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生花·其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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绳子是她另外花钱买的,因为质量上乘,比半个月的伙食费都贵。

但这属于必要支出。

因为养母女士好做噩梦。

你可以将其简单的理解为另一种形式的发疯,噩的狠了她还会抽抽,并随机选择一个时间段开始梦游。

主要梦游内容是暴起打人。

尤其她梦游时还会开门清醒的时候是不会的,一言不合能游出去三条街口,途中随意选择一位偶遇的路人,二话不说上去就打。

这里头也有叫她直接打死了的。

事实上,养母女士上一个梦游打死的,就是白川玛菲亚那个原本住在三条街口外,倒霉催的亲爹。

当时的状况可以说是非常危急了

因为倒霉催亲爹他是个酒鬼,撒起酒疯来,和正统蛇精病不相上下,论战斗力,可能还更高一点他毕竟也算是个彪形大汉属于单手就能把白川玛菲亚掐着脖子拎起来的体格水平。

小臂但凡用点力,就可以像砸铁饼一样,轻松将她砸在墙上。

要不是养母女士偶然梦游到此,先发制人,原地打爆了倒霉催亲爹的脑壳,那么一下秒会爆掉的,应该就是将要被用作砸墙道具的,白川玛菲亚本人了。

这么说来,属性为疯女人的养母女士,其实是她“救命恩人”和“杀父仇人”的结合体。

不过从倒霉催亲爹这个代号,大概就可以看出来,他在玛菲亚心里的地位,基本和楼上那个缺角水龙头是一样的。

所以“杀父”什么的,根本谈不上仇,还是恩人占的比重大一点。

于是白川玛菲亚兢兢业业的给疯女士捆成一条人棍,然后给她盖了个还算干净的被单,并且手动帮她闭上了眼睛。

就是敛容师给死不瞑目的尸体合上眼睛的那种动作。

疯女士她毕竟好大的一个人,净身高很可能接近一米八了,光骨头架子都比玛菲亚重,就算不会反抗,捆她也是个力气活。

真是好累啊

她气喘吁吁的叹了口气,心说当年被送到亲爹身边,满以为要过好日子了,结果亲爹是个那样式儿的神经病。

所幸神经了没两个月,就被后头这个更神经的疯女人爆头了。

说起来,玛菲亚给床上僵尸一样的女人理了理打结的头发她的前后两任养母,其实都是美女,看情况还大概率都受过情伤,都活的穷且窘迫前头那个虽然不疯,但她有个巨烦人的小儿子在。

两相对比,麻烦程度将将打平。

所以对白川玛菲亚来说,她只是空间上从法国平移到了意大利,生活水平未发生多么明显的掉落。

“睡觉去吧。”

她自己对自己嘱咐了一句。

“好啊,”她又自己回答说“晚安啦。”

一夜无梦。

在一个不用上学也不用上班的地方,起床时间其实很弹性,但白川玛菲亚基本不会晚起,时间差不多了就得下楼,无论如何,得把疯女士身上的绳子给解了先。

这几天大概真的是什么特殊的好日子,养母女士发疯时的人设切换的格外频繁白川玛菲亚坐在地上收拾绳子的时候,床上女人的眼角,突然就流下了两行清泪。

“啊。”

玛菲亚身手敏捷的把绳子扔到一边,下一秒,她就被该女士干瘦的胳膊,直直拽进了一个并不温暖的怀抱里。

“我可怜的孩子啊”

哭起来声音更难听了呢“妈妈。”

“妈妈”哀怨的吸了吸鼻子,俨然一个自怨自艾的深闺孤寡老母亲,言语间全是殷切的期盼。

主要期盼对象,还是前头出场过一次的那个“兄长大人”。

也就是她所谓的“儿子”。

主旨是我可怜的孩子啊,等你哥哥来接我们了,一定会让你过好日子的。

白川玛菲亚淡定捧哏,熟练的在哭声停顿的间隙里答一句“是呀。”

