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58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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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何欢接了一个来自老家的电话。

打电话的人是她的一个远房表舅,他是外婆那个村子的村长,何欢一直叫他三舅。自从外婆三年前去世之后,何家姐弟回去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何欢的户口落在外婆家里,这几年家里的那些租地交粮还有照看房子家具的事都是这位三舅在代为处理。

三舅在电话里说有人想买下子村里的一块地要建什么冷冻食品基地,何欢外婆家的房子正好在人家选中的那块地上。对方托三舅跟何欢商量一下,看何欢能不能接受拆迁补偿。

三舅说“我也没答应他们,只说房子是你的,得你说了算。”

何欢很不舍得。外婆的老房子旧归旧,可是到底是个家。虽然这几年里一两年才可能回去一次,可是不管什么时候想起来在那遥远的乡村里还有这么一片屋檐是属于自己的,心里总归会有种安宁踏实的感觉。现在突然说这个地方也要被拆掉了,她心里真不好受。

沉默了一会儿,她问三舅“不能绕过我们的房子吗”

三舅很为难“不能。”

何欢默然。

三舅说“那位老板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他说了,如果你愿意接受补偿,他肯定会尽可能多地补偿你;如果你不愿意这样,他也不勉强,可以去别的村子办这个厂。小欢,你们姐弟三个一年难得回来一趟,那房子年代又久了,这两年已经破得没法住人。我看你不如就把房子卖给他们算了。”

何欢沉吟了一下,“就我们一家需要拆迁”

三舅说别的还有两三家,因为他给的拆迁补偿比国家规定的要高的多,所以那几家都已经同意拆迁了。

何欢又问“按什么标准来补偿的呢”

三舅说“政府规定一个平方的住房面积补偿1200块钱,他是一个平方补偿2000。你那个房子算下来有一百多个平方,怎么着也要补给你二十万吧”

何欢吓了一跳“建什么冷冻基地这么舍得下本钱这人是钱多没处花了吧”

三舅笑呵呵地说“人家有的是钱,不在乎这点小钱。怎么样,你到底怎么想”

何欢说我跟何喜何忧打个招呼再

说。

三舅说小欢你真是仁义,这房子的户主是你,他俩户口早迁走了,这些年又都是靠你给他们挣学费生活费,你还跟他们商量什么

何欢笑了笑,说三舅我明天回你电话好不好

三舅也就不再多说。

挂了这个电话何欢继续忙工作,一直到下班时分才想起来这回事,正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何喜,何喜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晚上出来吃饭吧我才拿了个单子,请你。”

何欢的第一反应是迟疑“我这时候见你不好吧万一徐剑在暗处盯着我就糟了。”

何喜笑嘻嘻地说你放心吧,我有确切的消息说他这会儿在上海。

何欢一怔“你怎么知道的”

何喜说你出来跟我吃饭我再告诉你。

何欢说好吧,你告诉我在哪儿,我回家带了何忧一块过去。

何喜却阻止了她“别你就说你跟别人约会的好了,千万别带他过来啊别问我为什么,你来了我自然会告诉你为什么。”说着报了个地方便挂了机。

何欢只得另拨个电话回家说自己晚上有事在外面吃饭,让何忧自己吃晚饭。

见了面何欢就跟何喜说了房子拆迁的事,何喜听了反应平淡“呵,这样啊,你做主好了,反正那现在是你的房子。”

何欢愣愣地看着她“这可不是你的风格。要是从前,你大概已经掏出计算器啪啦啪啦地算了半天帐了。”

何喜笑得有点辛酸“你还记我的仇呢想想我从前真是蠢,对外人言听计从,自己真正的亲人却从来不放心上。”

何欢不愿意再深谈这个话题,便问她“这顿饭有什么特别的,怎么就不让何忧过来”

何喜轻轻叹了口气,“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邻居们背地里怎么说大头的”

何欢看着妹妹,语气淡定“不记得。他们有说过他吗”

何喜说你就别瞒我了,小时候我不知道,现在大了想想我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大头不是我们的亲弟弟,是吧

何欢将视线从妹妹脸上移开,看向旁边墙上的装饰画。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怎么现在想起来说这些。”

何喜知道她这是承认了那件事,苦笑着说“本来我也想不起来这

回事,是他提醒了我。从他住院那时候开始,有好几次他都象是要跟我问什么事似的,开了头又老是岔到别处去。前天又装模作样地打听我的血型,被我敷衍过去了。后来我上网查了一下资料,我记得爸妈都是ab血型,生的小孩怎么都不可能是大头的o型。你说他是不是自己也知道这回事了”

何欢低头想了一会儿,慢慢地说“这事其实也没什么好瞒他的,一直没跟他说是怕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要不还是等他毕业了再跟他说实话吧”

何喜说你是怕他去找他自己的亲生父母

何欢摇摇头,“不是。我是怕他找了又找不到,或者找到了自己失望。”

何喜看着姐姐“你见过他亲生父母吗”

何欢仍是摇头“没有。”

那年她八岁,早晨起来发现妈妈怀里多了个脏兮兮的小家伙,一头的脓包,手脚上生满了紫红的冻疮,颈间有着黑乎乎的灰痂。大头,小眼,瘦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走。

看到何欢,那个脏兮兮的小人儿居然挤了个笑容出来,嘴里咿呀有声,小手勉强伸了伸,五指略略蜷了一下,象是在打招呼。

“何欢,以后你有弟弟了。”那天妈妈这么跟何欢说。

忽喇喇一下,二十一年就这么过去了。想到那年那天妈妈温柔的笑脸,何欢的眼泪几乎掉下来。她仰脸看了一会儿天花板上的浮雕图案,喃喃地说“好歹过了这大半年他毕业了再说吧。爸妈要是活着,肯定也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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