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仰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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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时绿的回答,许宿野瞳孔收缩,第一反应是不敢置信。

他漆黑的眼沉静地盯着时绿,甚至不敢问出一句确认的话。

“明天就去领证。”时绿挑起眉,凑近他耳边轻声说。语气漫不经心,像是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说完,她看到许宿野的眼睛一点点亮起,好似突然被天大的惊喜砸中。

三楼的灯光偏暗和暖,愈发衬得许宿野眉眼温和,白净斯文,是很无害又英俊的长相。白皙的耳垂因为她的气息,而泛起一层薄红。

就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的午后,阳光很暖,时绿把他拉到教室窗帘后面,在他耳边低语。

然后那个寡言优秀的少年红着脸低下头,一手放在她颈后,轻轻吻上她额头,动作比夏天的风更温柔。

许宿野不愿意去想,时绿为什么突然答应跟他结婚。

他只想赶紧把这件事定下来,免得她后悔。

许宿野紧紧抱着她,气息因为过快的心跳而变得纷乱,“好,明早八点就去。”

时绿被箍得有些呼吸不畅,挣了两下,没挣脱他手臂的禁锢。

“先放开我。”

许宿野小心翼翼地松手,却依然离她很近,伸手就能碰到的距离,这样才能让他有安全感。

他微低着头,眼睫垂下,无比专注地望着时绿,眼神黑而深,也很温驯。

因为刚才的拥抱,他向来一丝不苟的黑色衬衫难得出现褶皱。

心口的位置,被烟头烫了一下,留下一块显眼的灰色烟痕,怎么看都跟平时的他很不一样。

“这件事不要让别人知道。”说完,时绿就下楼离开了。

许宿野本想跟上,想到她最后那句话,最后还是止住了脚步。

江承等人看向重新恢复漠然的许宿野,热情地上去打招呼,之后各自散开。

有几个公子哥趁这个机会找上他,谈起合作的事情。

时绿没想跟江承解释,反倒是江承主动找她说起这件事。

“你怎么跟许总认识的?”

“偶然。”时绿不想说太多。

“你家遇到困难,怎么不找他帮忙?”刚才那一幕,把江承和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都说律晔老板行事低调,为人冷淡,还真没听说过他跟哪个女人走得近。

刚才他居然那么失态地抱着时绿,态度甚至称得上是卑微,着实奇怪。

“嗯?”

“你有律晔科技的人脉,你家智能医疗系统的事情要解决还不是轻轻松松?”

时绿当然不知道原因,随意应付。

甚至在江承说出来之前,她都不知道,自家出问题的是智能医疗系统。

之前时家做的是传统医疗行业,现在整个行业都在走下坡路,不得不寻求突破。之前听爸妈提起过,家里公司在智能医疗系统上投入了很大一部分精力和资金。

如果这个系统不能及时上线,被其他公司抢先,对时家的打击是巨大的,怪不得爸妈这么着急。

时绿找到家人,问为什么不让许宿野帮忙。

徐双和时文远的表情有些尴尬,但都不愿意多说。

时绿心下了然。

估计是在她出国这几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宴会结束,许宿野想送时绿回去,被她拒绝。

他知道,她只是不想让他知道现在的住处。

“明天你会来吗?”分别的时候,他站在车前,这么问她。

“当然。”时绿说完,就升上了车窗,扬长而去。

回到酒店,她先去跑了个澡。出来已经将近凌晨了。

跟以前一样,时绿失眠睡不着,需要借助酒精。

醉后躺在床上,半梦半醒间,时绿梦到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那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小学二年级。

她不爱说话,脾气大,学习一般,被班里另一个女生带头孤立。

只有一个很调皮的男生跟她一起玩。

那个男生很奇怪,喜欢虐待小动物。

时绿看到过,他故意把猫扔到很高的地方抛下来,也见过他故意折断蜻蜓翅膀。

看到这些场景的时候,时绿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也不会觉得那些小动物很可怜。她那时起,就已经表现出跟普通孩子不太一样的一面了。

她懒得动手,所以就只是在一旁,默默看着。

后来她把这些事情写进日记里。

还在后面写,觉得那个男生好笨,他想欺负这些小动物,把它们关进漆黑的小盒子里就是了,那才是最狠的折磨。

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读了这篇日记,她和那个男生都被叫了家长。

男生的父母知道自己孩子做了这些事,立刻带他去医院检查,最后查出来那孩子是有些人格上的问题,带他去治疗了,还转了学。

时绿却没去医院。

她在家里休息了一个星期,一个人。

哥哥小时候身体不好,总生病,爸爸妈妈一边忙工作,一边要去医院照顾他。

时绿不喜欢除了爸妈以外的亲人,所以总是她一个人在家里,只有保姆按时来给她做饭。

回到学校之前,她问妈妈,她要去医院检查吗?

妈妈说生病的是哥哥,过段时间再带她去医院检查。只是后来一直都没去成。

于是时绿在家里待了一个星期,后来回到学校,别人都喊她“小怪物”,还有人往她水杯里撒粉笔末,在她本子上画蛇,说她跟蛇一样冷血,没有同情心。

那些孩子们在主持自己以为的正义,并没发觉自己成了施暴者。

时绿知道爸妈很忙,还要照顾哥哥,从没跟他们说过这些,小学那几年总是独来独往。

升入初中之后,因为开始有喜欢她的小男生,再加上她学会了给别人买东西,送礼物,她的人缘才突然变得好起来。

还有一件很小的事。

有次她跟哥哥吵架,哥哥口无遮拦,说出了她从不知道的秘密。

“你怎么这么烦啊?这个家没人喜欢你,这是我家。”

“爸妈根本就不想把你生下来,谁知道你那么厉害,吃了药都没把你打下去。”