她一直怀疑,眼前这位疯女士,曾经当过黑帮老大的情妇,

因为白川这个姓,是她擅自从酒鬼亲爹尸体的手臂上一行罗马音纹身上摘下来用的,到底属不属于帮她混血的另一半亲妈,她自己也不知道。

但玛菲亚这个名字,是疯女人执意要起的。

所谓玛菲亚,其实就是黑手党。

这个词,源自于大概七百年前的西西里起义,本质上,是最初黑手党们遵循的一句口号的字母缩写。

从这个角度看,她的名字,其实就是类似于为革命保护视力,眼保健操现在开始这样式儿的一句话。

但回归本质,它现在是个很单纯的名词。

一个在搜索引擎里用音译打出来,搜索结果都能直接等同于“黑社会”的,象征性强于一切的专有名词。

鉴于她现在生活的地方就在西西里,白川玛菲亚的名字从这个角度等量代换一下大概类似于在背景为慈禧太后还活着的清宫戏里,给自己起了个名叫爱新觉罗老佛爷。

简直是活腻了。

可怜她当时年少无知,在疯女士殷殷切切的疯话中,认下了这么作死个大名。

“你就应该叫这个名字的。”

曾经的养母女士,疯的还比较温柔,笑起来简直柔情蜜意。

“你是我的女儿,就是你兄长的妹妹,在这个世界上,再没人比你更合适这个名字了”

哪怕现在再去回忆一番,她那时的情态语气,也并不像是在说假话。

那甚至都不太像是说糊话了。

所以玛菲亚一直猜测,她年轻时,大概当过哪个黑手党家族老大的情妇。

不过疯女士当初生的,应该是个女儿

正是因为孩子的性别,不符合对方对于继承人的期待,于是她本人没能成功转正,孩子也就没活下来,最后干脆直接疯了

所以两年前,她才会因为移情,收养其实是直接从杀人现场带走了玛菲亚,然后在自己营造出的幻想世界中,日复一日的哔哔自己那个“注定要继承一切的儿子”。

那应该还是个挺厉害的家族。

白川玛菲亚对这点推测还算有信心疯女士附近非常的安全,围绕着她们这栋完整到感人的建筑物,附近出没的每个人,都像似有似无的在避讳着什么。

他们不在这附近抢劫,不搞枪杀,连大规模械斗的场地,都移到了对面街区。

就因为同样住在这栋建筑物里,玛菲亚就算不抹脏脸就大摇大摆的走在街区,也是相当安全的。

她寻思着面包店老板知道她藏了不少钱,却没有掏出加农炮轰了她直接打劫,九成九也是因为这个。

因为昨天补充过食物了,今天倒不需要她出门去浪费能量。

白川玛菲亚守到养母女士恢复正常指正常的发疯,又盯着湛蓝的天空发了会儿呆,决定回二楼去看书。

她的书都堆在一个巨大的柜子里,全是自制的。

说是书,但成分非常复杂

包括废弃的报纸、有多张重复的广告单、脱了线的书籍残页、被丢弃的电器说明书,以及含有成分表的塑料制食品包装袋等等,只要是被印上过文字的,都算。

语言种类也并不统一。

白川玛菲亚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在法国长大的,母语该是法语。

因为明显混血的脸,被前养母带着教过一阵子日语,而她的意大利语,纯粹是环境逼迫下自行摸索出来的。

她刚被送来那会儿只得六岁,还得靠半吊子的英语,和酒鬼亲爹进行交流。

但她其实没学过英语。

不过这没什么奇怪的。

白川玛菲亚很早之前可能还不到三岁,就已经注意到了类似的状况她当初就学了几句日语,因为环境问题,基本也用不到,但她很神奇的就是会写而且写的还是比假名更复杂的汉字。

单论精通程度,完全可以吊打当时镇上的某位外语老师。

和那样的“精通”对比,只是懂英语,也不能算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所以白川玛菲亚的脑回路接触十分良好。

