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纸片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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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锁高楼的日子漫长又苦闷,琼娘思量了许多前尘往事,唯独想不通一件事。

那就是昭阳长公主对自己的恨意。

那时霜朵为证她清白而死,秦老太太一口一个娼妇谩骂不休,秦嫮生也露出了白眼狼的狰狞面目。琼娘万念俱灰,仅余的心力便是将休弃转为和离,堂堂正正走出秦家。

两人和离,便是再无关系。原本高纯熙不该再为难于她,可她却遇到了刺杀。

刺杀她的人武艺高强,面对她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却不肯直接取她性命,而是将她拖到了一处偏僻无人的寂静之处,意图将她推入臭水沟溺死。

听闻宫廷之中刑罚严酷,杖毙一两个宫人都是常事。

琼娘并不意外高纯熙漠视人命,却想不通她为何要以此方式折辱于她。

这种刁钻毒辣的报复,不该仅是嫉恨她曾是心上人的妻室,而是另有其他过节。可她从豫章到长安,不是在闺阁之中学规矩、磨性子,就是在秦家操持家事,何曾与人结怨过?

这疑问一直萦绕在她心中,怎么也想不通高纯熙的恨意从何而来。

她先前甚至像猫儿玩弄猎物那样,并不急着取她性命,而是污蔑她奔淫不贞、陷她于青楼楚馆。

就连堕下腹中孩子,也不忘记以此陷害她。

高纯熙还知晓庭槐的死期。

琼娘目光灼灼,定定凝在高纯熙脸上。

“阁下恐怕来历不凡,只是琼娘小小女子,何德何能让阁下记挂在心?”

从前的昭阳公主只是一个没有封号的帝姬,泯然在桓帝后嗣之中,忽然便有了满腹的才学,被聂皇后收在膝下教养,成了大魏最璀璨耀目的明珠。

她名下有许多日进斗金的商户,还有无数青年俊彦为她倾倒,连和亲都不必,直接便有了安国公府世子做夫君。

先帝病逝,少帝继位,她又做了尊贵的长公主,远见卓识地预感到了匈奴之乱,早早在建康修建好了公主府,半点不受战火波及。

每一步都那样顺畅,永远可以抢占先机。

天之骄女,羡煞旁人。

这样得天独厚的女子,却偏偏同她薛照琼过不去。

高纯熙唇畔噙笑,眼中满是狂傲。

土著女

主都能察觉到她的来历,该说不愧是女主吗?

“你当我是天仙临凡也好,鬼魅夺舍也罢,我与你、与盛维桢、与这世上所有人都不同。我胸中的华章与见识,就是给你两辈子你也想象不到。”

琼娘确实想象不到。

她低头扫一眼地上的碎瓷,问高纯熙:“你到底图什么呢?”

一定要嫁入安国公府,却又和秦修远牵扯不清,庭槐要给她自由却又不要,还一定要和一个小小孤女过不去。

她已经拥有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无论是地位、财富、声名还是一门显赫的婚事,可她始终不能满足。

“你怎么会懂?”

高纯熙斜坐在软榻上,眼神迷离,“我来到这里,就该过波澜壮阔的一生,无论我想要什么,都应该得到,而且必定是最好的。”

这些纸片人如何能跟她比较呢?

他们就应该顺应她的一切,用一生来为她奉献,等待她的垂帘和施舍。

秦修远是,盛维桢也是。

这是他们的荣幸。

“现在该解决你了。”高纯熙伸手去掐琼娘的脸颊,“你死了,就没有女主了,我也不再是女配。盛维桢若是伤心过度,提早领盒饭,我还能提前圆了我的女帝梦。”

这世上怎么会有女人不想过一把武则天的瘾?

从前她不能,如今机会摆在眼前,再不放手一搏,那她就是傻子。

琼娘避开她锋利的艳红指甲,后退半步,“这恐怕不能让你如愿。”

高纯熙眯起眼睛。

“你早已羊入虎口,还等着骑士来解救呢?”

无用的菟丝花,男权的附庸,就算女主光环开满,也还是废物一个。就算从孤女一跃做了侯夫人,也不敢怂恿夫君篡位,眼界全局限在后宅那一亩三分地里,这样的人做女主,什么天胡剧本都只能打成家长里短的种田文。

还不如早一点杀青,把舞台留给她这个“恶毒女配”。

琼娘歪头凝视她的双眼,低叹道:“他的骑术很一般。”

骑士,大概是行伍中精于马术的骑兵别称吧。

庭槐身子不好,能骑马已属不易,要练就一身好马术,那就太难为他了。

“左右都是本宫的人,你还觉得自己能化险为夷?”

高纯熙摸摸肚子

,有些疑惑为何还未起药效,却也不准备再等,“你今日无礼冲撞本宫,致使本宫小产,近侍们忠心护主,只好将你——就地格杀。”

“可殿下并未有落红,何曾小产?”那嗓音醇厚温和,却字字清晰。

盛维桢揭帘,天光穿透而进,照见棚外乌泱泱的人群。

高纯熙遽然色变,睁圆双眼朝身畔宫婢瞪去。

紫苏是她最早一批收服的心腹,为了培养她,还花了大力气教授她武艺和医术。以她的修为,若附近有人,早就该察觉到了。

宫婢紫苏站姿笔挺,目光落在自己的鼻尖,丝毫不为所动。

高纯熙冷冷望着盛维桢,沉声道:“世子用什么东西收买了本宫这个‘忠心耿耿’的好婢女?”

盛维桢将琼娘牵到一旁,并未为高纯熙答疑解惑,而是示意她朝外看。

棚外聚着三三两两的缁衣百姓,正交头接耳说着私话,另一拨佩刀的护卫,则是安国公府的家将。家将们押着十数个健壮魁梧的男子,迫使他们屈膝跪地。

跪在最前头的那人仰脸朝她睨来,正是元缙。

高纯熙捏紧袖子。

她提议陛下出城礼祭,安排元缙潜藏其中、趁机出逃的计划,被识破了。

“是安国公安排的吗?”高纯熙死死盯着盛维桢,不错过他然后一个神色。

盛维桢谦谦若君子:“是庭槐自作主张。”

琼娘与盛维桢并肩而立,心中微微一叹。

若他不是生来孱弱,也该是个经天纬地、运筹帷幄的栋梁之材。可惜被身子拖累,人人都只知道他身后的安国公府,无法越过那座庞然大物,看见他胸中的智计。

幸好如今已有了治疗病症的法子。

“虢国与大魏并非敌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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