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雪月（2 / 2）

“也不完全是，派系不一样，风格不一样，伯克利以流行为主。”

“别装了，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这明显就是有嘛，伯克利在你们眼里就是有钱就能上，

就像哥大在那群人眼里一样，有钱就能进。其实话也不能说的这么绝对，要是真没个几斤几两，

就算家里有矿，也进去不去。然而录取率确实比耶鲁啊，哈佛啊要高，也不怪他们有这种想

法。”

“是啊，在国外读书就不是一件容易事，没必要相互鄙视，那你们见面会聊什么”

“肯定不是购买奢侈品这种话题，政治，经济，文化，环境等都有。当然也包括投资，股市，期

货，还有包括许多大佬级别的讲座，有一次他们谈论美国，我全程就是一小白，对美国

一点也不了解，这种场面对于我个人来说是极其尴尬的，显得我就像是一个文盲。我当然可以理

直气壮的说，我是中国人，我也不是法律专业，可是当时所身处的环境不允许我说出这番话。大

家都知道就你不知道的眼神，没有机会让你理直气壮，你就得承认是你不行，是你能力不行，是

你融入不进去。”

“听起来好高大上，那你认识那些家里环境不好，但又是学霸的同学吗”

“认识啊，但是我不会主动与那些家里环境一般，也不能说一般，就是中等偏上，学习又不咋

地，不咋地还不学，一天到晚混日子，以为穿金戴银开跑车就被万人捧，这种坐吃山空的人来

往，这群人在我眼里就是傻逼。”我感觉这番话好像就在形容我，我不就是学习不咋地吗，而且

在专业上也看不到未来的人。“我没有说你啊。”听见覃天宇这番话我笑了。“你看看你，你得

自信，不要总把自己想的那么差。”

“谢谢，我其实一直为我爸的职业而感到自卑。”

“你这样想就不对了，你还有你得外公，你的妈妈啊。”

“所以就造成了我这种高不成低不就的性格。”我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说到覃天宇的心坎里去

了，半晌没吱声，原本开车送到学校门口，我可以一个人走进去。覃天宇非要送我进校，找停车

位找了好久，然后一同陪我走到宿舍楼下。“你快回去吧，今天辛苦你了。”

“我就是想和你多聊聊，平时咱俩说话的次数也少，你马上就要考试了，肯定成封闭式状态，就

算有微信，我也不敢打扰你。”

“我们可以开视频一起学习，不过练琴的时候就算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

“你回家的时候报一声平安。”

“行，你快上去吧。”

“我的窗户面向另一边，所以不能朝你挥手了，你赶紧走吧。”

“哪有像你这样撵人的。”

“快走吧。”

“你先上去，平安到达宿舍，我再走。”

“我们学校安全的很，就这么小，一目了然，又有宿管，你别担心了。”

“你在这里说废话的功夫早就上去了，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回去”

“好吧，那我上去了。”走进大厅，忍不住又回头的看了一眼覃天宇，他倒是很嫌弃的朝我挥手

让我赶紧进去。

回到寝室给他发了消息，他收到后就立马返回自己的住处。每天被考试曲目折磨的焦头烂

额，三首考试曲目含有一首练习曲，一首传统曲，一首现代曲，我最讨厌的就是现代曲，因为是

由当代作曲家创作，很多无调式旋律，压根就记不住乐谱，尤其是踩换踏板，感觉弹完一首现代

曲，脑细胞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可偏偏就在这种让人焦头烂额的时刻，老师依旧按照她的步伐，

每个月换新的曲目，我无法完成，就连考试曲目都弹得够呛。“你每天在干什么有没有练

琴”

on女士用一种责怪的语气质问我。

“有啊。”