奇怪可能是奇怪吧,但这种无所谓的事情,追究起来一点意义都莫的。

能看懂的字种类多一点,打发时间的“书籍们”的利用率反而更高一点,还有啥不满意的

看到犯困就去吃饭睡觉啊,追究这么多细节是闲的慌吗

作为一个基本吃不到油脂的人类,不详尽办法节省热量就算了,瞎动脑子做什么

今天看的是广告单部分。

玛菲亚很喜欢广告单,因为颜色丰富,看起来非常喜人,不过图多的肯定字少,所以得一字一句,十分珍惜的去看。

傍晚时,疯女人没有再尖叫了。

她的脸上挂着看起来简直突兀的笑容是白川玛菲亚第一次见她时,出现过的、那种柔情蜜意的慈爱模式。

不过基础反应和早晨自怨自艾时一样,都是先把她扯过去,捞到怀里抱着,然后开始轻声发呓语。

“幸福是很简单的事情哦。”

她温柔的笑着说“如果像我这样的人,都可以有孩子,都能得到这样的幸福,那玛菲亚也一定能幸福的”

当时就把白川玛菲亚说愣住了。

她想就您这样式儿的,也能叫幸福吗

虽然说话人语气确实很真挚,但她一时之间居然没能分清这到底是祝福还是诅咒。

“千万不要放弃希望”

枯瘦的女人说完这句话后,吻了吻怀中小女孩的额头。

玛菲亚就松了口气,想很好,这句是很单纯的鼓励了

但是鼓励是没有用的。

白川玛菲亚想活着,她甚至不介意在有限的条件下,多花点功夫,让自己活的更精细。

但做不到的话,她也无所谓。

玛菲亚曾经自我剖析过,得出的结论是只要不至于马上要死,她大概就还能凑合。

别说希望这么真善美的词汇了,哪怕现实一点的,比如目标啊,人生的意义啊之类的,在她这儿都弄不出什么特别的触动。

世界已经很不美好了,还要想尽办法去上蹿下跳,感觉好累的。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玛菲亚在叨叨叨的背景音乐下后面的主要内容都是她英明神武的儿子,窝在养母女士的怀里睡着了。

临睡前,她还无可无不可的掐指算了一下,疯女士这几天疯出了这么多种模式,如果真的要出事,怕是能牵扯到半个平民窟的水平

也不知道谁家要倒霉了

结果第二天早上,她是被冻醒的。

疯女士在两天内发了三种疯,但并没有出现什么或是自然或是人为的大规模灾害。

这不是说她不灵了。

而是除了“灾害的预兆”之外,这样的变化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她的身体正在衰竭。

换句话说,要死。

这么看来,白川玛菲亚艰难的抬手抹下了她僵住的眼皮,想,女士您的临终遗言,居然还相当温馨呢

接下来,她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把自己从已经开始尸僵的女人怀里解放出来,然后用了更久的时间,来对付死人已经变得硬邦邦的肌肉,最终,成功的把疯女士遍布尸斑的身体,以一种比较安详的姿势,摆回了她惯常趟的木板床上。

