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小衣(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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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维桢的眼睛里有拘谨和紧张,更多的是一种复杂沉重的情绪。

琼娘看不懂其中的意思,却听盛馥芳道:“怎么你们约好了似的,竟都要和离?”

盛维桢眼底升起星芒,他克制着问道:“还有谁要和离么?”

琼娘便低下了头,不接他的话茬。

盛馥芳目光凝在两人身上。

这二人不像是有私情,倒更像是阿弟剃头担子一头热。只是她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何时起的心思?

阿弟这些年都在府里养病,几次差点没了。母亲恨不得十二个时辰全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断然没有教他私下行事的道理。

薛娘子才来的建康,若无意外,在叶家应当便是这些年来他们第一次再会。

那……就是小时候生的情?

可那时他们才几岁,哪里懂这些东西?便是真有了情,他又为何瞒着不说,还肯娶高纯熙回来?

盛馥芳一头雾水,决意背着人好好盘问一番,此刻却有更关心的事:“高纯熙是失心疯了不曾,当真要同你和离?”

盛维桢扭脸看波光粼粼的湖水,醇厚的嗓音里透着凉意:“她虽不敢明说,但势必会试探一番。”

“这是为何?”

盛馥芳皱着眉头,冷笑道:“她是见自己做了长公主,便把心养大了,忘了当初是怎么哭着喊着巴上咱们家了。”

这话有些难听,又是他们自家的私密事,琼娘本该避开,但她却没有走。

她的目光落在光风霁月的盛维桢身上,想从中探究到一点什么。

盛维桢对上那清凌凌的目光,耳尖不受控制地烧红,整个人都有些困窘起来。但他却不闪不避,站直了任由她打量。

“我病了这些年,她独居在公主府里,有了心上人也说不准。”

盛馥芳脸上一木,目光里险些喷出火来。

她与盛维桢同胎而生,自己身强体壮,弟弟却汤药不离口,这教她心中倍感羞愧,也就对这个弟弟越发珍视。父亲还有外头的事分神,她与母亲却满心满眼只有阿弟的病。

这种关切到如今已有些病态,简直到了可怕的地步。

那时阿弟总是缠绵病榻,谁也不知道他何时

便会一睡不醒,她和母亲熬在床边,险些也跟着去了。

还是阿弟劝慰她们,不要将他的生死看得那样重,否则会让他很是不安。

这些年她们已尽力克制,阿弟娶了妻之后有所好转,她们便不再像从前那样,事事都要亲自为他料理。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们能眼看着他被人欺凌。

“当初是她打着冲喜的名头求下赐婚,也是她上门苦苦哀求你同意婚事。”

盛馥芳沉声道:“若非是做了盛家的儿媳,她还不知道在哪处蛮荒和亲。如今仗着咱们家有了根基,便要将你一脚踢开,没有这样的好事!”

盛维桢摇摇头:“若非是她,我恐怕也活不到今日,她要和离,便随她去吧。”

“阿弟!”

盛维桢望一眼琼娘,低声道:“那时我只当寿数已尽,她上门来见我,宁愿守寡也不想和亲异族、终老异乡。我便允了婚事,只当是免她和亲之苦……”

后来他的病莫名好转,他便向她表明心迹,允她随时和离,绝不耽误她的青春。

可是高纯熙不肯,宁愿独居在公主府里,也不愿意回归自由身,另择一个良人再嫁。

他望着琼娘,就像卑微的信徒仰望着他的月亮:“从前为了这病,我已退缩过太多次。如今我晓得,这世上除我之外,再没有人能善待珍视于你……”

从他知道自己随时都会撒手人寰那日起,他便不敢再去喜欢任何东西。

因为他有一位爱子如狂的母亲。

她会因他多看一眼路边玩耍的活泼孩童,便将那孩子全家买下,专门给他做奴仆;她也会为他关怀过一个受伤的小婢,便将人当做他的妾室调理,随时等着他把人收进房中。

她是郡主,是国公夫人。她手里有着偌大的权势,可以任由她为爱子做任何违背法理伦常的事,只要她觉得那能让他开心。

她也只是一个脆弱的母亲。

盛维桢不能去指责她,他便只能约束自己,不去对任何东西动心。

这些年他一直做的很好,只有一个例外。

他不敢接她进国公府,不敢应承与她的婚事,甚至不敢教母亲知晓,他曾与她相识。

这怯懦让他眼睁睁看她嫁作他人妇,与旁人红烛烧到明,也教他

在她受磋磨欺侮的时候无能为力。

他再不想这样。

“你怎可……”

他说的动情又诚挚,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深切情意,教琼娘心头一烫,不得不侧目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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