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1 / 2)

加入书签

小吏斗志昂扬,殊不知藏在角落不停喝茶压惊的张御史在看到霍权删过的折子后脸上血色全无,他想过睚眦必报,没想到竟如此狠辣,半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留给罗忠。

京官巡视州府招致知府暴毙是何等严重的事儿,这封折子呈到皇上跟前,罗忠别说身败名裂,恐怕想活命都难。

他艰难的抿了下唇,眼里尽是犹豫,“会不会太狠了点?”

罗忠在时不曾苛责为难过他们,相反,偶尔他们以权谋私做了些不适宜的事他也尽量睁只眼闭只眼,御史的生活举步维艰,罗忠如果公正无私,他们头上的乌纱帽早就保不住了,莫名的,张御史良心上过意不去,为罗忠说好话,“把章州知府的死怪到罗大人身上是不是太强词夺理了。”

雨雪轻轻飘到瓦片上,桌上的茶冒着热气,其他御史齐齐侧目,有些懵的说道,“不是张御史提议添上这话的吗?”

要不是张御史记忆好,他们都忘记还有这茬了。

张御史:“”他后悔了不行吗?跟着那位四品御史就是玩火自焚,比起似锦前程,命好像更重要,然而看着其他御史困惑不解的眼神,他不知怎么告诉他们自己看到的,白着脸,挣扎道,“罗大人和咱们无冤无仇的,这件事毕竟没有证据,贸贸然”

其他御史打断他,“凡事有聂大人,他既只弹劾这个,必然已有万全的准备。”

张御史如鲠在喉,他哪儿晓得聂凿来势汹汹连吏部尚书都不放在眼里啊,嘴角牵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依你们说的办吧。”

罗忠能不能保住官职就看他的造化了,想到自己提及的这件事,张御史只能硬着头皮和罗忠撕破脸了,与其他御史说,“此事既由我而起,明日早朝就让我出列弹劾罗大人吧。”

在霍权的名单里,罗忠官职似乎是最低的,这次他弹劾了罗忠,下次弹劾其他人就轮不到他了吧。

同僚相残有辱体面,其他御史乐见其成,假意安慰他,“有劳张御史为咱御史台扳回颜面,咱能力低微给御史台蒙羞了,张御史放心,这次你出了面,下次就咱冲锋陷阵”几位御史心里盘算得好,没有比弹劾以前的上级更遭百官唾弃的事儿了,张御史垫了底,他们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张御史怎会看不出他们心里想什么,懒得解释罢了,就他来看,往后谁的日子更难过还不好说,聂凿那人野心勃勃,不折手段往上爬不知要踩踏多少人的尸体,几个御史不想死只能乖乖听话任其摆布,弹劾户部左侍郎,兵部振武将军,吏部尚书

张御史冷哼,弹劾谁不是死啊。

相较而言,弹劾罗忠真的太轻松了。

面对几人的虚情假意,张御史倒是露出几分真心的笑来,“哪儿的话,食君俸禄忠君之事,一切职责所在罢了。”

其他御史纷纷拍马屁,“不愧是张御史,在下惭愧,在下惭愧啊。”

张御史无心说太多,只道,“诸位御史帮忙查查和章州有关的卷宗吧。”

章州是大楚银矿所在,朝廷派有重兵把守,罗忠巡视章州是先皇授意,那年大批官银不翼而飞,有人弹劾京官与当地知府勾结私吞了银两,弹劾之人列了串名单,六部的人都有牵涉其中,先皇震怒就派了罗忠这个御史前往章州巡视情况。

罗忠去章州数月,只带回章州知府暴毙线索中断的结果,先皇勃然大怒,照着名单的人名发落了好几人,张御史之所以记忆深刻是因为罗忠回来后魂不守舍很长时日,尽管他伪装得很好,张御史还是发现了,为此他还派人跟踪过罗忠,据说罗忠经常去东市的茶铺小坐,可就在章州知府暴毙事件无疾而终后,茶铺关了门,罗忠再没去过。

里边要是没鬼张御史说什么都不信。

因此在看他们写折子时鬼使神差补充了句,偏偏就入了那位御史的眼,张御史不知该说自己敏锐还是迟钝。

或许,即便没有他添的最后两句,聂凿也会拿旧事弹劾罗忠也说不定,聂凿那人心机深沉,谁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呢?

瓦片的雨慢慢变成了鹅毛般的雪,张御史派人把卷宗室把五年内章州的所有卷宗室拿来,尽管他们为权贵折腰弹劾的都是些作风问题,在局势明朗前不会轻易站队把人往死里弹劾,但防止皇上追究他们督查不力明哲保身不尽责,他们会未雨绸缪,比如弹劾谁时会把弹劾过的事儿详细记录好,方便将来查阅,据说前朝就曾出现过鱼肉百姓的奸臣夺权而言官毫无察觉的情况,简直是奇耻大辱。

当朝设立御史台肃正纲纪意在监察百官言行,他们若失职,恐怕会落得前朝言官同样的下场。

想想前朝建国时,言官地位何等崇高,普通六品言官敢批帝王昏庸不振无所作为,批得帝王见言官而生畏,在言官们的努力下,前朝出了两位勤政爱民的帝王,文武百官齐心协力,四方太平,无任何小国敢于挑衅,哪晓得后来的帝王听信谗言,认为言官势力过大威胁皇权,将当时最有威信的言官抄家处死,为其求情说话的言官通通被判入狱,五年光景,言官人数骤减,斗志大不如从前,等大奸臣起兵造反直逼皇宫时,皇帝才有些后悔了

仅仅也是短暂的后悔,平息这场叛变后的皇帝非但没认为自己过度打压言官有误,而认为言官监察不力,又下令处死了两个言官。

言官凋零,皇帝昏庸,前朝这才渐渐走向了没落。

有前车之鉴,御史台设立之初,最高御史就要求详细记录好弹劾事件,无论情况是否属实,弹劾的话说出口就要落在卷宗上,哪怕没有查到任何证据,也好过将来出了事皇上怪罪他们办事不利,故而要想从章州卷宗里挑出事儿并不难。

难的是事情复杂,根本不知道哪些有关联,加上天冷,几个御史坐了会儿就坐不住了,鼓励张御史再接再厉,自己则偷偷出去躲清闲。

张御史气得嘴歪,又不好多说,硬是翻卷宗翻到半夜,卷宗撒得到处都是,经过他精心筛选,发现真有两件事和章州知府的死有关,具体情形还得问问霍权,他整理好卷宗,拿着纸张就要出门,突然,门从外面开了,冷风吹灭了灯罩的光,屋里漆黑一片。

张御史大惊,“谁?”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