虽然是冻醒的,但在完成这一连串劳作之后,她生生让累出了一身热汗。

白川玛菲亚坐在楼梯口,很有节奏的给自己扇了一会儿风,等汗干掉的同时,默默打算了起来。

这种环境下要论起死法排名,横尸街头是最简单的。

她亲爹就是这个下场。

找墓地不止是麻烦,事实上,这里根本就没有墓地的概念,乱葬岗倒是离的挺近。

但那还不如横尸街头呢。

从人均土地占有面积看,能一个人躺一块地砖,明显比和五六七八个人叠在一起要宽敞啊

骨灰盒倒是一直很便宜,毕竟只要是个容器,装得了骨灰,你就可以把它称之为骨灰盒。

但是把人烧成骨灰这个过程,比找墓地还要麻烦。

值得庆幸的是,以后去面包店买食物的话,开销直接能少一半。

玛菲亚兜里的钱,是她被送到亲爹这里时,人家从指头缝里漏给她的,就总量而言相当经花。

因为疯女士的地方确实给她了保护,玛菲亚一点都不介意给她花钱但那些金额毕竟是固定的,能多花一阵就多花一阵吧。

她虽然没有活下去的积极性,但对死亡要更消极一点。

发了三个小时的呆,都没想好要后续怎么处理,玛菲亚看着还算明媚的天气,心想实在不行,就先放两天吧

天气已经转凉了,阳光再灿烂气温也是低,养母女士还不至于天就臭掉。

下午的时间依旧是空闲的,白川玛菲亚合计了一下,决定花时间给养母女士写个墓志铭。

她的作文功底应该还是不错的,就是语法稍显混乱,写着写着英文变中文,标点符号都不太对的上,最后越写越长,续成了一篇八百字左右的生平简介。

就分段模式来说,很标准的一篇高考记叙文。

天快黑的时候屋里已经完全暗掉了,她写的眼睛都开始疼了,寻思着今天是怎么了明明都到了吃饭的时候,居然没人喊饿吗

等她揉着肚子爬下了楼,才突然意识到会定时喊饿的那个人,今天早上死了。

尸体还在床上躺着呢。

她一边吐槽自己这个黄鱼脑子,写着人家的墓志铭,还把主要人物给忘了,一边倒出一碗冷水,准备将就着泡点面包吃。

因为不知道哪里有焚化炉,她也还没决定是否要将养母女士火化,所以柴火什么的,还是先攒下来算了。

面包,是可以当凶器用的那种黑面包。

白川玛菲亚没有自不量力的觉得自己能掰动它,拿到之后高高举起,提气屏息,咣当一声就砸在了硬邦邦的桌沿上

动静好大的。

她机械性的咣咣咣,觉得自己不是在做饭而是在砍柴,心说等下手可能要麻。

这回的面包好厉害,木板都给你砸穿了

最后一下落地的声音尤其大,像是整块门板都给轰然踹倒了一样,居然震耳欲聋。

“哇哦。”

她捏着面包愣了一下。

随着陌生的气息窜进屋内,她反手安抚了一下面包君坚硬的脑壳,道歉错怪你了,刚才那下

好像不是你的问题哦

就这样举着一把凶器,她在沸沸扬扬的烟尘中探头看向厨房外

她们家难得有锁的那个门它是真的被人一脚踹倒了

尘埃落定。

随着残余的吱呀声,对门楼里低瓦数的灯泡遥遥晕出一层微光,有个披着件长风衣的高大人影,势不可挡的霸占住了她家的整个门框。

这是

入室打劫的

下一秒,白川玛菲亚就着从那人耳畔发梢处射进的微弱光芒,意外的发现这个打劫犯虽然体格子高大,但年纪貌似要比看起来小的多,五官的轮廓甚至都还是柔和的。

而他眼睛,貌似还是红色的。

吸血鬼吗这是

但比起她想起吸血鬼这个词后,脑子里蹦出来的一系列“高贵优雅”“独来独往”“阴鸷华丽”之类的词汇,他看起来反而热烈又张狂。

并不像是火焰。

或者说不像是单纯燃烧的火焰玛菲亚觉得,他比较像是爆炸那一刹迸发出的火光。

真要找代称的话蘑菇云

而且也并不算“独来独往”。

他身后,跟了最少七个黑西装黑眼镜的彪形大汉,左手边不远处,还站了个身配长剑,留一头白色短发的少年。

这一票人都跟没看见她一样。

事实上,后头那七个大汉,俨然都当自己是瞎的,全程只顾面无表情的目视前方,多一眼都不往床的方向瞟。

只有那个白毛还算放松,但他也只是无声的叹了口气,然后就摆出了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样子,双手抱臂靠在了门边。

只剩下红眼睛黑头发的蘑菇云,一言不发的盯着床铺上的女尸。

半晌之后,他意外的没有再向屋里走,反而转过身去,像是这就要离开了。

“无论如何,都是生下了彭格列未来十代目的女人。”

白川玛菲亚隐隐约约听到他下命令说“给她一块墓碑吧。”

于是她理所当然的震惊了。

生下了彭格列未来十代目的女人

哎呦我去,玛菲亚站在木板残骸的阴影中,惊讶的看向床上的尸体,想敢情您还真的有个儿子吗

新文开坑啦,存稿大约八万,我觉得能顶一段时间

求个收藏和留言,我算着日子要上榜啦:

家教原作里,xanx的妈把他甩给九代目之后就走了,原作貌似没后续,大概是直接死了,这里算是我给她续了五年命吧,不过她本来就是个疯子倒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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