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谋定后动(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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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雪笑嘻嘻迎出来,牵着她往桌边走:“素荷姐姐新做了冰盏,娘子快来尝尝。”

郡主调理出来的这几个丫头都不是笨人,又从小一块儿长大,彼此都熟知对方脾性,素雪帮着将霜朵拉走,就是已经有所察觉。

琼娘掩去脸上郁色,看一眼浇了果碎和牛乳汁的冰盏,温声道:“庭槐日日遣人送冰来,不用也是浪费。你们几个终日辛苦,都吃上一碗解暑吧。”

“不用姑娘吩咐,今日出去一趟,姑娘出了半身的汗,还是快打水沐浴要紧。”霜朵已端了香胰与花露来,脸上带着打趣:“不

过热水还在灶上烧着,姑娘快将冰盏用了,败败热气。”

琼娘低头柔婉浅笑,目光并不与她相接:“你总是这样贴心。”

霜朵一无所觉,“打小便是这么过来的,什么贴心不贴心呢。”

琼娘长睫轻颤,捻着长柄小银匙舀起半勺碎冰碴,默然不语。

第二日傍晚,霜朵提了一篮子新鲜瓜果回来,脚步轻快又活泼,半点不觉得那满满一篮东西沉重。

素心伸手将东西接过,“辛苦霜姐姐了。”

霜朵羞怯低头:“有什么辛苦不辛苦,不过是怕你们挑不好,买了不新鲜的回来……你们毕竟是公府出来的,原本也不用你们做这些采买的活计……我从前在豫章都做惯的。”

那时候老爷夫人都不在了,老太太一心想着给姑娘多攒嫁妆傍身,家中一应开支都缩减了,仆从也遣散许多,很多事都要亲力亲为,谁也不是养尊处优的闲散人。

素心还是那副木讷敦厚的模样,怔怔听她说话,嘴里半天不出一声。

“你把果子给素荷就好,我去擦擦,不然身上馊了熏着姑娘。”霜朵把半湿的帕子拧一拧,望着天边红彤彤的晚霞,伸手在脸上扇了扇风。

姑娘身子娇弱,看着冰肌玉骨清无汗,实际最怕热,一热就不爱吃饭,每到夏日酷暑就会瘦得厉害。幸好郡主娘娘送了素荷来,她手艺好,什么花儿朵儿瓜儿果儿都能做成吃食,姑娘看着喜欢,多少都能吃一些,今年倒好了许多。

想到那些新鲜的瓜果,便又止不住想起那个风度翩翩的人,霜朵脸上一红,迈着碎步往房里走。

他听说自己担心姑娘吃不下饭,便日日送了新摘的瓜果给她,还嘱咐她莫要声张,怕姑娘多虑不安,更怕旁人闲话揣测。

他总是那样体贴,什么都面面俱到,为她想在前头……

她在这头情思万千,素心却已走进了小书房。

这小书房建在莲池上,一推窗便是翠绿如盖的田田荷叶。琼娘手执黄经,半身伏在窗沿边,一头青丝随风轻扬,玉色的侧颜微微仰起,疏懒又颓靡。

“奴婢已经给世子爷递过话了。”素心明白她心中不好受,蹲蹲身子便悄然出去了。

琼娘幽幽一叹。

即使吩咐不用

来回她,素心还是要来这一趟,就是因为霜朵自小伴着她一起长大,情谊非比寻常。

她还为她舍过一次命。

琼娘这一生都不曾染过血,鸡鸭都未曾杀过,哪里见过那脑浆迸裂的场景。那一幕实在太过震撼,让她日日夜夜梦萦回顾,椎心泣血。

她待霜朵存着愧。

前世饮下毒酒之时,最抱歉便是辜负了霜朵拳拳维护之心。霜朵舍命相护,她还是窝窝囊囊死在了秦修远的小楼里。

每想起那满地红红白白的浆液,她就无法去责怪霜朵分毫。

其实霜朵有什么错处呢?

她也是因为是薛家的丫头,才会被人利用欺骗,才会有人借着她来伤害安国公府,伤害她薛照琼。

琼娘将握卷了的黄经丢回桌上,定定望了半晌的池水涟漪,直到星光满天,谷红枚走进她的小书房。

“我就知道你这笨人要心中不安。”

谷红枚话里带笑,眼角却藏着鄙薄乖张的邪气,“你有什么想不通,都说与我听听,倘若我开解不得你,就让安郎请世子爷来。总之你不能这样愁着自己,你不高兴,那位世子爷就不高兴,我的安郎在他手底下讨生活,日子就跟着不好过了。”

琼娘蹙起眉尖:“庭槐仁善宽和,从来不会拿旁人撒气。”

谷红枚想想陈安年不时透漏的信息,对着琼娘那双通透清澈的眼眸看了又看。

“我说的不对?”

“对。”谷红枚敷衍摆摆手,接着道:“安郎刚与我辞行,带着人偷偷往豫章去了。你既然有了决断,又何必去想那些糊涂账,想也想不清楚,不过平添烦恼。”

琼娘抿一抿嘴,摇头道:“我只是有些感慨,霜朵她终究是与我同心不同路。”

她们之间明明有着过命的交情,有十余年朝夕相处的默契,却因为这样的事不得不分道扬镳。明明如今的际遇远胜当日,还有了安国公府与庭槐的庇护照料,可惜……

只能说造化弄人。

“无论如何,终究是我欠她的,这份情总要偿还。”

谷红枚挑眉:“你要怎么还?”

那丫头初尝情滋味,想要的多半就是那个假惺惺的宋子琛。

“如她所愿。”琼娘关上窗子,挡住夜露侵染。

谷红枚啧啧

一声,见她神色坚决,便转而道:“高纯熙的命能不能给我?”

她父亲受凌迟之苦,生生挨了近千刀活剐,她自己也饱受坎坷,辗转风尘,这样的大仇世上没几个人能释怀,何况她还是个心胸狭窄、手段凌厉的乖僻性子。

琼娘果断允下:“你帮我良多,此事依你心意。”

谷红枚吃吃一笑,酥手把玩着肩头长发,眼底满是恶意:“我又调配了不少新药,安郎给我寻摸来一本奇书,载着许多豢养蛊虫的法子,也要加紧研究透彻,方对得起堂堂长公主的尊贵玉体……”

琼娘平淡饮下一口酸梅汤,照旧道:“一切凭你心意。”

谷红枚眼珠一转,问道:“你性子柔弱没杀过人,那个秦修远不若也交给我来处置?”

反正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

她是死人堆里滚过的,虽然没杀过人,却并不怕杀人。但琼娘却不一样,眼神放的再狠,还是会为了个丫头闷闷不乐,真要她杀人,只怕夜夜梦魇不断。

到时候世子又不快活,苦的依旧是她的安郎。

“不用。”琼娘眸色暗沉,“我已经给他想好了去处。”

秦修远与高纯熙不同。

他是她一切不幸的起源,她不会给他一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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