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寄望(一百一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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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朝低下头,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轻声道:“你走吧。”

这声音平缓且低落,满含倦怠疲惫。

顾归尘望过去时,第一次感觉两人间的距离,如此遥远。

他惶恐之中,下意识跌跌撞撞靠近过去,伸手想握住对方的腕,却在沾满血滴的指尖恰恰触碰到洛朝袖口那一刻,被冷声喝止了:

“放开。”

这语气明明平静的很,没有怒火,没有起伏,可竟让顾归尘的动作硬生生凝固住,不敢有寸进。

洛朝漆黑的眸盯住他写满不安的脸庞:

“该说的话,我已说尽了。”

“你要还是不懂,我亦不强求你能明白……”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竟抖了一下,“但你没有资格来妨碍我。”

话音落下后,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蔓延开。

顾归尘的眼泪又控制不住了,但他不愿哭出声,因此垂首尽力克制着,任由泪珠无声滴落,在粘稠血色铺满的地面绽开微小波纹,唯有拇指和食指,还死死拈着一点洛朝的袖口边,扣得指节发白,仿佛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洛朝却猛地将他的手甩开,后退一步时,见他无措中抬头,眼被泪水蒙住,瞳仁紧缩……心中隐秘升起的怜悯,迫使他又将怒气强压下去:

“既说不出为什么,你也无须再跟着我。”

良久之后,他才注视着对方的眼,缓缓说出最后一句话:

“不要逼我恨你。”

这话有如告诫,郑重到无人会怀疑其威胁力。

顾归尘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竟往后退了半步……就是这瞬间犹豫,少年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背影倏忽间隐没在血海之中,不见踪迹了。

徒留他伫立在原地,目对四周渐渐退潮干涸的血海,竟生出偌大天地间、唯我无处可去的惶惑感。

他不知自己在原地伫立了多久,直到天空骤然开始下雨——诡异阴森的血雨,举目四顾时,发现方才聚集的人群已不见了,只灵识感知告诉他,有些阴阳神祇的魂体隐匿在暗处,纷纷以怨毒且畏惧的目光盯着他。

他没有在意,六神无主地拾起掉落在地的几把佩剑,失魂落魄出了这方是非之地。

回到邺城后,

竟是个最热闹的午后,他神情恍惚在街上游荡,有意无意地寻觅着什么,直到人声笑语皆散去,他蓦地回神,发觉自己离客栈已然不远。

踏入院落门内后,许多等候已久的人围上来问话,各自表达担忧之情,他却木愣愣的,感觉耳朵被嗡住了,什么也听不清,于是一声也没法答。

只有一个孩子的哭声他听清楚了——是戚七回来了,抹着眼泪询问洛朝的境况,顾归尘僵着手抚了抚这孩子的发顶,摇头柔声道:

“他不怪你的。”

顾归尘心想:那人从来就不在乎这些……也许,不是真的不在乎,而是他习惯了……又或者,无论再大的伤害,都尚且没能踩到他的底线……只除了我……

思及此处,顾归尘的心绪又黯然下去。

入夜后,应鹿鸣来找他商议回程事宜:

“是这样的,我们联络到了江先生。”

江琼林,即江云忡的叔父,目前在云麓书院任教,一多半课讲的史书。

“先生带了些十一代弟子,近日来居然就歇在邺城,只是他们的行踪很隐秘,大概有什么要紧事情在办,且我们这些后代弟子不便知晓。”

“又因为咱们实在太大意了,踪迹和身份早被不少暗处的势力扒了出来,先生自然也察觉到了,这才主动同我们接洽。”

讲来讲去,重点就是邺城眼下不安全了,早早离开为上,又因为江先生一行人很快要动身离城,咱们身为书院弟子,还是跟着先生走更安全。

话绕了一圈,见顾归尘没什么反应,应鹿鸣又叹道:

“你的人,可往后慢慢找……只是眼下的情形,欢欢和楚师弟,实在不好继续留在北岭。”

他又谈及柳治:

“你前脚走,这个姓柳的,后脚就被柳氏来人救走了,他们人多势众,我们难以抵挡。”

话间又递上一件信物——一块玉佩,乃柳治走前留下的,说是未来若有难,可凭此物让柳氏出手相助。

顾归尘思索片刻后,还是默默接过了。

“姓冷的明日会带着下属离开邺城,没说为什么……还有常和欢欢玩得很好的那个小姑娘,打算先和我们一块起程,可惜路过正庸书院的时候便要惜别了,她说自己有个哥哥在正庸

,就是没透露姓名。”

“昨儿欢欢还因此哭了一场呢。”

“戚小公子也决定先和我们同行,到了南陆后,他打算去投奔戚氏在南边的支脉……”

“哦,还有李兄,过几日后也要带着下属离城了,一时说要去中域,一时说要去雁回关,嗐,这人性情狐狸一样精明,我也摸不准他的打算。”

应鹿鸣就着壶酒,又絮叨了一会儿,看顾归尘的神色如旧苍白,再次叹息了一回,他拍拍对方的肩,以示鼓励:

“再大的坎,也总会过去的。”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掀衣起身,不欲继续打搅对方,只是转身合上门时,难免又叮嘱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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