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 5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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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夫这个词,在赵彩凤家是一个大忌讳。

因为赵金明早些年的时候,给过一个旧时代的军官做过马夫。

一做很多年,还很得那人信任。

那个军官后来被抓住枪毙了,他的亲信死的死,俘的俘。

就连像赵金明这种给他干活的人,政,府也全都登记造册,被列入长期审查的对象。

当时的赵金明是因为母亲去世,带着一家老小回乡奔丧才逃过了此劫。

事后,他们一家就留在了乡下再也没有回去,连城里的家当也全都不要了。

这件事在赵家从上到下都讳莫如深。

乡里人都以为赵金明这小子是在城里混不下去了,才不得不拖儿带女的回乡讨生活。

最后甚至因此而因祸得福,定成分的时候还被定为了贫农。

这么多年,经历了无数次的运动,这件事就像是一直悬在头顶的大石,让赵家的人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

一直到现在,眼看着查的已经没有之前那么严了,特别是像赵彩凤这种当初年龄小,对那些事记得不太清楚的小一辈,甚至都快要把它忘了,却忽然出现了这样一张字条!

能够写得出这两个字的人,不用说对于他们赵家的老底那肯定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

这人既然知道那么久远的事儿,那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

之前一直隐忍不发,现在却忽然发出警报,到底是要干什么?

赵彩凤越想越慌张,她下意识的又将那个纸条举到了眼前。

“爹,是啥人给送过来的?”她再次问道。

“是一个后生,不认识,说是什么人让他特意送过来的。”赵金明一脸苦相的说道。

“彩凤啊,你帮爹妈好好想想,这到底是得罪了啥人啊?我们在家想破了头都没想起来,你哥也啥都不知道啊!”

坐在驴车上的赵彩凤妈一脸急切的看着她说。

赵彩凤没有吭声。

当年家里出事的时候,她年龄还小,没啥记忆。可一家子却差不多都吓破了胆。

这些年在村里谨小慎微的生活,真的是生怕做错了一点,被人拿住把柄。

特别是自己那个哥,这些年一直唯唯诺诺,在人前连个话都不敢说。

这事儿

又是瞒着嫂子的。

一家子窝囊废,唯一能拿主意的可不就剩下自己了?

但,她也全然没有一点头绪啊!

“凤儿啊,你看看这张纸,我咋觉得像是从哪儿撕下来的,你看这儿还有字。”

赵金明用手指着那字条的最上面,已经被磨得毛了边的地方。

显而易见,他已经不知道将这条子看了多少遍了。

赵彩凤用手将毛边的地方展平,这才发现上面有两个已经不太清晰的红字。

她认字少,但前面那个字还认识,是“生”字。

“这是不是写的是卫生院啊?”赵金明皱着眉小声的嘀咕道。

赵彩凤的脑子嗡地一声,纸条顺着手指的缝隙滑落到了地上。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

因为田建中的病情太过于严重,身份又特殊,公社卫生院专门给他安排了一个单人病房。

房间里有两张床,所以晚上,马江敏就带着豆豆一起住在了这儿。

经过了两天的休息,豆豆的小手已经长好了,人也恢复了之前的生龙活虎。

看爸爸的身体已经没有了什么事,她的担心全都没了,笑容再次出现在了脸上,重新变成了一个蹦蹦跳跳的小缠人精。

例如现在,马江敏正在伺候田建中洗漱,她就毫无眼色的围着俩人转来转去,嘴里还叽叽喳喳的一遍遍重复着昨天刘伯伯来的时候和她说的话,给她带的好吃的,还有刘伯伯和爸爸聊天的内容……

搞得马江敏好几次差点被她绊倒,揪都揪不到一边去。

而田建中更是一脸的无语。

完全不明白这一个四岁不到的娃娃,脑子咋能那么好?

她之前不是连话都说不明白吗,咋忽然间变得跟个小传话筒似的,啥都会说了,还能说的一字不落?

“豆豆喜欢刘伯伯是不是?”马江敏笑着问道。

“嗯!”豆豆使劲的点了点头:“还喜欢小李哥,喜欢石头哥哥,喜欢赵叔叔!”

“哟,我们家豆儿都能记住这么多人了?真厉害!”

马江敏笑着在小闺女的脸蛋上拧了一把,换来了豆豆如银铃般的笑声。

整个病房都洋溢着一种很温暖的气氛。

“哥!我求求你,你饶了咱娘吧!”