“那为什么会弹成这样呢在我这里，你的表现，就是一星期里什么也没有干，什么也没

有。”我听到这话委屈的说不上话来。

“你来美国是为了什么你来曼哈顿是为了什么圣诞节前的音乐会，你演奏的曲目是刚进校的

时候学的，我没有说你，同意了，我想以后你会有进步。可是现在差不多一年了，你觉得你学到

了什么我的要求你一样也没有达到，我不知道该如何教你。”是，我确实什么也没学到，只知

道不断的赶作业，作业没做完就赶下一个，下一个没做完就赶下下个，最后什么也没完成，正因

为如此，所以才坚定自己，只练习期末考试的乐曲，新曲碰也不碰。“下个星期，这一首识谱，

把音都弹出来，我不要求你的乐感，速度，也不需要你背谱，这是我最低最低的要求。”

“对不起

on女士，我做不到，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完成考试所要求的曲目。”

“让你照着谱弹，你都做不到小孩子都能做到。”

“可是小孩子的曲目简单啊，而且我只学了三年，这新谱一共有十二面，我真的没有时

间。”

“没有哪个学生像你这样。”老师生气的使劲拍了拍桌子，边拍桌子边说“你为什么做不到

你多少岁了你有动脑筋吗你要是做不到你就离开学校，不要占用我的名额”以前我会怕

她，现在我麻木了，每个星期都要看她的脸色，听她威胁的话语，竖琴现在已成为我的负担，相

反其他的音乐理论课到成了我快乐的源泉，因为在那些课程里，我找到了自信，找回了自尊。我

不再说话，选择了沉默。一星期过去了，我没有练习新曲，依旧带上自己的考试曲目，也就是说

我彻底和老师杠上了。上课期间，老师看着我完全没有退让的意识，她只好接受我现在的态度，

毕竟快考试了，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学生丢她的脸面。心情实在是不好，可又怕爱伦看见我抑郁的

神情，让她担忧，我不希望她因为我的不开心而影响到她复习的时间。覃天宇这段时间他也忙得

够呛，我想起之前和他提起过开视频一起学习。

“想我了”覃天宇在电话那头油嘴滑舌的逗我。

“开视频我们一起学习吧，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啊。”

“方便吗”

“当然，你在哪”

“我在宿舍，你呢”

“我在图书馆。”

“你打算学到几点”

“到图书馆关门吧。”于是我俩打开电脑视频，他在视频里对我挥了挥手，我冲他笑了笑，他立

刻低下头开始忙自己的事，我也低下头看我的书，直到晚上十点半，我不得不洗漱睡觉，冲冲忙

忙和他道别，早上起得太早，要抢琴房，如果没有休息好，体力跟不上，弹琴也没有劲。起床以

后啃了两片切片面包，喝了一盒牛奶，冲进琴房，屁股刚一坐下拿出手机翻了翻朋友圈，就看见

覃天宇在清晨五点半钟发了一条凌晨四点半钟的哈佛图书馆我没见过，但我见过凌晨一二三四

五六点钟的纽约。配上哥大校园广场的图片，也就是说他昨晚通宵了我不确定他现在是否在休

息还是在上课，不敢给他打电话，尝试着发了一条消息过去，问候他现在在干嘛。他给我发了几

秒钟的课堂视频，我震惊了，一晚上没睡，第二天照常上课，他是铁打的吗他让我产生了学习

的动力，于是放下手机开始今天一天的忙碌，到了中午给覃天宇打了一通电话。

“你还好吗昨晚一晚都没睡。”

“我现在正在休息，下午还有课。”

“对不起，那我挂了，等等你是不是还没有吃午饭，一定要记得吃午饭，身体是革命的本

钱。”

“知道了，你吃了吗”

“吃过了，我不跟你多说了，你快睡吧。”说完，我迅速的挂断电话。

刚挂断，他又打过来说“你怎么就这么懂事呢还没说上三十秒钟，我话还没说完，你就给我

挂了。”

“我不想打扰你睡觉啊。”

“今晚还视频吗”

“可以啊，好啦，不说了，你快睡吧。”

覃天宇在那边轻轻地笑着“哎，行吧行吧，跟你说话我的瞌睡都没了，算了，我现在起

来。”

