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难嫁第九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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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月色出得早,玉兔弯弯一轮挂在树梢,散着皎洁微弱的光,天是将黑不黑的样子,像晨时鱼肚的那种颜色,只是掺了墨,不纯粹,暗了不少。

纪风玄快了燕挽半步,踢走了踩着容易滑倒的石子,便听燕挽问:“兄长能不能教我算账?”

纪风玄眉心拢了一下,反问:“学这个做什么?”

昀国重农抑商,学算账不是文人该做的事,况且,那双手拿拿圣贤书便罢,不适合打算盘。

燕挽认真道:“兄长马上要离开燕府了,燕家的产业无人接手。父亲平日事务繁忙,这些琐碎事不好叨扰他,母亲不食人间烟火,只爱琴棋书画,打理起来恐怕棘手,而祖母年事已高,不好麻烦,实在不适合操劳这些,我是燕家的独子,应该担起责任。”

毕竟燕家吃穿用度不低,那些产业是不可能丢下的。

纪风玄沉默片刻,启口道:“算账不必学,有堪用忠厚的算账先生我明日替你引荐,看账却是一定要会的,避免有人暗做手脚私吞银钱,明日你有空,与我一道,我教你。”

燕挽欣然应允,不教纪风玄送了,半路与他挥别。

……

次日,燕挽早早起床,同纪风玄一块去了华阳金铺。

这是燕家名下最大的产业,占了一年收益大半,还有一些亏损的铺子,全靠它往里贴钱。

纪风玄带他巡视了一圈,跟他说了一下大致的运营流程,然后将几个得力助手召来,让他们将燕挽认个熟脸。

最后,他将他带到后院,命人呈上账本。

等待期间,燕挽给纪风玄倒了杯茶,让他润润嗓,好为接下来做准备,不经意间一瞥,只见几个肌肉发达的壮汉一个人挑着一个扁担,扁担两头是竹筐,竹筐里装着密密麻麻的账本。

燕挽:“……”

纪风玄眼里隐有笑意:“全都要看。”

燕挽咋舌,忍不住抱怨:“这也太多了吧?”

纪风玄笑意更深,从竹筐里随意拿了一本账本出来,翻了翻,说:“倒也不必太心急,慢慢学。”

燕挽眉心抽动,还没学就已经感觉到太阳穴胀痛,无奈道:“劳烦兄长赐教。”

“必不会手下留情。”

这一天,燕挽是在金铺度过的,十分的凄惨。

他原以为看账就只是简单的看个账,谁知道其中门道多了去,一堆东西下来,砸得燕挽头晕。

中午的时候,画莺来给他送饭,燕挽得方才得以喘息片刻,摸了摸额头,已是出了一脑门的汗。

他连眼神都是飘忽的,画莺甜甜笑道:“做的全是公子爱吃的,糖醋鱼,蟹粉狮子头,开水白菜,野参菌菇汤……”

食盒统共那么点大,除了这几道菜还能装啥。

燕挽有点尴尬的看向纪风玄,纪风玄心领神会,淡然起身:“无妨,我稍后随便用点就是。”

燕挽也不好留,只得点头:“兄长去罢。”

纪风玄撩开衣摆,转而离开了屋子,他走后,燕挽无奈又头痛的瞧着画莺:“我的好姐姐,你以后不要再这般针对兄长了。”

画莺俏脸一垮,振振有词的嘟哝:“奴婢哪儿有针对他,奴婢是公子的奴婢,自然只伺候公子的。”

燕挽:“……”

倒也是。

……

纪风玄去附近的铺子巡视了一圈,并没有到附近的食楼酒肆填饱肚子,左右他现在不饿,忙起来就顾不上吃也习惯了,算了算时辰差不多就回了金铺。

他回去时,画莺已经走了,而燕挽也已经吃完,趴在账本堆里小憩。

阳光勾勒着他的睡颜,静谧又乖巧,清风拂过,账本翻起一页,令人心动。

纪风玄看着这一幕陡然想起了另一个人,那个人有着和燕挽一模一样的睡颜。

初入燕家之时,他十四岁,忠义侯府一夜倾塌,他满眼都是双亲躺在棺木中的样子,人生黑暗无比。

他每夜做梦都会梦到忠义侯府一大家子和和美美的样子,然而每次梦至最幸福最甜蜜之时,他都会突然被惊醒,泪流满面,直到他见到了那个女子。

——燕家体弱多病的大小姐燕怀枳。

彼时她才十一岁,一张包子脸都没长开,圆鼓鼓的十分稚气,她总是爱纠缠他,笑得月牙弯弯,好似他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年少时的他进了燕府就知道夹起尾巴做人,只有这独一份的温暖是她赐予的,渐渐的,他的梦里也会出现她的身影。

可是后来,她终于嫌他太过冷淡不再来找他了,并且有了别的玩伴,却不知自那以后,他一直在暗处默默注视着她,看着她这五年来的人生。

她念书了,夫子们夸她聪明勤奋。

她生辰了,最喜欢的礼物是文坛大家的手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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