就在

这个时候,病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大力的推开,田建国带着哭腔的声音紧跟着就传了进来。

都没等屋子里的人来得及反应,他已经走了进来,高大的汉子咧着嘴,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身后跟着一群被吸引过来看热闹的群众,都在外面探头探脑。

“哥啊!求你饶了咱娘,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有啥气往我身上撒,咱娘年龄大了,你别跟她计较,我给你跪下了!”

田建国说着,腿一软就要往地上跪。

咣当!

随着一声巨响,一个喝水的军用搪瓷缸子擦着田建国的头顶砸在了他身后的墙上,又反弹过来,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疼得他嗷的一声,连忙伸手捂住了后脑勺。

一时间也忘了下跪的事儿了。

“哥,你咋还打我?”他一脸委屈的看着田建中,不解的问道。

“打你?”田建中冷哼了一声。

然后忽然发出一声暴喝:“田建国你的脑子让狗吃了?!你今天要是敢跪下,我剁了你的腿!”

田建国吓得浑身一抖,下意识的朝后接连退了好几步,紧紧的贴在墙上。

他一脸的紧张,还有说不出的委屈和难受,嘴巴半张着,却讷讷的不敢说话。

田建国这一辈子有很多怕的人,怕他娘,怕他媳妇,可要说最怕的,那肯定还是他哥。

从小娘把他当眼珠子一样的护着,可哥却从来不吃这一套。

只要他犯错,哥总是能想到办法背着娘把他狠狠的收拾一顿,哪怕因此自己也会挨打都从不手软。

他真的是从骨子里怕这个亲哥,他哥瞪瞪眼珠子,田建国都会忍不住的腿打哆嗦。

所以,虽然昨天晚上他已经和媳妇商量好了对策,一大早天不明连招呼都没打就一个人义无反顾的离开家,跑来了医院,拿着赴死的决心要和他哥大战一场。

可被田建中这一缸子砸过来,还是立马怂了。

“田建国!你在哪儿呢?你给我出来!”

就在这时候,外面忽然又传来了一个女人尖叫的声音。

田建国就像是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立刻就来了精神。

他也顾不上去管自己亲哥还瞪着自己了,巴拉开人群就往外面冲。嘴里还大声的

回应:“彩凤,我在这儿,你咋来了?”

看田建国一身狼狈的从病房里出来,赵彩凤脑子里嗡的一声,目光顷刻间全都变成了绝望。

在确定那纸条是大伯子写的之后,她就做好了准备,今天和男人一起来医院。

先跟大伯子他们一家服个软,也示个好。

表明一下态度。

说明自己一家子是和他们站在同一个立场上的,一定按照他们的指示办。

赵彩凤知道,田建中在这个时候写那个字条,就是确定了爹妈肯定会跟自己说,也是知道自己会按照他的意思做。

如果他要是真心拿那件事做文章,根本不会压到现在。

他肯定也不希望自己这一家子被拆散。

可让赵彩凤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昨天临睡前她明明和男人说好了一起过来,这个从来没有主见的人这一次也不知道咋的,居然硬气了一回,连招呼都没打的就自己跑来了县里。

等她睡醒的时候,家里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赵彩凤是拿出了自己攒了好久的钱,雇了驴车赶过来的。

可就是这样,看样子还是晚了一步。

“彩凤,你咋也跑来了?”田建国快步走到媳妇身边,一脸惊讶的问道。

“你给哥跪了?”

赵彩凤一把攥住了他的胳膊,飞快的问道。

因为紧张,声音都在发颤。

田建国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愧色。

他用手摸了摸脑袋,摇了摇头:“我哥砸了我一缸子……”

赵彩凤听到他这么说,一颗紧提的心总算了落了肚,腿一软,差点没直接瘫在地上。

和媳妇再次回到病房的时候,田建国的脸上就全剩下讪然了。

他也不听嫂子的张罗,自己往角落里一蹲,双手抱着个头,也不言语。

但那架势也摆出来了——

今天他哥不给他个交待,他也不会走了。

这是他从小就养成的习惯。

老人说怂人也会有个犟脾气,田建国也是这样的。

他平时看上去稀软稀软的,可认定的事儿,却也能跟你软操到底。

田建中拿他也是没有办法。

他将目光转向了自己的弟媳妇身上。

“建国,你先出去,我跟哥嫂商量商量。”

赵彩凤迎着大伯子的目光,神情坦然,

倒也没有一点要推诿的意思。

田建国抬起了头,眼中全是不解的看向自己的媳妇。

赵彩凤过去,拽住了他的衣服,一句话不说,直接将他扯了起来。

对于他的疑惑,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朝他使了个眼色,用手指了指大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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