我听见那边有响动的声音，于是用命令的口吻说“不许起来，你连一小时都没睡，赶紧躺

下。”

“我饿了。”

“你那你吃完东西在睡吧。”

“你下午干嘛”

“练琴啊。”

“又是练琴，我真怕你手给弹断了，老师对你态度好点没”

“你怎么知道”

“我听林知言说过，简单地说，你的专业老师就是有病，艺术家嘛，就没有一个是正常

的。”

“是她太优秀了，又聪明又刻苦，所以像我这种平庸的人在她那儿上课，就是浪费她的时间，从

她来手里出来的学生确实非常的优秀，除了我。”

“不还是有一个得了抑郁症要自杀的吗你可千万别抑郁啊。”

“我没有哪”

“不开心的时候，一定要想尽办法让自己开心，知道了吗”

“知道了，你到底睡不睡”

“睡睡睡。”

“那我挂了。”我没有资格抑郁，不是我不抑郁，每个星期都要被羞辱，怎可能不抑郁但是家

人花了大价钱把我送出来，不管怎样，我也不能因为抑郁而影响到自己的学业。

一星期两晚通宵，两晚五小时的睡眠时间，两晚六小时的睡眠时间，一晚七小时的睡眠时

间。覃天宇一直按照规律来，直到考试结束。当我竖琴考试考完的当天，心情极度不好，我不知

道会不会挂科，上场演奏的时候，错音不断，但凭着对古筝的经验，只要乐曲不中断，弹错了就

弹错了。总算是把三首曲目全给拉了下来，出场之后，

on女士的所有学生都要回到琴房等候

她的到来。我知道肯定没好果子吃，果然，当她一进门，首当其冲的受害者就是我，对着我大吼

大叫，疯狂了揉搓自己的头发，我感觉她真的像疯了一样。“你在干什么”“这简直就是不可

能”“太不可思议了”“你不是在为我考试，你是在为你自己”“你要是不想学你就不要

学”“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说完，拿起我手中的乐谱，围着琴房转了一圈，又回到我的面

前，把乐谱狠狠地摔在我的脚边继续说“这简直就是不可能事”“你到底还想不想

学”

on女士双手插着腰怒气冲冲的看着我。我点了点头，她无奈的叹口气，转身冲着另一

位学生说“你觉得她弹得怎么样”于是用手指了指我。那位学生脸色苍白的摇摇头，

on

女士继续问“你觉得你弹得怎么样”那位学生又摇了摇头。“你觉得你哪里没弹好”那位

学生抽泣起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和我在同一年级，今年才十八岁，我们弹的是一模一样的

曲目，与我不同的是，她弹断了，还忘谱，开头从来了好几遍，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的错音比我

少，基本功也比我扎实，乐感的表现力与张力都比我要处理的好的多的多，也就是说我像念倒头

经一样背完一篇课文。老师见她哭的十分的伤心，于是收敛了自己的怒气，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说“没有关系，但是考试只有一次机会，你哭也解决不了问题，你是有能力的，你相信你自

己。”这一幕让我回想起第一次参加大学的专业期末考，那个时候我也是弹断了，然而周老师并

没有凶我，而是安慰我，相反韩梦甜却被骂哭了。现在的我极其像当时的韩梦甜，可真是风水轮

流转啊，亏我当时因为怒气还损她的专业来着，可不现在报应在我自己身上，要技术没技术，要

乐感没乐感。无论自己有多优秀，无论自己被对方伤害的有多深，我们也没有资格去嘲讽对方身

上的短处，而且还是对方所在意的事，上帝又怎会爱上一个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的人呢老师转

过身来对我说“她才18岁，你多少岁你的年纪应该位于是研究生的最后一年，甚至是研究生

毕业，你现在还在读大一，我从来都没有教过年纪这么大的大学生，还是不会弹琴的大学

生”她叹了口气，朝着另一位学生，笑脸盈盈的说“哦，亲爱的，你今天弹得真的是太棒

了我真为你感到骄傲”紧接着向这位学生行了法式贴面礼。剩下的学生她没有表扬也没有批

评，就是朝她们摇摇头，然后发出唏嘘声。终于从魔窟里走了出来，心不在焉的返回宿舍，发现

覃天宇坐在宿舍大厅里，他一看见我，就牵着我手领我出去。

我松开他的手说“我没事，你最近也很辛苦，考试还没结束，你先回去吧。”