那时时绿还很小,并不知道“吃药”,“打下去”这些词是什么意思。时青延也不懂,只是不知道从哪个大人口中听来的,偷偷学会了。

虽然不懂,但时绿能体会到,这句话里饱含的恶意,并且把这句话记在心里,记了很久很久,直到长大后终于明白。

时绿被梦魇缠住,睡得并不好,还不如不睡-

第二天,许宿野拿着所有材料,早早地等在民政局门口。

他其实知道,时绿大概率是在耍他,但还是控制不住地心生期待。

从早上八点,等到民政局中午下班。

时绿没有来。

他长相出众,又等在民政局门口,有不少人都好奇地往这边看,还有人拿出手机拍照。

许宿野走到路口已经开始凋零的悬铃木下,犹豫着拨通了时绿的电话。

意料之外的,那边居然接通了。

他以为她不会接。

“时绿,你来了吗?”他久未开口,声音有些嘶哑。

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是忍不住心存侥幸。

接电话的时候,时绿正在对着镜子涂口红,她眨眨眼,盖上口红盖子,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懒洋洋的“嗯”。

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含义的语气词,不代表肯定的答案。

“我没看到你。”

“因为我没去。”

许宿野瞬间握紧手机,指尖泛起青白,胸腔剧烈起伏。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没有勇气问她会不会来。

不管她来不来,他都会在这里一直等着。

她以前从没说过要跟他结婚,这是第一次。

所以,就算是耍他的,他也愿意等下去。

又从下午两点,等到民政局快要下班。

许宿野一整天滴水未沾,唇有些干,眼神沉寂漆黑。

有人从他身边经过,跟身边人悄悄八卦,“这个人一大早就在民政局门口等着了,到现在都没等到人。”

“他这是等人结婚,还是等人来离婚啊?”

“还用说吗?肯定是等人来离婚啊。他长这么帅,要是特意来结婚的,哪个女的舍得让他等一天?”

“有道理,估计是感情破裂想离婚吧,但是老婆不舍得离。”

许宿野一手撑着树干,微低下头,闭上眼,姿态颓废,笑容苦涩。

重新睁开眼的时候,一双高跟鞋出现在他的视野范围内。

红色的细高跟,脚腕纤细,系带缠绕着白瘦的脚踝,极具脆弱美感。很眼熟。

许宿野茫然地抬起头,就对上了时绿玩味的笑容。

她今天穿的白衬衫,肌肤雪白,明眸皓齿,手里拿着个档案袋。

许宿野顿时愣住,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再愣一会儿,民政局就下班了。”

时绿的话,瞬间把许宿野从怔愣中拉回神。

他握住她的手腕,不管是不是幻觉,都想拉着她进一次民政局。

时绿好笑地看着他的背影,任由他拉着-

准备拍照的时候,许宿野嘴唇有些干,就拿纸杯接了杯水。

还不等他喝一口,时绿直接把他抵在墙上,拉下他的脖子,当着所有人的面亲了上去。

她没亲很久,舌尖在他唇上大致扫了一下,就迅速退开。

许宿野却心跳怦然,像是在心里烧了一团火,很久都难以平静。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笑着起哄-

从民政局出来,许宿野反反复复地看手里的结婚证,有种身处梦中的不真实感。

说实话,他现在完全没觉得兴奋,只觉得紧张担忧。

因为这份惊喜来得太突然,他不敢相信是真的,生怕什么时候这场梦忽然结束,醒来会痛苦万分。

跟他完全相反,时绿整个人都处于很放松的状态。

回去的车上,她把结婚证丢给许宿野,自己靠着车窗闭目养神。

许宿野打开两本结婚证,看着他们依偎在一起的合照,渐渐红了眼眶。

照片里,时绿勾起红唇,桃花眼微弯,笑容浅淡。

他则显得有些拘谨,目光沉凝,不苟言笑。

车停在雁来云湾。

许宿野轻声叫醒时绿。

时绿被叫醒,心情极差,下意识想摆脸色。

余光注意到前排坐着的司机,最后还是暂时忍下,给许宿野留了面子。

“你要回来住吗?”许宿野问。

“嗯。”时绿揉着眉心。

“昨天没睡好?”

她不耐烦看他一眼,开门下车,不愿意跟他多说的样子。

许宿野抿了抿唇,停顿片刻后,跟着她下车。

回到家,许宿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拍了张结婚证的照片留念,然后把两本结婚证都锁在了保险柜里。

他永远不会同意离婚,这两个证也不会有派上用场那天。

唯一让他感觉奇怪的就是,时绿明明不爱他,为什么突然愿意嫁给他?

而且她没想过要留着结婚证,好像也不打算跟他离婚。

这是他最想不通的一点。

从屋里出来,就看到时绿又躺在沙发上睡了。

许宿野这次没打扰她,帮她盖上了薄毯。然后他坐在客厅的工作台,处理今天来不及办的正事。

这次时绿睡了半个小时就醒了。

她先是看了眼昏暗的客厅,用了半分钟的时间,才回想起自己现在在哪。

一转头,果然看到正忙工作的许宿野。

她没出声,在黑暗中默默看他。

他正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脑屏幕,修长手指时不时敲击键盘,动作很轻。

手边放着杯水,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时绿坐起身,疲惫地靠着沙发,突兀开口:“对门那房子是你的吧?”

许宿野看向她,却因为长时间盯着比较亮的屏幕,猛地转到暗处,看不清她的表情。

“嗯。”他犹豫片刻,还是承认了。

时绿看上去并没有多惊讶,也没有要计较这件事的意思。

她站起身,打开了客厅的灯。

眼前一下子明亮许多。

“你要把东西搬回来吗?”许宿野问。

“嗯,明起公馆805。”时绿把房卡交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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