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条鱼·人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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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语气带着调侃,自然有亲昵。

白礼被她这声音蛊惑也鼓励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一眼,就只看了一眼。

他便猛地起身,一把将铜镜抛出老远,后退了好几步,面上是比刚才看到凤如青那一副人蜡融化的恐怖模样还要惊惧的表情。

怎么可能呢,他从记事开始就是个人人厌弃的丑八怪,他……那铜镜中的人怎么可能是他?!

他后退几步靠在屏风之上,红着一双眼看向凤如青,“是……是你的妖术对不对?!”

“是那个,”他结结巴巴,“障障眼法对不对!”

凤如青平静地坐在桌边,双手捧着自己的脸,看着白礼发疯。

其实她心中不是没有触动的,解开那些被遗忘过几百年的记忆,她在人世之时,对于很多凄苦感同身受,这其中,白礼的遭遇还不是最苦。

她知道现在白礼的心境宛如一碰就碎的镜子,需得万分小心地捧着,护着,才能够真正的兼顾下来。

一如当初她刚刚跟随施子真去悬云山,她自己都难以置信她竟能真的入了仙门的感觉是一样的。

凤如青之前还比较稀奇,照理说人王的魂魄确实好吃,但她大可以本体形态跟着,没有人会察觉,一样可以大快朵颐。

但她却屡次出手救他,现在算是明白了,她想救的,是如过去的她一样卑微如泥,遭人厌弃迫害的自己。

是白礼初见时背负着那样深重的仇恨和绝望,却偏偏要粉饰太平的模样触动了她而已。

是他原本纯白的靴履边缘沾染了鲜血的那一幕,让她想起了带她脱离了尘世苦痛的仙人,触动了她的怜悯。

真奇怪,做了像魔不是魔,说鬼不是鬼,连拘魂索都拘不住的怪物,她竟还有怜悯之心。

凤如青看着白礼青筋毕露的模样,最终对着他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捧住了他即将崩碎的心境,轻声道,“不是的,这就是你本来的样子。”

她不知道,她此刻的神情,像极了穆良。

经历过那么多,入魔了,也死去过,几百年的混沌再重新苏醒,她依旧保留了她遭遇过的所有中,最美好的一部分。

一如当初大师兄希望的那样,一如不善言辞的师尊最后在无可挽回之时,却还是选择了原谅。

凤如青轻轻地叹了口气,见着白礼如同被抽去了灵魂的木偶一样,慢慢蹲在了地上,抱住了自己,喃喃道,“是吗……那是我吗……”

“是你。”凤如青说,“你很俊逸的,小公子。”

白礼蹲在那里好久,终于抬起头的时候,眼睛红得像是被刀子捅过。

他把眼泪都淹没在衣袖中,去捡起了铜镜,这一次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镜中哭得双目赤红的自己。

他不知对谁人诉说这样的欣喜,因为他并没有可以说话的人,他母亲吗?可他根本未曾见过,他母亲卑贱得连宫中也没有几人能够记得。

他心中激动得难以按捺,最后转头对着凤如青道,“我这样子,是不是就不难看了?”

凤如青点头,“是啊,很俊俏,还不是一般的那种普通俊俏,你这里,有个酒窝,做表情的时候就会有,哭的时候也有。”

凤如青点了点白礼左脸,“是能够让人一眼就记住的那种俊俏啊,小公子。”

白礼怔忡地看着凤如青,抽了抽鼻子,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心中平静安宁,他终于感觉到了一种公平,是来到这世间从没有体会过的。

此刻凤如青不是个人,也不是邪祟,是仙女,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仙乐。

“我都答应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他说得很急,凤如青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对他笑着。

桌子上的蜡烛清晰地照着两个人此刻的模样,他们因为彼此,都变成了这样好看的样子。

两人对视良久,凤如青起身,说道,“好啦,很晚了,休息吧。”

她说着,迈步要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去。

白礼看了看桌上的银质面具,又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喉结滚动片刻,在凤如青路过他的时候,也立刻站起来。

他抓住了凤如青的手,凤如青疑惑地侧头,白礼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撞上来。

他曾看过的残破话本中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他被面前这邪祟救了两次性命,就在刚刚,她又给了他一次新生,她说,她喜欢自己才跟着。

白礼什么都没有,无以为报,只有这一具身体,随她予取予求。

他在冷宫中那种地方生长,能活下来便是奇迹,皇子到了合适的年龄,都是会有专人引着通人事的,但白礼什么都不懂。

他唯一的能够称之为经验的事情,就是曾经看到过,太监与宫女……在无人处厮磨。

他热血上头,整个人颤抖得厉害,却根本不知道怎样做,他冲上来的力气用得又太猛了,凤如青若不是身体特殊,怕是前排牙齿一个也剩不下。

她被搂住腰的时候还是傻的,两个人唇瓣贴在了一处,也没有能马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但很快,白礼最直白的反应给凤如青敲了一棒子,她这才意识到,白礼是误会大了!

“你等……我……”凤如青新得的身体,要不是变形之后变不回来,她就顺着白礼的怀里滑下去了。

两个人紧密相拥站在门边,凤如青好容易按住了白礼乱撞的嘴,连忙解释,“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跟你我……”

白礼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凤如青的手背上,他颤抖得厉害,呜呜的声音如同小兽,从被捂住的嘴发出。

人类的年纪还很小呢,凤如青看着他这走投无路的模样,又想起了当初的自己,恻隐之心一时作怪。

他才找回信心,误会了这件事,这会要是解释了,会不会打击更大?

于是凤如青慢慢松开了手,近距离地和白礼对视,白礼哑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会……”

他羞耻又自卑,整个人烧起来,“我……你会吗?我可以的,你教我,我就可以。”

“我只,只见过太监和宫女。”他眼睛像个瀑布,知道那不是正常的男女该有的样子,可他太急迫了,他怕她嫌弃。

凤如青听得不知作何表情,两人近得呼吸可闻,白礼直白的反应,抖得不成样子地圈着她腰身的胳膊,都在无声地告诉着凤如青,她可以对他为所欲为。

凤如青微微偏开头,神色复杂地说,“你先别激动,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这句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咽回去了。

她说,“我没有那么急,你现在太瘦了!对,太瘦了!硌得慌,等您养胖一点,我们再讨论这个问题?”

白礼垂头要把头埋进自己胸口了,他羞耻得手指蜷缩,极慢地将头抵在凤如青的肩上,想到自己确实消瘦得骷髅骨一般的,真脱了衣服一定很难看。

于是他勉力控制住自己情绪,凤如青一直耐心地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好半晌他才将头贴在凤如青的耳边,“嗯”了一声。

他会尽快吃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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