐性好没错,但不代表他记性就差——顶多,他抓住的重点,从来与众不同,让人吐血罢辽。

殊不知,顾归尘那头也在稀奇:

今儿他早上怎么没发脾气呢?

难道是哪儿生病了?

不怪他这样想:

之前,两人关系未曾这般紧张时,洛朝天天摊在一个地方像条死鱼,丧得要命,毫无半点少年人该有的蓬勃朝气。

倒是现在,因着天天要存蓄力气吵架,不仅每天吃得更多了,还须跳上跳下、来回蹦跶摔东西发火——某种程度上,也算在运动了。

顾归尘瞧在眼里,感到些许欣慰:看上去,有生气多了,没那么死气沉沉了。

又忆及过往,顾归尘便深觉洛九陵此人,只有在和旁人斗气的时候,才能打起精神来……比如,他最开始压迫自己做杂务,每天能说几箩筐的话来挑剔细节,叽叽喳喳的活泼极了。

直到后来,自己已然熟稔了各类杂活,不再表现出郁闷憋屈的情绪——洛朝反倒因此觉得无趣,又消沉懒散下去。

顾归尘常感叹:这人的性子,怎的就如此恶劣呢?

自己寻开心……非得建立在让别人不开心的基础上,就不能大家和谐围坐在一块儿、共同玩耍么?

顾归尘生性喜静,是个极爱和平的人,往年在顾氏,若哥哥姐姐们之间有谁吵了架,他是最积极去劝和的。

因此他想破脑袋也不能理解:欺负人有什么好玩的呢?

他只能将之归因于洛朝本性如此:

一个本性恶劣,喜爱欺负人、喜欢骗人不讲真话,偶尔暴躁发脾气,大部分时候很懒,少数时候活泼且可爱,基本是个小孩气性,撒娇撒泼都很熟练……还有……

能吃,非常能吃!

上述这

些,差不多就是顾归尘对洛朝的印象总结了,而他曾经从各类史书逸闻中努力拼凑出的帝尊形象,眼下竟已完全模糊了——或者说,因为现实和传闻相差太大,过去那个端雅清贵的形象,早崩塌得半点不剩了。

并未意识到自己人设崩塌的洛朝,今日照常没骨头一样窝在软榻上看话本,他怕是做梦也想不到顾归尘此刻心底在嘀咕什么:

我要是真嫁过去了,大概就得天天受欺负了吧……

顾归尘忆起自家哥哥姐姐们曾讨论过——小十九适合娶什么样的姑娘,或者不喜欢姑娘吧,或嫁或娶什么样的公子。

顾十五表明颜狗立场:“首先,要长得好看!”

顾氏第二憨批——顾十三,则不停给他灌输自己的审美:“须找一个温柔可亲,笑时以袖掩唇、哭时哀切婉柔,会持家会体贴人,顾盼间眉目生挥……明珠美玉一般的女子!”

顾十四冷着一张脸:“道途还未有建树,就想什么小情小爱的?十九何须急着找道侣?他有剑就够了!”

顾十七听了这番话后,嘻嘻哈哈的,同大家说起一件趣事儿:小十九前天在演武场上比剑,下手分毫不留情,三招内将一个女孩儿打哭了……

众人听后一齐大笑,顾九姐还道:“我看啊,先别管什么性子好不好,容貌俏不俏了,要真和十九谈情说爱,先须打得过他才是。”

顾十五便摇头嗟叹:“同辈之中,要能打得过十九,可真是太难了。”

……

一大家子围炉夜话,欢声笑语讨论了半天,顾归尘坐在其中,身为被讨论对象,倒是半点不慌——

他也不插话,就安安静静窝在一角,自如地捧着九姐姐做的糯米饼,鼓起脸颊,仓鼠一样慢慢啃着吃,偶尔伸舌头舔舔门牙上黏住的米糕,情绪十分平静怡然。

他身畔的顾六,瞥眼瞅见他这幅啥事不往心里搁的傻样子,感到十分好笑,便故意问:

“十九呐,你别光听,也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顾归尘突然被点名,满眼茫然地抬头,手上捧着的糯米糕被牙齿扯出几条拉丝,脸上则清清楚楚写着:我也不知道鸭。

众人看了又笑又叹的……经过再一番讨论,大家达成了唯有

的一点共识:

这般糯米糕一样好欺负的傻孩子,当去寻个性子温和好相处的人,最好为人真诚善良,便是家境差些、天赋坏些也不打紧,顾氏不差那点婚嫁带来的荣光。

而那等心机深沉难辨、聪明得过头、脾性变幻莫测者,即便地位高、天赋佳,处事颇有手段……也当是最不适合小十九的。

顾六摸摸顾归尘的脑袋:“十九啊,记住了,要找一个温柔的姑娘或公子……否则啊,你太容易受欺负了。”

顾六微笑着,心底话自然不曾说出来:毕竟,连你这些哥哥姐姐们,常日无事,也爱逗一逗你找乐子玩呢。

彼时,他不太懂这结论是如何得出的,可他性子一向听话且乖顺,便将众人这些殷切叮咛嘱咐记在了心里……

如今,顾归尘将哥哥姐姐们讨论出的种种“理想道侣”,照着洛九陵那么一比对,竟发现:

哦……好像,温柔可亲脾气好什么的,全然对不上呢……

倒是,我确实看不懂他……可称为,性子变幻莫测?

而且,他还喜欢骗人欺压人……这差得南辕北辙的啊!

顾归尘长吁短叹的:

唉,可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也就只能让着他了。

而后又歪头思索着:这大概就是十五说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

唉,换个角度想,好歹我也长他几岁,我是个大人了,不和他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看在他有时候非常可爱的份上,我也就不同他生什么气了,大家和谐共处的便很好。

唔,若是十五十三……大家都很嫌弃他,我还得替他打个掩护什么的……唉,希望他总能受旁人喜欢吧,毕竟,若只有我不嫌弃他,那他得多可怜啊!

顾归尘的思绪,已经转到未来,“成亲之后吵架我还是让一让他罢”……如此程度了,可现实里,关于“怎么让洛九陵把我纳了”这个问题,他还是一筹莫展:

我只有长得好看这一点拿得出手了……而且,我真的很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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