“来都来了，回去干嘛反正你最重要的考试已经结束，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带你出去吃点好

吃的，剩下的考试继续加油。”

“可是我现在没有心情。”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所以才来找你啊。”就这样被他强制性的牵出了校园。他没有带我去餐

馆，而是在路边的餐车上买了两份土耳其keba，给我买了一杯奶茶，给他自己买了一瓶可乐。

我俩就如同其他情侣那样，坐在哥大图书馆门口的阶梯上，看着广场上的落日黄昏，让我想起了

一部电影爱在日落黄昏时。化悲愤为食欲，眼神空洞的盯着远方，行尸走肉般大口大口的啃

着“烤爸爸”。“你别噎着。”覃天宇说着边递给我奶茶，我喝了一口吞了下去，又狠狠地大喝

几口。“换老师吧。”

“嗯”我看着他。

“在国外读书，换学校，换专业，换老师，都是很常见的事。”

“可是我之前问过林知言，我想换到她的老师那边，林知言没同意，说这样做太得罪人了，音乐

学院太小，抬头不见低头见，而且换老师对我的专业老师来说，是极其大的侮辱。”

“可她真的不适合你。”

“我心里很明白，是自己技不如人，如果我的专业好，我相信她对我的态度一定很好。”

“但是她不能只看结果，不看过程，而且她不懂得因人而异。我听林知言说过，她的要求极高，

在学校里风评也不怎么好，因为自身条件优秀，所以态度清高、傲慢，无论是对学生还是对同

事。”

“可是从她手里毕业的学生确实很优秀。”

“如果我是你，我就狠下心换了，及时止损。”

“学校也就两位竖琴老师，如果林知言的老师不收我呢如果林知言的老师为了不想得罪我的老

师，而拒收呢”

“你先私底下联系试试，就算成为不了他的学生，那就当成自己的人脉资源。”

“可是我现在没有心情想这些。”

“不着急，你调整好心态，不要影响接下来的考试。”

“嗯，我对我接下来的考试还是很有信心的。”

“这么自信”

“因为我的室友对我超级好，在学习上她给予了我很多的帮助，虽然她只是一名高中生，课程的

难度远远不及大学课程的难度。但是她乐观、开朗又爱帮助别人，我不懂的，她会为了我询问他

人，待她懂了之后再来告诉我，耐心的讲解给我听。我很感谢她，她却反过来谢我，说就当是提

前预习大学的课程，到时候她都可以免修了。”

“我发现她对你的影响力挺大的，远远超过了我。”

“为什么”

“我哄你半天，也没见你心情好，你一提到她，就开始面带微笑。”是啊，我一想起爱伦，心就

暖暖的，嘴角不自觉的往上扬，她就是我温暖的小太阳。其实覃天宇对我也挺好的，然而他的好

就像是创口贴，可以帮我贴住伤口抑制伤口变大，但却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我受伤了，而爱伦的

好却像是消炎止痛药，让我不再感受到疼痛，让我忘记我是一名伤员。

吃完了keba，我头靠在覃天宇的身上说“好希望时间静止在这一刻。”

“为什么”

“因为有你，有我，有落日就够了。”正因为覃天宇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陪伴我，以至于当天晚

上他又通宵了，而是还是瞒着我，直到第二天我俩视频学习的时候，他身边的哥们突然出现在镜

头里，告诉我覃天宇这段时间玩命的学习，让我劝劝他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有消耗殆尽的那天，

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成寡妇了。覃天宇做一了个让对方安静的手势，因为在图书馆里，不能打扰

到其他同学们的学习，我只好选择闭嘴，于是低头看我的理论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